孫氏道:“你小姑今個過來了，正在你爺奶那屋。”

　“你奶沒做野蒜粑粑，讓我再給送一碗去，說你小姑愛吃我做的野蒜粑粑。”孫氏道。

　楊若晴放下手裡的燒火棍站起身。

　“娘，方才那一大碗已夠多了，足夠我奶和小姑吃，我爺晌午是跟工匠一塊兒在我們這吃飯的。”

　“再說了，三月三吃野蒜粑粑，也就是為了應節嘗口鮮兒而已，又不是非要往死裡撐，我不準你再送！”

　楊若晴的語氣極其的堅定。

　孫氏有些為難。

　“可是，你奶都開口了……”

　“我奶開著口多著呢！”楊若晴道。

　“咱送了一海碗就成了，真要填滿我姑那胃口，這一大鍋端過去都不夠！”她道。

　孫氏道:“好吧，那就不送。那回頭你奶數落起來……”

　楊若晴直接打斷孫氏的話:“她要敢數落，往後啥吃食都不送了，送是情分不送是本分，還送出埋怨來了！”

　前院，東屋。

　譚氏關上了門，把桌上滿滿一碗野蒜粑粑推到楊華梅面前。

　“剛出鍋的，你三嫂的手藝，趁熱吃！”譚氏道。

　楊華梅光是嗅到那香味兒，口水就下來了。

　譚氏話音還沒落，她就一手抓了一隻。

　左邊咬一口，右邊咬一口。

　臘肉的油溢了出來，包了滿口，粑粑軟糯，臘肉勁脆，豆腐乾子爽滑，野蒜的香味融入其中。

　楊華梅吃得哼哼唧唧，滿嘴流油，三五口就把手裡的兩隻吃完了。

　又伸出手去，再抓了兩隻，接著狼吞虎咽起來。

　譚氏坐在一旁，看得是滿臉的欣慰。

　卻又有些心疼。

　“閨女啊，你這臉盤子小了好多啊，是不是老王家不給你吃飽啊?”譚氏問。

　楊華梅腮幫子撐得快要爆了，含糊不清的道:“也不是，吃是吃得飽，就是他們家飯菜油水不足，吃了掉肉。”

　“哦……”譚氏點頭。

　“還是栓子娘掌杓炒菜?”她接著又問。

　楊華梅點頭:“栓子娘一把鍋上，一把灶下，炒菜倒挺麻利的。”

　譚氏心裡暗暗高興。

　自己閨女有福氣，嫁過去做媳婦，也不用去灶房打轉兒。

　可是轉念一想，譚氏又矛盾了。

　“這掌杓大權不在你手裡握著，想吃點啥也做不了主，天長日久也不是個事兒啊！”譚氏琢磨著道。

　楊華梅對此表示認同，連連點頭。

　“就是嘛，有時候我夜裡不愛吃粥，想吃荷包蛋。”

　“栓子娘就說，雞蛋沒了，得等隔天母雞下蛋。”

　“我不信呀，去灶房找，也不曉得被她藏哪裡去了。”楊華梅忿忿不平的道。

　“炒白菜，我讓她擱豬油，她說擱了。”

　“可我往嘴裡一嘗，哪裡有半點豬油味兒哦，蒙我呢！”楊華梅道。

　譚氏點點頭。

　“梅兒啊，這趟回去，你乖一點，嘴巴甜一點，把栓子娘哄開心咯。”

　“再讓她把鍋鏟權交給你。”

　“不行不行。”楊華梅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伺弄一家人的飯菜太累了，我不乾。”她道。

　譚氏道:“他們家人少，就四口。”

　“你掌杓，讓栓子娘給你塞柴火。”

　“往後你就可以照著自己的口味來做菜了，這樣多好！”譚氏道。

　楊華梅歪著腦袋，有些心動。

　“成，那我這趟回去試試，只要我掌杓了，往後愛吃啥就燒啥！”楊華梅道。

　“可是梅兒，你還不曉得怎炒菜呢。”譚氏道。

　“不怕，娘你教我唄！”

　“哎呀，好啊好啊，只要我梅兒肯學，娘樂意教！”

　母女兩個說話的功夫，一海碗野蒜粑粑就見了底。

　譚氏還不曉得是啥味兒，全進了楊華梅的肚子。

　“這麽快就沒啦?哎，我才剛點個牙縫呢！”

　楊華梅撇了撇嘴，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譚氏道:“沒事兒，我吩咐你三嫂回頭再送一碗來，等下又有了。”

　母女兩個坐著聊天，譚氏又把前幾日鮑素雲送來的紅棗拿出來給楊華梅吃。

　又舀了焦糖，泡了一碗甜到發膩的紅糖水給楊華梅喝。

　棗子核吐了一地，紅糖水喝了三碗，也沒見孫氏送野蒜粑粑來。

　“娘啊，你不是說三嫂還要再送嗎?”楊華梅問。

　“我這等得肚子又餓了，怎還不見她來呢?”

　聽到楊華梅問，譚氏也有些詫異。

　“怎還不來呢?”

　譚氏帶著詫異，拉開屋門朝院子裡探出一個頭來。

　外面鬼影子都沒一個。

　“奇了怪了，我都開了口，她敢不來?”譚氏自言自語道。

　楊華梅撇撇嘴:“鐵定是死胖丫攔住了，不讓三嫂過來。”

　譚氏道:“有可能！”

　“娘，那怎辦?我還沒吃飽呢……”楊華梅撫著肚皮問。

　譚氏也犯了難。

　“若是其他幾房，我帶著你去拿就是了。可這三房……死胖丫不好惹！”譚氏道。

　楊華梅也好鬱悶。

　“我不管，總之，人家今個好不容易回趟娘家，我就是要吃野蒜粑粑！”

　楊華梅坐在那，拍著桌子嚷嚷起來。

　譚氏趕緊過來哄。

　“乖梅兒甭哭，沒了三房的，還有你大嫂和四嫂呢。”

　“我早上瞅見她們也在掐野蒜，等會指不定就送來了。”譚氏道。

　果真，還沒過一會兒，金氏過來了。

　手裡端著一隻碗，碗裡面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才走進門，就嗅到一股子焦糊味兒。

　“哎喲，這都啥呀?”

　譚氏皺著眉問。

　金氏有些不好意思，在那比劃著，啊啊啊的叫。

　“娘，大嫂說，這是野蒜粑粑。”楊華梅在邊上翻譯。

　譚氏拿起一隻來放在眼前一瞅。

　果真瞅見一條比草還要粗的野蒜。

　“還真是！”譚氏搖頭，不忍直視。

　楊華梅拿起一隻咬了一口，還沒嚼幾下，就趕緊往外吐。

　“媽呀，好難吃！”

　楊華梅道。

　有了先前三嫂做的野蒜粑粑，這大嫂做的，簡直……

　譚氏也嘗了一口，也吐了。

　她沒好氣的瞪著金氏:“啥意思啊?拿幾個粘了鍋的來糊弄我?”

　金氏一副驚慌無措的樣子。

　譚氏推開金氏，瞪著小腳衝出了屋子。

　她一口氣來到了上屋灶房，也就是從前老楊家的灶房，現在歸了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