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會兒三房四房五房的叔嬸們都要過來吃晌午飯,這會子柳兒跑回屋,撂下繡心一個人燒飯那怎成啊?”廖梅英有些擔憂的問道。
曹八妹道:“興許三弟妹是回屋換衣裳,或者給小妞妞喂奶呢,指不定一會兒就出來了唄!”
廖梅英點點頭,“嗯,這也有可能,小妞妞被三弟妹養得好,白白胖胖的,可討喜了。”
曹八妹也笑著道:“是啊,我瞧著那眉眼五官,都隨了三弟妹,很秀氣,讓人看著就稀罕。”
廖梅英又道:“你稀罕啥呀?你家繡繡姐妹倆也是眉清目秀的啊,長大了肯定是標致的姑娘,別人稀罕你還來不及呢。”
這話,曹八妹愛聽,頓時笑得眉眼彎彎。
廖梅英道:“二弟妹,這灶房我一個人就成了,你去隔壁看看繡心怎樣了吧,她月份比我深,一個人照看不過來,你先幫幫她吧,等會三弟妹出來了你再過來。”
曹八妹也正有此意呢,於是點點頭,轉身快步進了隔壁灶房。
“繡心小嫂子,柳兒是不是有事去了啊?我來幫你搭把手吧!”曹八妹笑吟吟進了灶房。
李繡心呶了呶嘴,一臉不屑的道:“啥有事兒啊?還不是惱我了,賭氣就跑了呢!”
“啥?”
曹八妹以為自己聽錯了,驚訝的睜大眼。
“繡心小嫂子,你說笑吧?三弟妹可是素來的溫婉脾氣呢。”曹八妹道。
李繡心哼了聲,一邊把鍋裡的菜裝盤,邊漫不經心的道:“我不過就是好心勸她趁著年輕多生幾個兒子嘛,她跟三弟本來就不是原配,是填房,鴻兒也不是她肚皮裡出來的。”
“我是為了她著想才跟她談心,叫她多生兒子,這話有錯麽?”
曹八妹被問住了。
想要在夫家站穩腳跟,確實要多生兒子。
自己這肚子裡,已經有了三個多月的身孕呢,只不過這事兒現在就跟永進,還有晴兒那裡說了,別人那裡暫時還沒提。
“這話,錯是沒有錯,可柳兒才剛生完小妞妞,真的不急。”曹八妹打圓場道。
李繡心撇撇嘴,“小妞妞是丫頭片子嘛,丫頭片子終究是別人家的嘛,就算生一窩又有啥用呢?抵不過一個兒子啊!”
曹八妹皺了皺眉,咱覺得這話聽得渾身不自在呢?
李繡心好像突然意識到啥,她扭頭看了眼曹八妹,抬手捂口,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道:“哎呀,我就是這樣一個快言快語的實在人,光顧著說這些,卻忘記了二弟妹你家也是兩個閨女,當著矮人不說短話,我跟你賠罪,你可別往心裡去呀!”
曹八妹氣得翻白眼,總算明白方才為啥渾身不自在了。
“我說二弟妹,你進咱老楊家也有十多年了吧?咱這女人啊,想要生兒子得趁早呢,不然,照著你這年紀再過幾年,想生都生不了哦,我可是真心為你們好……”
曹八妹冷冷打斷李繡心的話:“不用你的爛好心,你生了兒子,就你牛!”
撂下這話,她也轉身出了灶房。
出了灶房後,曹八妹原本是想一走了之的。
但想了下,為了顧全大局,還是進了隔壁廖梅英所在的灶房。
廖梅英正在做最後一道菜,就是煎魚。
鍋裡炸著菜籽油,滋滋啦啦的響著,冒著熱氣。
魚塊裹著麥子粉,還沒來得及下鍋,便見曹八妹回了灶房,臉色極其難看。
“二弟妹,你怎啦?怎這副神色啊?”廖梅英詫問。
曹八妹抬頭看了廖梅英一眼,唇角囁嚅了,又搖了搖頭,重新坐回了灶膛口。
“沒啥,大嫂,接著炸魚吧。”曹八妹道,抓起一隻柴靶塞到了灶膛裡。
灶膛裡的火勢更加旺盛起來,鍋裡的聲響也更甚。
再不放魚塊,油就要炸老了,會直接影響魚塊的口感。
廖梅英隻得把手裡的魚塊放到了油鍋裡,頓時,油鍋裡熱鬧起來,仿佛在過年的時候放炮仗似的,劈裡啪啦一陣亂響,油星子四濺。
廖梅英退到了灶膛口這邊,躲避那四濺的油星子,目光落到曹八妹的臉上。
灶膛的火光映襯下,曹八妹的眼圈竟然紅了。
廖梅英大驚,忙地俯下身來扶住曹八妹的肩膀:“二弟妹,你到底怎啦?誰給你委屈受了?”
曹八妹搖搖頭,“沒誰給我委屈受,是我自個覺著自個不爭氣,進門十來年了,就生了兩個閨女。”
廖梅英蹙眉,隨即又覺得可笑。
“你呀,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怎啦呢,原來是為這個,你可真是個糊塗人啊!”
廖梅英笑著搖了搖頭,轉身回到鍋台邊,拿起鍋鏟往油鍋裡攪動了幾下,免得魚塊黏在一塊兒。
然後,她放下鍋鏟,重回曹八妹身旁。
“閨女是爹娘的貼心小棉襖啊,我看繡繡兩姐妹又乖巧又懂事,這樣的好孩子上哪找去?”
“你和永進年輕,往後有的是機會生孩子,你看咱村子裡那些嬸子們,有的都四十開外還生了老來子呢,你們急啥嘛!”廖梅英輕輕拍了拍曹八妹的後背,以示安撫。
曹八妹抬起頭來,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大嫂,多謝你這麽說,我這會子心裡好受多了,”曹八妹道。
“你是不曉得,先前我去隔壁灶房,李繡心說的那些話真的跟刀子似的割人的心,怪不得三弟妹跑回屋去了……”曹八妹又道。
廖梅英驚詫, 壓低聲道:“啥?你是說……”
曹八妹便湊到廖梅英耳邊,把先前的事兒說了。
廖梅英滿臉錯愕,一雙眉頭緊緊蹙在一起。
“這人怎能這麽說話呢?難道,就仗著你大哥寵她,仗著她生了兒子,就真的那麽目中無人麽?實在是不像話!”廖梅英沉聲道。
曹八妹道:“大嫂,你是正妻,她是妾,你得拿出派頭來,不然,這往後她擠兌我們不算,還得騎到你頭上去!”
廖梅英垂下眼來苦笑:“她啥時候沒擠兌我呢?”
“啥?”曹八妹驚訝的睜大了眼。
“我大哥曉得不?”她又問。
廖梅英再次苦笑,雙手輕撫著自己的肚子,輕聲道:“曉得又如何?不曉得又如何?我現在啥都不想爭,隻盼著我能順順利利生下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