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伢子，外面雪停了嗎?”她問。

駱風棠道:“下了一宿，還在下，不過勢頭沒那麽大了。”

楊若晴打了個呵欠，道:“瑞雪兆豐年，對於莊戶人家來說，這是一件好事兒。”

“可對於今個要出嫁的小潔還有孫家和張家來說，就有點鬱悶了。”

駱風棠手裡拿著她的一雙鞋墊子，正蹲在炭火盤子邊烘烤。

聞言朝床這邊道:“是啊，且不說別的，吃酒席就有些不方便，頭頂還得搭棚子。”

“端菜的人也有些不太方便，不過，日子是早前就掐好的，臨時更改也不吉利，就這麽著吧，總比狂風暴雨要好！”

楊若晴笑了聲:“那倒也是，下雪就下雪吧，克服一切困難把小潔嫁到張家去，一輩子就這一回！我起床咯！”

早上大家夥兒都來了孫家，此時，孫家的親戚朋友已經來得差不多了，大人孩子，一點兒都沒因為這天氣而有半點影響，大家夥兒熱火朝天的忙活著。

“晴兒，你們來的正好，小潔那邊正在梳妝呢，馬上就要哭嫁了！”

孫氏從一旁過來，跟楊若晴這興奮的道。

楊若晴道:“我這就過去。”

荷包裡裝了二兩銀子，是她為小潔準備的添妝銀子。

當然，這二兩銀子並不在之前的那些賀禮裡面，這是另算的。

“晴兒，那你先去小潔那裡，我去找大舅和嶽父他們。”駱風棠道。

楊若晴點點頭，問駱寶寶:“你跟誰去?”

駱寶寶道:“我跟娘去看小潔姨娘哭嫁。”

辰兒道:“那我就跟爹，看看等會有什麽要我幫忙的不！”

楊若晴笑著摸了下辰兒的頭，道:“好滴，我兒子真懂事，那你跟你爹去吧。”

小潔的屋子裡，楊若晴和駱寶寶趕到的時候，前來觀看哭嫁的婦人孩子都堵到門口來了。

駱寶寶直接就松開楊若晴的手，利用她小孩子身形嬌小的優勢直接就擠進去了。

閨房裡面，三丫頭香香，綿綿，繡繡，花花等小姐姐都在，駱寶寶一到立馬就加入了她們的陣營，湊在一塊兒新奇的打量著梳妝台前正在梳新娘妝的小潔，興奮的討論著，嘰嘰怎怎。

婦人們也在說著吉祥如意的話，一的親戚家的婦人上前來送上添妝的東西。

楊若晴也過來送上了自己的添妝，打量了幾眼小潔。

小潔已經開過臉了，臉上的那一層絨毛已被細細的線繩卷走，水煮雞蛋剝掉了外殼，被梳妝的全福人握在手裡，往小潔的臉上輕輕的滾動著。

小潔平時膚色偏黑，今個這抹了脂粉，又精心的打扮了一番，整個人都變得光鮮而生動起來。

楊若晴忍不住誇讚道:“女大十八變，當真是個好看的新娘子啊，張斑有福了。”

小潔羞澀一笑。

楊若晴退到一旁，站在人群中微笑著看著小潔繼續梳妝。

等到外面有人來報，說是張家過來迎親的隊伍已經進了院子，前院要開始擺酒席了。

這後院閨房裡，也趕緊加快了速度。

全福人把最後一朵紅絨花穩穩插在小潔的發髻上，然後扶著小潔坐到了屋子中間的那隻裝了生米，紅棗，桂圓的大篩子中間。

“讓小潔娘過來嚎兩嗓子唄！”

婦人堆中有人起哄，很快，穿了一身嶄新衣裳的大孫氏就被人簇擁著進了屋子。

“拽我過來做啥呀，我又不會哭！”

大孫氏還有些不好意思，扭捏著被人推到了篩子跟前。

小潔剛好抬起頭來看向大孫氏，母女兩個的目光碰撞到一塊兒，似乎都有那麽一點尷尬。

“小潔娘，你好歹說兩句呀，哭幾聲都成啊！”人群中又有婦人在起哄。

大孫氏道:“哭啥哭，這丫頭不省心，嫁出去了好，嫁出去了我就省心了，我開心還來不及呢！”

“對呀對呀，我也盼著早一點嫁出去，這樣就不用天天聽你嘮叨了。”小潔也不甘示弱的道。

屋裡的婦人們都笑了。

孫氏也笑了，上前打圓場道:“你們這母女倆啊，當真是一樣的脾氣，說的話都一個樣兒，今個都啥時候了，還說這樣的話！”

鮑素雲也笑著道:“她們這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心裡頭啊，肯定都是舍不得的！”

“才沒有呢，我舍得，我最舍得，閨女養大了不就是嫁人嘛！”大孫氏依舊嘴硬的道。

小潔也揚了揚嘴角，坐在大篩子裡笑，氣氛好得很，一點要哭的氛圍都沒有。

“這大舅媽和小潔還真是跟一般人不一樣哈，都不哭，出嫁不哭嫁就不好玩啦！”

站在楊若晴身旁的小朵道。

楊若晴看了眼小朵，“放心好了，時候未到，等會自然會哭的。”

果不其然，當前面來人說酒席吃得差不多了，送親和迎親的男人們已經在開始把嫁妝裝到雪橇車上去的時候，正坐在那裡跟周圍婦人們談笑風生的大孫氏突然就頓了下，臉上的笑容也有些牽強。

全福人拿起一塊紅色的大喜帕，開始唱了起來，這是要給小潔蓋喜帕呢！

當喜帕蓋上，再次掀開的時候便是在婆家了，所以全福人跟小潔道:“新娘子再看一眼娘家人吧，這會子你還是孫家的姑娘，等到下回再看到你就是張家的媳婦啦！”

而婦人們則也把大孫氏往前推，大孫氏依舊有些扭捏。

嘴裡說著:“哎呀，用不著這麽矯情，鎮上又不遠，想回娘家啥時候都能回來……”

既如此，那全福人那邊也就沒啥好說的了，掐著時辰揮舞了幾下大紅的喜帕將小潔的臉給蓋住了。

小潔端坐在篩子裡，耳朵裡依舊能聽到周圍人的說話聲，但視線卻只能透過喜帕的下擺看到自己放在大腿上的手，以及自己的腳尖了。

孫氏在那抹淚。

小花趕緊扶住孫氏的肩膀，柔聲勸著。

孫氏道:“我沒事兒，我這是開心的淚，要是你嘎婆在，這會子看到小潔出嫁該多好啊！”

小花苦笑，是啊，要是嘎婆在就好了，那麽慈愛的一個老人。

楊若晴的眼淚差點掉下來，因為她想到了自己出嫁的時候，孫老太當時哭的情景……

若是嘎婆還在，估計早就哭開了。哭嫁這種事需要一種氛圍，當大家都在笑，你也哭不出來。

當有一個人哭了，你也會覺得眼窩熱熱的，鼻子酸酸的……

“時辰差不多了，新娘子該動身啦！”

前院又來了人喊，而且這回，老孫頭，小潔爹，楊華忠，還有大傑他們全都過來了。

是真的要走了。

屋子裡的婦人們趕緊讓到屋子兩側，給中間讓開一條路，鋪著紅毯子一路延伸道院子門口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