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長坪村。
“寶寶,怎不去跟鴻兒和峰兒他們放煙火呢?”
小安來到駱寶寶身旁,蹲下身問道。
吃過年夜飯,楊永進楊永智他們便帶著孩子們來村口拜三爺爺三奶奶的年,楊華忠抱出一堆臘月的時候就準備好的煙花分給孩子們放著耍。
往年最喜歡放煙花的駱寶寶卻一個人坐在角落裡,雙手托著下巴發呆。
“怎啦寶寶?今個過年,你這是不開心麽?”小安抬手輕輕撫摸著外甥女柔軟的發頂,又問。
駱寶寶這才回過神來,她看了眼身旁的小安,道:“爹娘和哥哥都不在家,朵兒姨也出嫁了,我有種寂寞的感覺。”
“寂寞?”小安看了眼四下,道:“不要寂寞,你瞧,這麽多人都在呢,小舅舅也陪著你啊!”
駱寶寶搖頭,“小舅,你不能領會我的意思,請注意,我說的是寂寞,而非孤單。”
小安愣了愣,寂寞和孤單有啥不同?
似是瞧出了他的困惑,駱寶寶繼續道:“孤單,是你身邊沒有其他人,就你一個人,所以你覺得自己孤孤單單,形單影隻。”
“而寂寞,是明明你身邊有很多人,可卻因為沒有你最想要看到的那個人,或者那幾個人,所以再熱鬧你也會覺得寂寞,寂寞是來自這裡的。”
她手指指著自己的左心口。
小安這下是徹底愣住了,呆在原地。
駱寶寶說完後,看到小安這副表情,忍不住搖了搖頭,輕歎口氣道:“哎,小舅你是個粗人,跟你說了你也不會明白的,若是大舅,肯定懂。”
小安回過神來,忍不住咧嘴笑了。
“小舅是粗人,可粗人也有心啊,你放心好了,你說的這些小舅明白了。”小安道。
“小舅也有寂寞的時候啊,那會子小舅跟你爹去西南戰場,真的是長這麽大頭一回離開家門,離開爹娘身邊呢,我記得我走的時候,你嘎婆跟在後面抹淚的樣子……”
駱寶寶歪著腦袋認真的聽著。
小安接著道:“雖然去西南戰場是我經過了深思熟慮的,並非一時衝動,可真的到了外面,我還是忍不住的想家,想家人,但我是男子漢啊,不能哭,所以我寂寞的時候就會抬頭望天空的月亮。”
小安抬手指著頭頂的月亮。
“你看,不管我們走到哪裡,那月亮都在呢,咱坐在這裡能看到,你爹娘和辰兒他們也能看到,不管我們身處何地,只要一抬頭都能共享一輪月亮,這樣一想,我的心情就好多了。”
“然後告訴自己,我要好好打仗,將來風風光光光回家,給爹娘長臉!於是,我就渾身充滿了力量,再也沒有心思去難過了,因為我找到了比難過更有意義的事情去做。”
小安的這番話,讓駱寶寶陷入了沉思。
小安也不急,他坐在她的身旁,耐心的陪著她。
直到玉兒拿著披風過來接駱寶寶,這舅甥兩個方才一起回過神來。
“玉兒姑姑,我現在還不困呢,想再坐一會兒。”駱寶寶道。
玉兒溫柔一笑,在駱寶寶的另一側也坐了下來,並將披風披在駱寶寶的身上。
“夜露深重,莫要坐太久,我先前跟大媽一塊兒包好了守歲的餃子,有你愛吃的牛肉餡兒的。”玉兒道。
提到吃,駱寶寶的眼睛頓時亮了下。
“牛肉餡兒的餃子是我娘在家的時候最喜歡包的,因為她知道我喜歡吃。你們拌的牛肉餡兒的,我不曉得會不會沒有我娘拌的好吃?”駱寶寶道。
有時候,因為一道食物,突然就很想念一個人。
玉兒笑著道:“這配方是你娘去京城的時候留給你大媽的,
即便味道不及你娘做的,不過多少也該有些你娘的味道哦。對了,姑姑很快就要去京城了,你有啥話要讓我捎帶給你娘麽?”駱寶寶驚訝抬頭,一旁的小安也是滿臉詫異。
“玉兒妹子,你不是逗她的吧?當真要去京城?”小安問。
玉兒輕輕搖頭,“我怎會拿這種事兒來忽悠寶寶呢?喏,這是密信,剛剛接到的。”
玉兒從袖子裡取出一封信來遞給小安。
小安趕緊拆開,駱寶寶也把腦袋湊了過來,駱寶寶驚喜出聲:“是我娘的字跡,我認得!”
信上沒有多余的話,聊聊兩句,意思就是叫玉兒盡快前往京城,然後留了個地址。
“這確實是我姐寫的,留的地址應是他們在京城的府邸,忠勇伯府。”小安道。
玉兒收回信,重新塞回袖子裡收好。
“玉兒姑姑,那你打算啥時候動身去京城啊?”駱寶寶又問。
玉兒道:“越快越好,我明日去一趟我山裡的親戚家說一聲,應該初二動身進京吧。”
去山裡根部不是跟親戚說,而是去召集她的屬下一同進京。
她給寶寶和小安看的信是姐寫的,但姐還有另外一封,那封信不使用特殊的手段是看不出裡面的內容的。
信上提到了一些事情,可能用得上她這個黑蓮教聖女。
但這些事情沒必要跟寶寶和小安提及。
正月初一,楊華忠家格外熱鬧。
因為今年老楊頭和譚氏是跟著三房過年,所以初一日老楊家各房都要來給老兩口拜年,所以晌午飯自然是楊華忠和孫氏來招待。
除了楊華梅這外嫁的閨女會過來拜年,小朵這新嫁的閨女也要帶著女婿回娘家。
而駱家,今個晌午自然也在這行列中,於是上晝,楊華忠家的堂屋裡熱鬧得很,兩張桌子拚湊起來招呼大家夥兒吃點心,喝茶。
“梅兒,你公公怎沒跟你們一塊兒過來?”孫氏問。
楊華梅搖搖頭,“昨日上晝我爹去跟我公公和栓子那裡說了大白的眉目,我公公年都顧不上過,喊上我小叔王洪濤一塊兒去了雷崗鎮,說是去找大白,還沒回來呢!”
“啊?”孫氏傻眼了,但心裡又被王洪全這疼愛孫子的心給打動了。
“你公公當真不容易啊,老天爺開眼,肯定能找到大白的,到時候一塊兒歡歡喜喜回來過年。”孫氏道。
楊華梅擠出一絲苦笑,“那就多謝三嫂吉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