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雖不寬敞,倒也乾淨整潔。
白凡在偏房盤腿打坐,一夜無話,悄然而過。
翌日,男主人一早便拿著柴刀上山去了,草廟村的村民多以上山打柴交於青雲門換取銀兩生活,生活不易,如今又多了一張嗷嗷待哺的小嘴,所以對於他來說,一日都不可荒廢。
晨曦微照,透過山間的霧氣照射下來,這座寧靜的小村便像是披上了一層紅霞。
白凡睜眼,長身而起,來到屋外。
女主人站在門前的桑樹旁,抱著繈褓中的幼兒,微微搖晃,哼著山歌兒,臉上滿是笑容洋溢。
幸福如此平淡,卻又如此真實。
白凡看著她們母子,心中喟然長歎,一入仙途,身不由己。
也許相比於凡人,他們才是真正的可憐人,失去了所有凡人的快樂,換來的是在仙道上的苦苦掙扎。
仙海茫茫,大道無情,掙扎了一生,從古至今,又有幾人能得超脫?最後還不是落得身死道消的結局。
“呀……客人,你醒了?”女主人轉身見到白凡,微微驚呼了起來。
白凡笑了笑,看向她懷中的孩子,道:“能讓我抱抱他麽?”
女主人遲疑了一下,見白凡笑得很真誠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將孩子遞給了他。
說來也怪,孩子本來一直都很木訥,很少哭也很少笑,但被白凡抱在手裡之後,忽然就咧開小嘴,咯咯的笑了起來,一雙明澈的大眼都眯成了一條縫隙,並且伸出一雙小手朝他伸出,非常親近的樣子。
白凡見此,微微一笑,劍指靈華微閃,點在了孩子眉心,同時心中喃喃道:我來到這裡,本沒想過會與你產生交集,但既然上蒼安排我們這樣相遇,便算是有緣吧,但願這份禮物,能讓你的人生走得順暢一點,不再像……”
只是須臾,白凡就將手指收回,仿佛只是微微掃過,孩子的母親根本就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將繈褓還給了她,白凡淡淡告辭,一夜思慮,他已經想好了接下來的去處。
他準備去青雲山蟄伏,這畢竟是iii難度的世界,危險系數肯定要比ii難度高,不能完全以前世的記憶來判斷,需要仔細觀察後再做決定。
另外,他晉升元胎境,乃是走了天大的捷徑,根基其實不穩,需要靜修去鞏固,消除隱患。
“先生,我看孩子挺喜歡您的,不如您給取個名字吧?”
白凡走出三五步後,孩子的母親忽然在身後喊道。
他心中一頓,腳步不停,迎著朝霞繼續前行。
“張小凡這個名字挺好的,無需再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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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雲門歷史悠久,創派至今已有兩千余年,為當今正道之首。
而今的青雲門,七脈並存共傳香火,門下弟子已近千人,高手如雲,聲威顯赫。
白凡在青雲山道上前行,一邊腦海中回憶著關於青雲門的記載。
要想了解這個世界,最好的切入口無疑是青雲門,集天下正道之氣運,可謂一舉一動都可牽動整個修真界的風雲。
他此時身高不過三尺,唇紅齒白,細胳膊細腿,竟是變成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模樣。
青雲門七脈,分別坐落在七座山峰之上。
白凡上的是大竹峰,也就是日後張小凡的師父田不易這一脈。
選這一脈的原因,與張小凡無關,乃是因為這一脈的弟子最少,總共也才六七人罷了,相比與其余六脈動則數十上百人,肯定要清淨許多,也就少了許多明裡暗裡的紛爭。
上到半山腰,白凡心平氣靜,雖然以‘幻身訣’化成了少年模樣,但肉身強大依舊,這段山路對他而言,跟平地也沒有多大區別了,若不是怕太過驚世駭俗,不到一刻鍾他便早已登頂了。
“咦,小兄弟,你怎麽上到此處來的?”前方一名高大魁梧的青年男子站在山道石階上,看著白凡,驚訝說道。
白凡淡淡一笑,山下的那些迷林幻陣也就能誤導普通人罷了,在他面前跟透明的空氣無異,但想到自己此時只是個普通少年,於是板起臉來,一本正經地胡謅道:“小子聽聞青雲山上有神仙出沒,可以禦劍飛行,心中向往已久,所以特來求仙,走著走著就來到了這裡。”
這名男子打量了他兩眼,露出疑惑之色,自言自語地喃喃道:“這就奇怪了,難道是山下的法陣失靈了?看來得找個時間去檢查一下了……”
旋而男子朝白凡笑道:“你一個小孩爬到這麽高的山上也不易,我帶你去稟報師父吧,至於他肯不肯收下你,就看你的造化了。”
說完拉著白凡在前面的岔道上一拐,行了一刻鍾,來到大竹峰的主殿。
門匾上上著:守靜堂三字,紅磚鋪地,紅瓦石柱,大堂中地上刻著一個大大的“太極”圖形,總得來說很是簡樸,但有一股道韻自然流露。
男子讓白凡在殿中守候,自己去稟告師父。
過了片刻,男子跟在一名矮胖之人身後走進來,面色嚴肅,白凡一見猜測此人必是田不易無疑。
“就是你要拜師?”田不易板著臉上下打量了白凡幾眼,沉聲問道。
“不錯,小子從海外跋山涉水而來,隻為求仙。”白凡平靜地與他對視,語氣從容,不卑不亢。
田不易臉色一沉,冷哼道:“胡說!青雲山距離海邊萬裡迢迢,你一個小孩能平安來此?”
白凡淡然一笑,露出這個年齡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會有的沉穩,腳下微微用力一跺。
哢擦~~~~~
隨著清脆的碎裂聲,只見他腳下的地板驀然出現如蛛網般的裂紋,四散開來。
“嘶…………”
帶白凡上山的那名男子,頓時張開嘴,倒吸了口涼氣。
田不易也面色動容,驚疑地瞧了片刻,說:“你練過玄功?如果是這樣,本座更不能收你了,歷來窺探別家修煉道法都是大忌,你下山去吧。”
白凡不慌不忙,說:“小子未修煉過任何仙家道法,只不過是天生神力罷了,仙長若是不信,可以檢查。”
聞言,田不易雙目驟然光芒大綻,心道:這小子年紀輕輕,卻心性沉穩,比之大仁都有過之而無不及,是個修煉的好苗子,如果真的是天生神力,那就稱作百年一見的天才也不為過。想我大竹峰一脈,比人數比不過別脈,比質量更加不及,暗地裡沒少被別脈嘲笑,要是收了這不定下一次七脈會武就靠他替我揚眉吐氣了。
一念及此,田不易咳嗽了一聲,走到白凡身前,一隻手搭在他脈門上,說道:“既然如此,先容本座探查一番,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說,本座便收你為徒。”
話音未落,一道清涼的氣流湧入白凡經脈,而後直接向著丹田之處奔去。
白凡心中暗笑,幻身訣的變化偽裝,連三毛都看不穿,何況是田不易?
雖然沒有與之交過手,不清楚其真實實力,但僅從氣息上判斷,便能感知出來,他與三毛有著一段距離。
果然,田不易在裡面探查一番,隻覺空空蕩蕩,完全沒有任何靈力的存在,也沒有發現其他異常,於是徹底信了白凡的話,除了天生神力,再也別的解釋了。
這時,他愈發高興起來,天生神力代表著肉身氣血旺盛,對修行玄法有著很強的輔助作用,再加上此子思維縝密,氣度不凡,將來必可稱為他這一脈的翹楚,與其余六脈爭鋒。
田不易滿意的看著白凡,露出笑容說:“你叫什麽名字?”
“白凡”
田不易點頭說:“我門下皆是大字輩,你已有六位師兄,分別是宋大仁、吳大義、鄭大禮、何大智、呂大信、杜必書,你排行老七,以後就改名叫白大凡吧。”
白凡:“…………”
他一腦門黑線,當即說肅容道:“弟子就叫白凡,不想改。”
田不易眼睛一瞪,道:“你六個師兄入門數十年來,沒一個人該頂撞我,你剛入門就想大逆不道?”
白凡看著他,堅定道:“弟子不敢,但名字不改。”
“真的不改?”田不易冷冷的盯著他。
“不改。”
“哼,這次依你了,記著,不要再有下次。”
田不易氣得胡子一吹,冷哼一聲,甩手離開,但出門前,朝滿頭冷汗候在一旁的青年男子說了一句。
“大仁,你準備一下,三日後讓小師弟正式拜師。”
“是,師父。”青年男子就是田不易的大弟子,連忙答應下來。
田不易走遠後,宋大仁當即朝白凡豎起了大拇指,無比佩服地說道:“小師弟,我可真服你了,竟敢跟師父爭執,關鍵是師父還讓你了。”
白凡笑了笑,沒說什麽。
他是有恃無恐,反正拜入青雲只是他的方案之一,就算不成也可去別處,他的目標是天書五卷,其他的都不是非要不可。如果他的處境和當初進入射雕,拜師終南時一樣,他是萬萬不敢這樣矯情的。
“小師弟,我先帶你去弟子休息的地方吧……”
白凡點頭道謝,跟著他來到一處十幾個院落靈星點綴的竹林,並選了一座無人的小院住了進去。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