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從石頭中誕生的生靈也有過先例,白凡所知最著名的自然是西遊記中的石猴,那可是在神話傳說中,號稱鬥戰無敵,與天齊聖的存在。
即便在陽神世界中,也有史料記載,上古聖皇‘鴻’就是從石頭中蹦出來的,他們天生天養,孕育極為艱難,但一旦孕育成功,石破靈胎出,便一出世就有無敵之姿,十分驚人。
不過此神石現在還差最後幾十年的積累,等待圓滿之時,歷經春雷劫煉之後,才能誕生而出,因此此時還算不得一個生靈。
當下,白凡收起神石,吐出南崆神火劍,便駕起劍光,朝著玉京城的方向,破空而去。
回去時輕車熟路,心無旁騖,比來時自然快了許多,不到十天便安然回到神武侯府。
此時,距離他離開才過去一月不到,雖然中途碰到夢神機,並與之大戰了一場,但好在有驚無險,而且也有兩個意外收獲。
府中有普智幻化成他的模樣坐鎮,自然不會出什麽岔子,而且他早已辭去一切軍職,隻保留了爵位,因此除了楊盤,朝堂上一般也不會有人找他,如是這一個月風平浪靜而過。
不過這風平浪靜,波瀾不興的日子,不只這一個月,隨後便一直如此了。
白凡也樂得如此,心無旁騖,同時修煉造化天經,與太上丹經修道部分的上部宇之經,感悟造化與空間之力的玄妙,憑借多年的積累,如水到渠成一般,神魂從驅物境界跨過一道玄關,邁入顯形境。
這時,他可以用陰魂之力,自虛空中幻化出異相神通來鬥對敵,若是普通的顯形修士,自然是一種極大的提升,但對白凡而言,不過是聊勝於無罷了,他在乎的只是神魂本身的提升。
如此這樣,一過便是三年,直到一日,一隻飛鳥落在白凡肩上。
這是一隻渾身雪白的小鳥,兩隻眼睛呈現琥珀色,黑色的瞳仁猶如寶石熠熠發光,尾巴好像黑緞似的油黑發亮,正歪頭看著白凡,一副毫不怕生的樣子宦臣之女
。
白凡微微一愣,旋即看著它的眼睛,明白了什麽,含笑道:“大師功成了?”
那小鳥點了點頭,卻並未說話。
白凡見之不以為意,自他三年前歸來後,普智便開始修煉閉口禪了,一切都隻為那個瞞天過海的計劃,能少露出一絲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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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後,大乾國,中州“太康省”中的太始山,天下聞名。
因為天下六大聖地之一的大禪寺,就坐落在太始山中。而太始山,方圓千裡,橫跨三省,乃是整個大乾國的風水龍脈之地其中的一道。
“好雄偉的太始山!那就是大禪寺麽?”
看著環抱著太康省巨大延綿,無窮無盡延生到遠處的山脈,還有山上盛夏都沒有融化的積雪。白凡迎面感覺,就是一股雄渾如巨龍盤踞的氣息。
普智則好像癡呆了一般,遠遠的看著太始山中的千年古刹,良久良久,雙手合十朝那古刹深深一拜,如同朝聖一般。
白凡沒有出聲,他能理解普智此時的心情,天下間,不論哪個僧人見到眼前的大禪寺後,都無法不生出,如面對靈山聖地一般的敬畏之情。
那寺廟雄偉高大,山門莊嚴巍峨,寺廟裡,佛像遍布,佛塔成林,八殿一堂,三千多間房子,重簷勾雲,畫棟彩梁;七十二座練武場,七八萬僧人,終日鍾磐之聲伴香煙繚繞,念佛誦經之音隨祥雲齊飛。
從早至晚,那些善男信女,延綿三四裡長,離山門老遠,便三步一叩,三步一叩,朝拜而上,把額頭在青石路上碰得烏青,
眼神裡卻只有虔誠。“這就是屹立兩三千年的大禪寺!當今隱隱為天下第一聖地的大禪寺!”
許久之後,白凡驀然長歎,朝普智說:“大師,我若說這輝煌至此的佛門聖地會在三十余年後灰飛煙滅,你信麽?”
“自貧僧遇到施主起,你從未說過虛言。一念起,萬水千山;一念滅,滄海桑田,一念可至佛,一念可成魔,貧僧既然答應了施主,便會一直走下去,至於信與不信,輪回不可改,皆是因果。”
普智並未開口,而是一道意念直接傳入白凡腦海,白凡隨即沉默起來,似在沉吟,似在回憶,似在思索。
一日一夜,兩人站在大禪寺外的一處山崗上,俯視著寺廟,似在等待什麽。
從他們所站的地方,僅僅能看清大禪寺最外面的一圈建築,不過二人也並未關注廟內,而是在通往寺廟的山道小徑上搜索著。
如是三日過去,白凡沒有等到想等到的人,卻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大禪寺的顯赫。
每日早課時,那些點香地小和尚,跑著馬才能一一的把香點到。鍾聲一響,傳遍百裡!那種氣象,真是莊嚴無比。
一萬多武僧,早練武場中晨練的時候,萬人聲音連接在一起,氣勢氣血連接在一起,將天上地浮雲都震散了!
一到晚上,幾千口大油缸,手臂粗的燈芯,照耀起來,整個大禪寺都是如白晝一般明晃晃。
這種大宗氣勢,白凡在玉京城的皇宮中都沒見過,難怪大禪寺會生出向太上道挑戰天下第一宗,進而左右天下大勢的念頭,又難怪楊盤登基後會皆盡整個皇朝之力,聯合夢神機,將大禪寺覆滅。
又過了幾日,一日清晨,天蒙蒙亮時,白凡注視著一條偏僻的山道,喃喃自語道:“來了[希臘神話]醜神逆襲
。”
普智聞言,從地上站起,目光深邃地望去。
只見一個女子的身影正在蜿蜒崎嶇的山道上艱難攀爬著,她懷中隱約可以看出還系著一個繈褓,不時有響亮的嬰兒啼哭之聲響起,雖然距離很遠,但以白凡和普智的能力,想聽自然就能聽到。
那女子並不知道有兩個人影正注視著她,她隻穿著單薄而破舊的衣裳,而且打滿了補丁,身形亦是瘦弱,她終於登完所有石梯,來到大禪寺後院的一扇偏門前時,忽地淚流滿面,看著懷中的孩子,滿目都是憐愛與不舍之色。
她將臉貼在孩子的臉上,開始喃喃自語,朝霞照在她另一半臉上,散發出母性的光輝。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這天空與朝陽,大地與草木,甚至空氣與虛無,皆知她愛著自己的孩子,但她卻不得不與之分離。
自古百姓最苦不過刀兵之禍,大乾代周,天下征戰十余年,滿目蒼夷,生靈塗炭。這幾年雖經太祖休養生息有所好轉,但沉屙難愈,非一日之功,平民百姓雖然不至於餓死,但仍然困苦不堪,自然也有極度艱難的家庭生下了孩子,卻養不起的情況。
而大禪寺素有慈悲仁德之名在外,將孩子送到寺廟,若能被收入聖門之中,日後還能有機會窺得仙緣,自然是最好不過,就算大禪寺沒有將之收為弟子,也會命人尋個好人家,將其托付領養,總之好壞都有個衣食無憂的歸宿。
片刻之後,孩子的母親將一個石牌別在孩子懷中,將孩子放在了門口,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的下山而去。
直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山道之間後,白凡微微一歎,看向普智,肅容說:“傳聞大禪寺中有六劫以上的鬼仙強者,神魂敏銳無雙,幻身訣能否騙過他們,我實在毫無把握, 大師還要去麽?”
普智聞言,根本沒有轉身,目光望著那山道門口的嬰兒,輕輕點頭。
白凡目光森森,繼續道:“今日大師拜入大禪寺中,數十年後,大禪寺覆滅,大師因果難報,你還要去麽?”
普智點頭,他願擔下這因果。
白凡見之,手掌一翻,取出幽明玉符,淡淡道:“那就開始吧,大禪寺過去、現在、未來三經,大師若得其一,便不枉咱們這番苦心謀算。”
普智這時轉身朝他微微一笑,一道意念傳來,“道友,三十年後再見”。
待他笑容消散時,漂浮在白凡身前的,是一個嬰兒的光影,沒有一點玄力波動,形貌竟是與那山門前的孩子一模一樣。
白凡眼中閃過日月輝印,一道幽幽的玄力自幽明玉符中打出,落在他眉心,便見他雙目中的滄桑、智慧與祥和,須臾間潮水般的退去,剩下一雙懵懂而純淨的眼神。
一念花開,一念花落,幻身訣與幽明玉符兩道封印,徹底將普智的過往歲月全都封印了,此刻,他便只是一個純潔無暇的嬰兒靈魂。
白凡拂袖一展,帶著他來到山門前,此時寺中的晨鍾才剛剛響起,寺內有了僧人的低語,但山門前,依然還是寧靜。
白凡隨即施展秘法,將普智幻化而成的嬰兒靈魂打入那繈褓中的嬰兒魂海之內。
下一刻,他法訣不停,陰魂之力,化作一個個符文射在嬰兒眉心,須臾便將兩個靈魂徹底融合再一起,不分彼此。
普智的鬼修之身,本就是靈魂體,奪舍其實是其本命神通,若非記憶被封印了,根本就無需白凡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