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這位白兄可是神秘得緊啊,哪裡有在金族帝宮之上看風景的。”瑤池宮,一間書房中,白水香朝著白帝白招拒沉眉道。
“無妨,他能坦然接受你我的邀請,就證明其心懷坦蕩,應不至於有歹心。況且,此人功力極高,連寡人也看不出半點根系來,甚至比神農帝給寡人的感覺更加難以揣度,實在深不可測!好生相待,萬不要與他結怨,如能結為朋友是最好的結果。”白招拒不以為意,淡笑道。
白水香微微一歎,心知他淡泊出塵,與世無爭,不願與人結怨,於是話鋒一轉,道:“陛下,以防萬一……不如讓石夷去試探一下吧?他嗜武之名在外,無論輸贏都只是一次平常的切磋。”
白招拒沉吟半晌,道:“也罷,注意分寸!”
西王母自是點頭應是,笑著退了出去。
白凡嘴角一彎,冷然一笑,也將神念退了出來。
是夜,月明星稀。
這月,月圓月缺,亙古循環,似乎沒一個世界都有著這樣一輪月亮,更似都是同一輪一般。
真仙境的修行重感悟,白凡現在也沒有需要苦修的神通法訣,長夜漫漫,竟陡然有種無以為寄的滄涼之感。
這種感覺,自他步入修行之後,幾乎就從未出現過,此刻再次經歷,恍然間心中生起了恍惚彷徨的念頭,好似凡人,陷入了柴米油鹽,生老病死的困惑中一般。看起來無關大礙,卻暗含著大恐怖。
“真仙劫念麽?”白凡心中一凜。
真仙,雖已成仙,卻仍然與紅塵有著千絲萬縷的因果聯系,此前的修行中所留下的缺陷與遺憾會如心魔一般,成為劫念,慢慢滋生,讓仙人受心劫之苦,侵蝕道心與意志,嚴重時,甚至會跌破仙境,重墜紅塵!
這便是走仙古的道,比洪荒的道,同階更強所需要付出的代價。所以才須點燃命燈,既是照亮苦海,也是堅定信仰。
神道仙,是吸收別人的信仰作為命燈的燈火,來驅除劫念,堅定自己的道心。而紅塵仙,則是要以自己的信仰與道念來點燃命燈,取締劫念,從而補全遺憾,使仙道趨於無缺無漏,沒有破綻。
前者重量,後者重質,理論上神道仙只要信仰足夠,便能順利點燃所有命燈,但卻會嚴重受製於凡間香火,倘若有死敵大肆殺戮或者爭奪凡間的香火,使得原本維持命燈的信仰大幅減少,神道仙便會出現命燈熄滅,修為倒退的情況,而且熄滅過的命燈再次點燃要比第一次難一倍以上,直至晉升金仙,這種限制才會大大減弱,倒大羅金仙才能完全解除。
而紅塵仙以自己的信仰與道念點燃命燈,自然沒有這樣的後患,但點燃難度卻是極高,一旦選擇紅塵仙的路,所有命燈都必須如此點燃,而且越到後面越難,常有天資絕代的紅塵真仙,卡在最後一兩盞命燈無盡歲月,始終不能點燃,以至於最後在無奈中坐化。
感受到劫念來臨,白凡長身而起,走到窗台前,一隻似笛似簫的樂器,不知被何人遺漏在木台上,月光清輝下,折射出淡淡的寂寥之影。非常暖婚,我的超級英雄
他知道心中那道劫念由何而來,大半都是因為白辭雪,親眼看著她遭受大厄,在其心中,已根結成殤,成魔!隨後便是陸雪琪、飄絮、白嬋等少數幾人,在他心中,始終是不能割舍的牽掛。
這便是缺陷,滋生了劫念。
不由地,手指輕撫在那長笛上,清冷的感覺由肌膚傳入心底,白凡將之放在嘴邊,一曲‘但願人長久’的古調,悠揚傳出。
笛聲,飛上夜空,婉轉、飛旋,而後隨著月光灑落,悠揚傳遍整個瑤池宮,甚至隨著夜色,消失在昆侖山中。
聽著笛聲,白招拒從屋內走出,生性淡薄,愛好音樂的他,深深被這曲子吸引,即便只是曲調,他也能聽出‘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的詞義,不知不覺,目光望向白凡所住的小院,亮起了一絲遇到知己的光彩,仿佛對此曲驚為天人。
可惜,他不知道白凡只是有感而發,對音樂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喜好,一曲完畢,他便放下長笛,感覺心神平靜了許多,坐回床上,琢磨其仙宇中的陰陽和時空法則來,既然沒有仙術修煉,他便打定主意,自己再領悟一道,雖然無比艱難,但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只是,他沒注意到,在其放下長笛的那一刹那,元神胸部中心的位置,一盞命燈的虛影,乍閃即逝!
翌日,一座位於山巔的比武場上,一個魁偉男子站在白凡對面,昂然立定。頭大如鬥,濃眉長眼,方方正正的臉容如石削斧鑿,渾無一絲表情;黑發如墨,膚似古銅,灰白色長衫獵獵飛舞,氣勢如山嶽,不怒自威。
這就是金族的金神石夷,大荒十神之一,生性緘默寡言,絕少喜怒,兩耳不聞山外之事,一心浸淫法術武學,據傳實力不在白帝白招展之下,在整個大荒的所有強者之中也能排入前十。
“請!”
面對白凡,主動挑戰的石夷終於開口,但仍是惜字如金。
“你出手吧,能讓我移動半步,動一根手指,便算你贏。”白凡笑了笑,他答應這樣一場比試,只是為了測試一下此界高手真正的實力罷了,自己的猜測畢竟只是猜測,必須親身驗證之後,才能心中有底,但實際上,心裡卻根本沒當回事,就好像一個大人和小孩子過家家一般,會全心投入地跟他玩?那不是騙小孩,而是騙自己了。
然而,金族觀戰的眾人卻哪裡知道白凡的根底,聽到此話後,登時齊齊一怔之後,露出愕然之色,看向白凡的眼神,便如一個傻子一般,隨即就忍不竊竊私語起來。
“此人是哪裡冒出來的?莫不是得了失心瘋吧?”
“面對我金族之神,竟敢說出這樣的話,整個大荒也沒睡了,我看他是怕等下輸得太慘,故而故意如此,稍後只要後退半步認輸就行了……”
“咳咳……白兄,石夷雖然看起來木訥,但實力卻非同小可,寡人與他交手勝負也在兩可之間,你不要……太托大了,公平一戰即可,不必給自己設置限制的。”白招拒咳聲讓眾人停止議論,同時好意提醒白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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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白凡卻輕輕搖頭,看著石夷,笑而不語。
嘩
這下金族圍觀的諸人徹底嘩然,連白帝親自開口都沒起到作用,他們登時徹底把白凡歸類於無知狂徒了。
“嘿!連神農帝都不敢誇下這樣的海口……石神,動手吧,直接把他扔下昆侖山,讓他不動一步!”
“不錯,要麽就把他雙手擰斷,讓他以後真的不能動一根手指。”
………………
聽著周圍憤憤不平的聲音,白凡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過,石夷倒是仍然面無表情,如一塊萬年寒石,沒有絲毫波動,既不怒,也不驚。
但下一刻,他已不知從何處拔出一把月白長尺,正是大荒第一神尺,素光神尺!一步跨出便猛然來到白凡身前,輕輕一揮,頓有銀光如月華流動,在方寸之地,明亮得令人睜不開眼來,鋒銳冰冷的月華直朝白凡斬去。
在金族眾人驚愕的目光中,白凡當真一動不動,但在月華臨身之前,號稱“金神哭笑,石頭開花”的金神石夷突然變色了,目光露出難以置信的狂震之色,旋即猛然旋身,向著一旁急閃,像是在躲避什麽一般,連帶著手中的神尺也從白凡身旁劃過,將地上堅硬的岩石斬出一條深不見底的裂縫。
“這……怎麽回事?”
“石神,不要留手啊,他自己躲開的,受傷了也管不得別人。”
“就是,哎!我說做人也不能這樣沒臉沒皮啊,這不是耍賴麽……”
“太失望了,原本以為石神親自挑戰,會是一場神境的巔峰之戰呢,結果卻是這樣。”
…………
一些實力較低的普通金族戰士眼見方才那一幕, 以為石夷主動收手,登時連連搖頭,顯得失望不已。
然而,他們卻沒見到白帝、王母和其他金族高手們卻眼神凝重,聽到他們的話後臉色一陣白一陣紅,有一名身材魁梧的長老實在忍受不了了,赤紅著臉,吼道:“都給我閉嘴,再敢胡言亂語的自己給我滾下山去!”
眾人聽聞長老發怒,這才發現情況似乎不對,旋即噤若寒蟬起來,但眼神中卻仍是不以為然的不解。
石夷果真不愧是武癡,外界的一切都對他沒有造成絲毫影響,他全部心神都放在了白凡身上,手持素光神尺,卻不再出手,而是繞著白凡,一步一步緩慢轉了起來,每走一步,他的神情便凝重一分。
直到一圈走完,他停下步子,朝著白凡深深一拜後,喟然歎道:“先生神功通玄,舉世罕見,石夷拜服!”
這一幕,讓金族戰士們全都目瞪口呆,這一刻,他們已經不懷疑白凡是否得了失心瘋,而卻全都開始懷疑石夷是不是來之前吃錯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