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世界,自當初白凡帶走一部分精銳成為守衛神城的黃泉一部之後,這裡動蕩了許多年,不過隨著新的君王一個個崛起,這裡又漸漸恢復了平靜。
白凡獨自離開神城,來到這裡,來見那個他在閉關之前要見的人。
這個世界的最深處,是一片荒涼的大戈壁,一眼望不到盡頭,且極度安靜。
一個個黑色的漩渦不時在大戈壁中浮現而出,起起伏伏,恍惚間似可看到一個個毀滅後的世界,在那些漩渦中若隱若現。
若是往常,就算白凡也不願輕易被這漩渦觸及,因為那其中蘊含了最極致的死亡法則本源。
不過此刻,隨著一雙巨大的腳掌在戈壁中踩出咯吱的響聲,那一個個凝聚著死亡的漩渦便如同氣泡般,被一個個踩滅了。
“這個世界很奇妙,生與死交織,像是六道輪回的所在,映射著萬千世界的投影。”至尊屍骸在在荒涼大地上邁步行走,在前方大戈壁深處有一個個虛幻的世界相互獨立,一閃一現。
“大道造化萬千,無奇不有,我們看著那投影中的芸芸眾生,如同天神在俯瞰螻蟻,又豈知在更高層次的世界,沒有人也正如此看著我們?”白凡站在巨大至尊屍骸的肩膀上,此處遠眺,他可以看得極遠。
至尊屍骸渾重的雙眼內露出茫然,那些虛幻的世界像是一盞盞明燈搖曳出柔和的光芒,而其中的生靈,就像是燈油,不管苦樂悲歡,終究一個個死去,他此刻看著,的確如同面對一個個螻蟻死去。
但驀然回想自身,曾經踏入彼岸,身為至尊,理論上已經可以萬古長存永恆不滅了,但最後的結果又如何呢?
本尊已逝,獨留一道不甘的執念守著一具遺骸,甚至還要被人奴役。
回首過去,他甚至希望自己從未踏上過修行之路,碌碌無為的終老一生,也就不會有後來的那麽多生死離合以及悔恨不甘。
他出生在古宇第三重天內一個普通的家庭內,雖然父母都是純正的天地神族之人,但在修行上並未有太高的造詣,而他也原本只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普通人而已。
一切都如父母給他去的名字一樣,啻雲塵,雲中塵埃,彷如砂礫。
然而明珠縱使蒙塵,卻也遲早有一天會綻放神芒,那一天他的天賦被發現,一個稱得上強大的宗門掌門親自降臨將他帶走,昭告天地收為關門弟子,從此踏上了一條縱橫無敵的天驕之路。
縱然天地神族,甚至整個古宇內,同輩的天驕數不勝數,他依然後來居上,打敗所有人,成為了最璀璨的那一個。
因為他成功奪取了超脫造化,證道彼岸,成為整個古宇當世最年輕的聖祖!
那時候,他是師父的驕傲,同門的英雄,宗門的榮耀,整個古宇內,崇拜他的年青修士數不勝數……
然而,這一切卻隨著一道討伐檄文戛然而止。
他們說他是古宇的叛徒,仙界的間諜,得到了仙界的幫助,所以修為才能突飛猛進,在那樣短的時間內,以曠古絕今的速度證道稱聖。
此文一出,整個古宇嘩然,一開始人們並不相信,但隨著討伐的聲音越來越多,一個個德高望重的大人物言之灼灼的表態,一件件歪曲的事實被描述的繪聲繪色的傳播出來,三人成虎,他百口莫辯,人們便漸漸開始相信了。
於是,堂堂一尊聖祖,曾經的古族驕陽,就如此被打上了叛徒的標記,被幾乎整個古宇圍攻。
那一夜,血與火綻放,天地間殺得蒼茫一片,他的師門,被一夕踏平,他的師尊戰死了,他的師兄弟也戰死了,當他獨自面對三尊聖祖和無數要來斬他的衛道者時,那鮮紅的血色幾乎讓他睜不開眼。
最終,他死在了啻天穹的手上,這個古宇的第三神子,曾與他同時代爭鋒數萬年,最終他勝出,先一步證道絕了其他所有天驕的路,但卻也最終落敗了。
那一戰,他與整個天地為敵,三尊聖祖聯手殺來,即便如此,他也本可以逃走,但卻萬萬沒想到,有人在他背後打了他一掌,他最信任的人背叛了他。他的師妹,也是他的道侶,曾相約一生常伴,直到天荒地老,宇宙盡頭。
他知道為什麽那麽多人想殺他,因為古宇至尊之位有定數,三十三重天只能有三十三個,他是奪了一尊在仙古之戰中受了重創,撐了十幾萬年終於還是寂滅了的聖祖造化,取而代之才成功的得到一個至尊之位。
但整個古宇內,等著這個位置的人何其多?他一個背後沒有強大依靠的修士卻力壓群雄先一步證道,便如同犯了眾怒,天地神主的聖子啻天穹便是其中的代表,即便他證道了,也依然有無數的人想要將他拉下來,所以才會有這後面發生的一切。
只是他不明白,為什麽師妹會背叛他,這是他心中最大的執念,也是最深的不甘!
他對古宇已經只剩下仇恨,縱然只剩一道執念,也要復仇,一個啻天穹根本無法讓他平息,那些殺害師尊與同門的仇人,他一個都不曾忘記,他更想要回到古宇,親自去問師妹:為什麽要那麽做?
“你們不是說我是古宇的叛徒嗎,那我就真的反出古宇,幫仙界殺得你們天翻地覆!”魔神雙眼內寒芒乍現。
白凡感受到來自神魔體內的情緒波動,不需要詢問,就知道他在想什麽。
實際上,對於啻雲塵的際遇,他也十分感慨,這本是一個萬古罕見的絕世天驕,假以時日,甚至有可能會成為整個古族的巔峰,可惜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古宇的內鬥比之仙界更加觸目心驚。
難怪古宇處心積慮的想要征服仙界,一切都源於那至尊的位置,已知的幽冥所有宇宙,只有原始真界、古宇和仙界是完美宇宙,擁有大量證道的機緣。
古宇至尊定數為三十三個,原始真界為四十九個,而仙界有多少並不確定,因為仙古一紀,從未達到過上限,不過想來也相差不會太多,如此一來,古宇垂涎仙界也就不足為奇了。
若是反過來是仙界打贏了第一紀的大戰,至尊數量達到上仙,恐怕而今的仙界也絕不會放過古宇。
一邊思緒飛轉的同時,白凡並未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他的目光在大地上逡巡,試圖找到那個自己要見的人。
“你是在找我嗎?”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突兀的響起,詭異的是卻沒有出現任何人影。
白凡目光閃了閃,望向前方的一堆白骨,淡淡道:“如果你是燧人氏,那我便是來找你了。”
那堆白骨除了特別潔白外,並無其他異常,但之前那蒼老的聲音卻再次響起,回應道:“我不是燧人氏,但我或許可以幫你帶個話。”
“哈哈……”白凡莫名一笑,隨即說道:“也罷,那你順便也幫我跟女媧,還有三皇五帝的其他人帶個話吧,百年之後,我欲開啟唯一真界之門,戮盡諸皇,請他們到時候帶著諸天聖物出世。”
“那很艱難,只有一次機會了,他們還沒有準備好。”蒼老的聲音拒絕了白凡的提議。
“不需要他們準備好,我只要他們幫我打開唯一真界的大門,亂古五雄,交給我一人即可。”白凡平淡的說著這一切。
虛空寧靜了,過了半晌,前方驀然浮現一個透出無盡生命氣息的蟲洞,那蒼老的聲音這時說道:
“你看這原本是一個枯寂的世界,女媧說要悟通生之力的極盡奧義,選擇在這個將走向終點的世界重新開天辟地,而今看來她已經成功了,讓一個大世界從終點又回到了起點。磅礴的生命氣息便是她所透出來的,實在讓人驚歎,如此旺盛的生命力量古來少有。 ”
“但即便如她,也不敢說能以一己之力鎮壓亂古五雄,更何況唯一真界內不止他們五個帝皇!”
“你這是不信白某的實力了?”白凡自嘲般的哂笑一聲,同時腳尖輕輕點了魔神的肩膀一下。
這時,原本寂靜佇立的巨大魔神立刻動了,忽地抬起一隻手掌對著遠方猛地一抓,那看似空無一物的虛空內頓時傳出驚吼之後,旋即一個人影如老鷹爪下的蛇蟲一般,毫無反抗之力的被魔神巨手抓來。
此人名叫虛天,蟄伏死界多年,氣息並不弱,甚至可以稱得上滔天不凡,駭然之下竭力想要反抗,但只聽得噗嗤一聲,魔神手掌收緊之下,他的身影與慘叫聲一同戛然而止,指縫間有噴泉般的血水迸射而出。
從始至終,沒有任何玄力的波動傳出,但一個王者境界的存在,就這樣被一隻手掌輕輕捏死了。
這種結果極其駭人,此刻那些窺視著這裡的死界君王們無不神魂巨震,他們根本無法想象,究竟什麽樣的存在才能捏死王者如螞蟻那般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