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諸族狂，準備召集第三次遠征大軍，誓滅永恆。但響應者並不多，大聖中只有炎麟確定會攜古皇兵麒麟杖出征，而今天下皆傳言成仙路將開，各方都在為成仙而準備，不願耗掉自古至今的積累……”青犼在台階下，接著之前的話繼續道。

“成仙路?還言之尚早”，石門來傳出白凡帶著一絲哂然的聲音，“況且誰知道那成仙路後面究竟是什麽?也許於我們而言，連雞肋都算不上。”

遮天世界雖然浩瀚宏大，但仍然只是新生的宇宙，大道規則不全，難以誕生出真正的至尊，即便誕生了，也像是一個仙人墮落到凡塵並被永恆地困在這裡，無法繼續前進，沒有同類，孤獨寂寞，所以才會有這樣一條凝聚了古來所有天尊古皇大帝希望的成仙路。

然而，白凡來自完美寰宇，根本就不會受到這樣的桎梏，所以成仙路於他而言，幾乎沒有任何價值。

況且，在這一世，成仙路究竟通向哪裡?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仙界！如果這是這樣的話，他倒是很想看看，某些人歷經千辛萬苦終於打通了通道，滿懷欣喜地來到另一邊，卻駭然現白凡的足跡與名字早已遍及那裡後，會有怎樣的表情，不會太好看，但一定很有趣。

“能夠設計伏殺千手魔神，並重創另一尊大聖，永恆星域雖然暫時勝了兩局，但也一定是慘勝，不會再有更多的能為。他們的底蘊與北鬥諸族相差太遠，第三次遠征他們擋不住了。”白凡的聲音低沉，似在沉吟著什麽。

“但永恆星域似乎不這麽認為，他們收獲了許多古族強者的肉軀，正準備將之煉成戰爭兵器，組織艦隊反攻北鬥，掠奪更多的資源……”青犼一動不動，面無表情地道，不管這信息有多麽荒誕，他都隻負責如實稟報，至於決斷則由白凡來定。

“他們等不到那一天。另外咱們也該去走一趟了，否則想要從古族手上得到進化液和機甲的煉製方法，必須要付出更多代價，也正好見識一番傳聞比古族還狂妄，優越感更勝一籌的永恆星人究竟是何種模樣，敢稱呼太古祖王為聖獸，估計也只有他們能做得出來了。”

在白凡看來，永恆星域和太古諸族都不是什麽好鳥，前者雖然是人類，但在星空恃強凌弱，四處劫掠與海盜無異。當然，這本也不關他什麽事，怪隻怪他正好對永恆星域的科技傳承感興趣，同時也需要這麽一個吸引古族精力的炮台。

青犼聞言，卻是心中閃過一絲疑惑，他從未向白凡具體描述過永恆星人的習性，甚至於他自己都不了解，卻不知白凡是從何得知的，但想到他的種種未卜先知的事跡後，立刻心中一凜不敢多想，繼續道:

“另外，這十余年東荒和北域興起了一個教派，其名道仙教，在天下廣建廟宇道觀，供奉一名女子的雕像，號召信徒們日夜祭拜祈禱。本來，他們既沒有什麽強力的人物出世，也不爭奪任何源礦和修道資源，且樂善好施，廣結善緣，在凡人之中的名聲極佳，所以也沒有什麽大勢力與他們為難，但……屬下卻覺得有些蹊蹺。”

“如何蹊蹺?”

“屬下修煉了‘現在如來經’後，對信仰之力的感知敏銳，曾去其中的一間道觀探訪過，有人在通過這種方式海量吸收信仰之力！”

青犼神情嚴肅，語氣凝重。這並不是一件事，尤其對道宮一脈而言，在北鬥星域，除了西漠的佛門之外，其余各大勢力的修行之道都極少會涉及到信仰之力，更惶論是如此有目的的大量攫取了。

據他所知，論及神念之強，

道宮一脈無出其右，而信仰之力的修煉，同樣是道宮的強項，白凡傳他“現在如來經”淬煉肉身的時候，也同時傳了秦瑤“未來無生經”，那可是專門修煉信仰化身的無上法門，就連西漠的佛門都沒聽過能有與之相較的信仰神通。如此一來，他不得不懷疑那幕後之人是否與道宮一脈有所牽連了，僅僅是“道仙教”這個名字，就已經能明很多問題。

“信仰之力?”宮門內白凡的聲音低沉，似乎在沉思，片刻之後，只聽他低聲喝道:“那個供奉的女子雕像尊名為何，容貌怎樣?”

青犼不敢遲疑，一邊展開神念，雙目中射出青光，將那女子的雕像形貌映射到虛空中，同時回答道:“道仙教的信徒尊稱其——芳秀仙姑！”

“真的是她！！！”

石門內赫然傳出白凡的一聲驚呼，而後更帶著一絲倒吸涼氣的聲音。

在這一瞬間，盤坐在密室虛空中的他更驀然睜開雙眼，一抹複雜難言的神色一閃而過，口中喃喃自語，“吸收信仰之力，凝聚香火道身……她要以道身寄托元神脫離青銅仙殿的封困出世！”

“楊芳秀，道秀……”

白凡輕念著那個女子的名字，眼前恍惚，依稀回到了仙古，那個完美無缺的女子，一顰一笑，蓮步輕抬，回眸間的一道嗔怒都能令天地生輝，日月齊喑。

不覺間，他嘴角露出一縷淡笑，但旋即就變成了凝重，這個女子出世於他而言，禍福難料，但麻煩肯定是少不了的。

這個女子既然繼承了道秀的元神，就必然也和她一樣驕傲、恣意、愛憎分明，毫無顧忌。

對於她在乎的人，她可以好到極點，甚至為之付出性命，但對於無關之人，在她眼中卻全都與塵埃無異，哪怕大劫將至，萬界蒼生將亡，她也只會一邊望著師兄和師弟笑，一邊卻道，“與我何乾?”

這是一個在仙古上闕被稱為‘女魔頭’的至尊，她若真的想做什麽，白凡根本無力阻止。

且，除了他自己之外，恐怕所有與他有關的人都要提心吊膽了，尤其是——女人！

“如之奈何……”

白凡按了按眉心，他更擔心的是囡囡，道秀、荒主、囡囡，三人之間的有著種種複雜難明的聯系，她的出世，會不會讓狠人提前出現，而囡囡……

“風波乍起，吹皺一池春水，亂了浮生，吾心堪擾，但爾等如之奈何?”

石門內，白凡幽幽而歎，語氣中盡是無奈，自成仙之後，他從未這般踟躕過，那個女子，令他幾乎不知道如何面對。

話音傳出，青犼聽在耳中，察覺到了白凡的為難，自覺想要分憂，沒有多想就開口道:“尊上，如果有麻煩，屬下去找他們解決罷！”

“你?”

一聲輕咦之後，忽然間，幽靜中想起了古老滄桑的“咯吱”聲，像是遠古先祖的手中的木碾在轉動，厚重的灰塵簌簌灑落，塵封了三十年的石門從裡面被推來了。

青犼看到了石門一角從眼前轉過，急忙抬起頭來，赫然只見一個目似朗星，豐神如玉的人影佇立在門口，夕陽余暉透過簷角灑落，在其身上折射而出，如同神輝般閃動，淡然從容之中，散出一股伴日月同輝一樣的不朽氣息。

“如果真的是她，連本尊都要退避三舍，你能做什麽?”白凡抬腳跨出門來，他身後是幽深的殿堂， 成千上萬的經字符印漂浮在虛空中，像是一顆顆星辰在閃爍，每一個都很玄奧，這是他三十年悟道之後，九大古經中剩余的殘碎道與理，這些都不適合他的道果，被遺棄，隨著他緩緩走出，一個一個的熄滅了。

“走吧，去永恆星域之前，先去那道仙教看看，無論如何，總歸要探個究竟才是，我未負她，何須懼她……”

白凡從青犼身旁走過，一頭黑被白玉簪綰著，一身簡單的白衣在身，他很是尋常地向前走去，但此刻，卻是風不動，雲不動，天不動，地不動，就連思緒都似乎無法在轉動，只能跟著他的身影而去。

在他的身後，本還有一些塵埃漂浮，這些塵土是石門石門打開時揚起的，本應在空氣中沉浮而後漸漸落下，但此刻，當他走過後卻是驀然全都消失不見了，他身旁有著一種無形的道律，像是一個不可見的光環，滌蕩一切汙濁，自然也可以抗拒消磨世間一切之敵。

這一幕，讓青犼雙目瞳孔收縮，他隱隱的，甚至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都在這詭異的環境中，要停止下來，似乎一切都在白凡隨心一念的掌控之下。

尤其驚人的，他的心臟可是青帝妖心，此刻，在這方寸之地，卻依然似乎無法在這種氣氛之中生出微瀾！

“尊上，你……大成了嗎?”驀然的，身上的壓力一輕，之前那詭異的感覺潮水按褪去，他旋即起身，追上白凡的腳步，忍不住低聲問出。

白凡沒有回頭，天地間傳出他蘊含著無盡道韻般的聲音:“三十年無聲苦修，雁返雲歸，魚沉月落，吾道已九轉，庸人何止三千年綺夢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