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的客廳只有一人說話。
也亦如畢月所猜測的那樣,她耳朵熱是有原因的。楚亦清正在竭盡所能地巴巴她的種種,就差把她這個人扒開了揉碎了拆吧拆吧嘮了。
楚亦清面對冷靜至極的母親,她鬧死心了。
怎麽都沒個反應?這是認命了?這事兒怎麽就能認命!
弟弟一輩子的大事兒,結了婚了,到時候再後悔還來得及嗎?
楚亦清連拍手帶跺腳的,急切道:
“奶奶、媽!
她是鄉巴佬,是農村人!
你們可以想象一下,小鋒假設要是跟她結了婚,如果刨除我爸給他這麽好的基礎條件,我不給他買這買那,他得跟普通人一樣。
過年過節得扛著大包小裹,坐完火車倒汽車,倒完汽車雇牛車才能到地方的農村!
我不是說咱們非要讓小鋒找個跟咱家一樣或者條件更好的,就是差不多點兒也行啊,他們不是差不多點兒,是天差地別。
就是你們,坐在那,甭管是京都飯店還是田間地頭,無論約在哪會親家,跟她父母連句共同話題都沒有,明不明白?那就叫差距!
就因為小鋒要娶的是犄角旮旯裡長大的小妖精。
受的教育,生長環境,她和小鋒無半點兒相同。
你們明不明白,教育和家庭環境是決定人的視野和起點,看事情和接人待物的格局,畢月那死丫頭,都透著股小家子氣。
我就不明白了,我們家差什麽呀?咱家小鋒那麽優秀憑什麽啊?我們要找個那樣的,你們怎麽就能甘心?”
楚老太太低頭拽了拽衣服袖子,被孫女攪合的,她這血壓是高是低啊,白量了。
低頭悶著不吭聲。
而梁吟秋的心裡,其實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麽平靜。
她怎麽能不生氣?此刻也是生氣大過於其他。
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像女兒說的,一走走了大半年,連春節都不在家。
回來了,陪女朋友不陪媽,居然不著家。
再退一步,這也行,小年輕膩乎,理解,可以青梅小嬌妻
。
可不能連家門都不回就在外面吧?
不過分嗎?
像女兒說的,確實啊,這是碰到了,沒碰見是不是真裝作沒回來過?
如果畢月是門當戶對的女孩兒,先不說其他,懂點兒事兒的,就該拽著勸著她兒子回家,而不是拉著她兒子在外面先看牙!
她是母親,她這母親當的,這算是怎麽回事兒?
即便對畢月再不滿,不滿到甚至遷怒了,此刻梁吟秋看起來卻很平靜,她彎腰泡茶,往楚亦清的方向推了推水杯,沒表態,沒說話。
楚亦清被家裡人的反應,氣的雙手插腰,無奈至極,不停地點頭。
都不管了是吧?
都不管,她也要管,那是火坑!
現在就敢當著弟弟的面兒剜她瞪她,那死丫頭要是進了楚家門,家裡就得雞犬不寧。
再接再厲繼續掰扯道:
“媽,那個叫畢月的死丫頭要是進了門,我把話給您放這。
就她那脾氣性格,差勁勁兒的,現在就不把咱們當回事兒,你就小鋒那一個兒子,落那樣的兒媳手裡,我不放心,你得少活十年。
不信咱就走著瞧?
再說你看看她那樣,小家子氣,沒素質,說話連剜帶瞪的,使一些不入流的小手段籠絡男人。
咱院裡扒拉著挑都挑不出一個那樣招人討厭的,她根本就沒有咱院裡女孩兒有一說一的大氣勁兒。
就那種……您就認?認了命是坑小鋒,坑他一輩子!”
楚亦清嘲諷地一側頭,此刻對她母親的不滿都流露出來了。
她恨所有人頭腦不清楚,還煩她媽的好脾氣太耽誤事兒,隻覺得她母親這家長當的,被兒子欺負的團團轉。
想了想,嗤之以鼻不屑,繼續道:
“就那死丫頭一股子鄉土氣吧,說話都帶著一股子東北大碴子口音兒。
小小歲數現在就能歪裡歪道的,再過十年八年的,就她那樣,跟農村那些罵街的老娘們有什麽區別?
她一個村妞,憑什麽禍害咱家小鋒?她是村!真村兒啊!”
梁吟秋皺眉頭了,望著氣急敗壞說話的女兒,心裡被攪合的亂糟糟。
可她知道她再不製止,女兒也快成罵街的婦女了,更難聽的話會罵出來,有*份。
梁吟秋側過身摸電話,就在楚老太太和楚亦清都以為她要打給楚亦鋒時,她卻對著電話道:
“嗯,是我。我家裡有點兒事兒,下午就不過去了,讓簡主任組織吧,有什麽急事兒給我打電話釋心傳奇之三千局
。”
只是給單位去電話請假……
楚老太太垂下眼皮,心話,完犢子樣兒。
雖說她跟那對兒娘倆不是一個立場的,但她就是瞧不上梁吟秋想裝大大方方的那個樣兒。明明氣的捂了嚎風的,裝啥啊裝?
要是梁吟秋現在摸電話就罵她大孫子,她還能看上眼。
楚亦清略顯崩潰,大聲喊道:“媽!”
“媽什麽媽?我能把他綁回來?讓他幹嘛就幹嘛?
他要是那麽聽話就好了!
你跟我這大呼小叫幹什麽?你還說畢月呢,看看你自己,對著鏡子照照,像什麽樣子?我就是這麽教你的?”
楚亦清煩透了她母親這幅模樣, 一口氣堵的她上不去下不來,一側眸看到坐在一邊兒安安穩穩摸杯要喝糖水的老太太,直接衝老太太去了:
“奶奶,您也不吱聲是吧?
您不是最瞧不上這種要什麽沒什麽的人?您以前可不是這樣。
現在,哼,您吶,厲害了一輩子,能不能別拿不說話嚇唬我爸?他又不在家,您這時候何必呢。
再說了,您要真不把這些事兒當回事兒,為什麽回回都有您?
真回避可不是您這個樣子,您裝不管事兒也得裝的像點兒……”
“楚亦清!”
哢嚓一聲,楚老太太揚手將她常用的不鏽鋼保溫杯,扔向了客廳中間。
那保溫杯,差點兒給大理石地面砸個坑。
楚老太太臉色被氣的通紅:
“你跟誰倆使厲害呢?你媽了個腿兒的!”
楚亦清被嚇的瞬間跳腳躲過。
梁吟秋扭頭看向身側的婆婆。第一反應甚至不是生氣,而是不可置信。
當她面兒就罵媽?有多久這老太太沒這麽胡攪蠻纏了?
罵媽?她怎麽著他們了?
她夠壓吧事兒的了,就怕越裹越亂,就怕人家畢月沒怎地呢,自己家這乾翻天了。
怕這怕那,她一聲沒吭,這怎麽到底又罵上她了?
楚老太太探身往前,兩手叉腰,從前的厲害勁兒全露了出來,擰著眉瞪著三角眼,被她孫女氣的臉紅脖子粗。
欺負人欺負的沒邊兒了,真當她是活死人呢?!
心氣兒不順都敢跟她使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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