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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當球長》第368章我輩興廢在此1戰
“轟轟轟……”

 炮聲從吳淞口遠遠傳到內陸,大小數十艘清軍戰船如同一顆凸進來的釘子,堵塞了入江口。五艘大趕繒船十分英勇的突入黃浦江中,陳鳴已經一點都不懷疑清軍的決意了,黃正綱這是把手中所有拿得出手的戰船都投入進炮戰了。

 江面上,江邊石塘,炮聲轟隆,遠遠望去硝煙彌漫。

 好像複漢軍水師奪取吳淞口的時候,兩邊的炮戰也沒有這麽激烈。

 吳淞口這處中國近代史上怎麽也繞不過去的地方,如今已經完全湮沒在了炮火的硝煙中。

 “轟……”

 吳淞口石塘陣地突然暴起了一朵碩大的煙花,黑色的硝煙凝成蘑菇狀,須須升起。一整個炮組都在這次火藥爆炸聲中裂成了碎片。

 幾裡地外的陳鳴臉上表情都沒有一絲兒閃動。幾條人命算什麽?他一路走來看到的慘事多了去了。荊州、武昌、泰州、長沙……,成片成片的屍體指的還是純粹的當兵的,不是真正的屍山血海,可也差不離。至於數以百萬逃荒逃難的百姓,餓浮遍野,很稀奇麽?

 就是南下隊伍攻打杭州的時候,先頭部隊在杭州乍浦滿城跟退據那裡的清軍死磕一陣。其中一個隊因為衝的太快,被清軍以優勢兵力圍在了西門外的義塋裡,等到友軍部隊增援上來,一個隊還能動彈的二十人都不到。

 正副隊官陣亡,教習陣亡,三個排長只剩下一個。

 大軍當時已經攻克了杭州城了啊。那麽大的優勢下還有這種事情發生,現在複漢軍就以江口和沿江的炮兵陣地來應對清軍戰船,陣地上彈藥被清軍炮彈引發產生殉爆,多正常!

 五艘大趕繒船上的小炮全卸掉了,現在裝載的是各八門兩千斤炮。但這些炮都是老炮,射程上真的很難說他們能不能比的上複漢軍的三斤炮。

 而複漢軍的大炮最小也是五斤炮,有效射程還在兩裡范疇內,但去掉‘有效’就很強大了。

 清軍突入黃浦江的五艘戰船是全力武裝了自己,每艘船配八門兩千斤炮都到了大趕繒船載炮的極限了,每一輪炮聲響起船體都會劇烈的顫動起來。

 登州水師參將張友貴大吼著道:“開火!”今天就是拚命來的,張友貴也就不準備要命了。他家在山東,皇帝封了他一個騎都尉的爵兒,張友貴今日就是死在了吳淞口,家中兒子襲爵,也差不了去。甚至因為拚死力戰,那爵位還能再往上拔一拔。

 人這一存了拚命之心,就真的膽壯心定,張友貴指揮著戰船直向著黃浦江西岸的複漢軍炮兵陣地貼近。硝煙彌漫了船身!

 “轟隆!”

 十一丈長的船體再度劇顫起來!艦艏被滾滾煙氣給籠罩,炮彈掛著風聲直撲遠方!

 卻不是張友貴船,而是他前方的廣東瓊州水師副將楊維的船上,一朵燃燒的火花正在綻放。他的座船剛剛被一枚縱火彈給擊中了。

 楊維的心頭如遭重錘!船上的水兵都在緊張的滅火,兩個受傷的水兵一個已經死的不能再死,縱火彈直接打在了他的肩頭,半個肩膀都給打沒了。森森白骨染著鮮血……

 另一個被爆裂的碎木扎成了刺蝟,但好歹還有一口氣。

 死去的水兵被直接拋入江中,戰陣上歷來如此;還有一口氣的水兵被拖入了船艙。楊維看著後段船體上爛掉的大窟窿,斷了條左腿的陳梁蘇松鎮總兵又浮現在了他的眼前,陳梁被炮彈打掉了左腿,所在的戰船也損失慘重,這才勉強退出了戰團,就是楊維船進來替補的。

 楊維本籍福建雲霄的水師世家,熟知海戰兵事,其先祖曾隨施琅攻滅了鄭明,之後滿清的海疆平靜了小百年,東南、南洋一帶的洋匪難成氣候,他能在四十來歲就升任副將更多是憑家勢和熬資歷熬的。而不是戰功顯赫。

 “這複漢軍真的難搞啊。”

 他們的大炮太多太多了。不僅吳淞口邊兒的石塘布置了炮兵,在江內也布置了連串的大炮。也是複漢軍沒想過在黃浦江上設防設障礙,他們自己還要使用呢,軍的、民的,那些浮排、龍王炮之類的就都收起來了。否則他們今天能不能打進黃浦江都是個問題呢。

 楊維唯獨萬幸的是,可顆縱火彈並沒有命中戰船的要害。只是在船艙上破開了一個洞。

 “轟,轟!”

 凌亂的炮彈不斷在炮兵陣地上或是周圍落下。似乎每一次的間隔都只需要眨眨眼,就飛快的過去了。清軍射出來的炮彈絕大多數還是實心彈,開花彈很少。清軍製造開花彈的技術不過關,而且他們沒有用木質彈托和木質信管,開花彈彈壁太厚,炮藥就裝的少了,爆炸威力遠比不上複漢軍的。

 可是一顆顆落下的炮彈還是給江黃浦江東吳淞口石塘的炮兵陣地造成不小的損失。最重要的是心靈上的壓力。江面上幾十艘清軍戰船,不管那些戰船上的大炮厲不厲害,幾十艘戰船就二三百門大炮,一面對著也有一二百門,單說數量比之複漢軍在吳淞口東西石塘炮兵陣地的炮位還要多呢。能夠讓指揮官田元感到幸運的是,除了不走運殉爆的那個炮組,其他大炮還都完好。只是炮手和運送彈藥的後勤兵被打死打傷了一些。

 每一發炮彈落在附近,都讓整個陣地上下的人一陣心驚肉跳!適才的那回殉爆,影響遠沒有消平下來。

 田元咬緊牙關,臉皮繃緊,複漢軍大炮每當填裝的時候他心頭就在不住的念叨著:“老天爺保佑!老天爺保佑。不要被打中,不要被打中……”而當複漢軍的大炮打中江面上的清軍戰船的時候,田元又會一蹦三尺高,高聲的大叫著:“打得好,打得好……”

 炮戰這東東,就是如此磨礪人的神經。

 複漢軍剛剛在吳淞口立足,炮台炮壘什麽都沒修築,後者重要用到水泥的。可田元知道,事情如果不出意外,今後的他就要轉行當岸防炮兵了。

 這是一個很新鮮的詞匯,意思卻直白的很。

 與他有著同樣神情的還有楊維,他也在祈禱著老天保佑,可他的戰船還是會被炮彈命中了。真正實力上的差距可不是一個‘祈禱’就能夠彌補的。

 楊維所處的大趕繒船被一顆鏈彈嘩啦一下纏住了主桅杆,連著兩顆圓球的鐵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深深勒入桅杆,然後全船的人就聽‘哢嚓’一聲大響,整艘船都在這聲大響中劇烈的一震,仿佛一根擎天柱一樣的主桅杆就嘩的一下倒塌下了。可偏偏它又斷的不徹底,還有點鐵皮木茬連著斷裂處,再被帆布和繩索拉拖著,主桅杆如同一個大累贅掛在了大趕繒船的左船舷,大趕繒船負擔陡然的加劇,壓得船隻立刻就不動彈了。

 楊維被震倒在了甲板上,從甲板爬起來就首先叫滿地滾爬的水兵趕緊砍斷桅杆,砍斷帆繩,可話音剛落嗎,尖銳的呼嘯聲就由遠而近,四顆鐵彈隻命中了一下,三顆落空,打出了三道大大的水花,但接著就是連續的被開花彈命中。

 楊維還在高喊著鼓舞士氣,突然整個戰船猛地一顫,一朵巨大的爆炎把倒下的船帆就引燃了。立刻就有水兵驚呼傳來:“啊!中彈了!船帆燒著了……”而且不止一枚。清軍的好運氣似乎走到了頭了,連續兩枚開花彈轟在了大趕繒船差不多的位置上,當即就將趕繒船左側船舷炸開了一個大大的豁口。

 船舷和甲板都被炸的粉身碎骨,船帆燃燒起來。

 炙熱的彈片在左船舷左右穿梭,切豆腐一樣,將當面的船艙到左右炮位上的炮手割的七零八碎。然後引爆了炮位上堆的火藥桶。

 一大團濃烈的火光從大趕繒船的中段竄起,混雜的碎木、水浪被掀起幾十米高,不知道多少水兵被波及到,一具具屍體被當場炸的飛起來,肢體殘斷散落的到處都是。

 整個大趕繒船就像是被咬了一口的綠豆糕,一個看上去猙獰嚇人的窟窿,咕嘟嘟往外冒出滾滾濃煙!

 “滅火,迅速滅火……”

 楊維整個人被拋到了船首,腦袋重重的撞在甲板上,渾身跟被汽車壓過了一樣,都不知道骨頭碎了幾根。好半響也沒清醒過來,倒是值更官高聲叫起要人去滅火。趕繒船都是木質的,大火不滅整個船就完了。

 這次爆炸完全摧毀了左船舷的四個炮位,已然是完全沒有戰鬥力了。主將昏迷,船隻重傷,連學陳梁開出黃浦江都難了。

 接著,這艘殘血的大趕繒船就在一連串炮彈的轟擊中,接二連三的被命中,那薄弱的防護完全無力抵擋,整個船身被連續開出要命的大窟窿。值更官等只能帶著昏迷的楊維跳江逃生,最終伴隨著一連串的殉爆,整艘船成為了這場炮戰中第一個沉沒的犧牲品。但這絕不是最後一個……

 ……

 一下午、一夜過去了,第二天天亮嗎,霞光照耀著長江口,水面入眼處依舊一片昏黃。這裡一直連到舟山,一二百裡海路的海水多是渾黃色的。

 陳鳴沒有讓楊世金回頭,而是下令他們繼續殺奔舟山。

 朱濆站在楊世金座船上,迎面的海風吹得他光光的頭皮陣陣發涼。對比很多隻剪掉辮子,還留下後腦杓那把頭髮的人來,朱濆很直接剃了個禿瓢。楊世金的這艘大號霆船長有十二丈,對比朱濆之前經歷的海船,這艘大號霆船絕對是最大的。掛滿了風帆昂首航行在整支船隊的最前方。

 朱濆穿著複漢軍軍服,但沒有軍銜,他現在的身份是船隊的引水員,不只是從昨天下午開始做起,而是早好些天就是複漢軍船隊的引水員了,可依舊不屬於水師的正規編制,朱濆很想真正的加入進這支部隊來。

 在複漢軍的水師抵到吳淞口後不久,他就被陳繼功派了過來了。是的,陳繼功已經向他、他爹、他弟挑明了自己的身份,朱濆至今也忘不了當時自己震驚的都要凸出去的眼睛。

 沒有想到啊,完全沒有想到。朱家三父子誰會想到他們的東主,跟江浙官場聯系頗是親密的東主竟然是複漢軍的人?這太意外太意外了。

 但緊跟著,朱家父子就全都興奮了起來。

 陳繼功給他們挑明身份的時候,陳鳴已經將豐升額軍包圍在了常州,複漢軍大勢正隆,朱家父子心頭也果然沒幾分對大清朝的忠誠,當即就‘入了夥’!

 朱濆帶著船隊中‘信得過’的一批人先到了南匯,然後從南匯轉到吳淞口,現在他們全成為了船隊的引水員。他父親朱志偉卻沒有跟著一塊來到吳淞,朱志偉還要協助陳繼功在定海幫著做好‘接應’準備。可朱志偉很看重很看重朱濆的這一趟‘買賣’。這是天賜良機!

 只要乾得好,那朱家父子就能在軍隊裡就站住腳了。

 複漢軍眼看著前途不可限量,每一個這時加入進來的人,那眼睛緊緊盯著的,可不都是‘未來’?

 金光閃閃的未來!

 而亂世之中想要建功立業,還有什麽比軍隊更好的地方呢?尤其是海上,朱家人先天上就有優勢。朱濆年紀崩看還不大,卻南裡北裡都跑過。如果進入水師,要建功立業還不容易嗎?

 出了長江口,船隊就直奔洋山而去。

 後者是江浙兩省之屏翰。歷來海盜要騷擾江浙沿海,帆船必停泊於洋山避風汲水,然後視風向而定劫掠方位。當年鄭成功、張煌言也在這裡會師,準備北伐,結果遭遇大風,船隊損失慘重,無功而返。

 洋山者,海道之必由之要路也,也是滿清江浙水師巡海會哨之處。滿清也在這裡布置有重兵,但眼下時候大小洋山上所有的兵丁就早被撤走了。

 柴大紀帶領的水師如果從舟山來崇明,洋山就是他們的必取之路。而且多半複漢軍的船隊到不了洋山,就會跟柴大紀撞上。從舟山到洋山的距離,比複漢軍水師打吳淞口到洋山還要近上一半。柴大紀又提前出發了那麽長時間!

 複漢軍龐大的船隊沿著長江南岸行駛到南匯,沿途但凡遇到漁船,本地百姓無不肅然驚駭。大隊剛出了長江口,楊世金就下令主意警備,接著在混黃的海水中又前行了兩個時辰,楊世金就非常驚喜的聽到瞭望兵報告:前方海平線上露出了幾點冒頭的桅杆。

 雖然還不能立刻確認就是清軍,但他還是下達了扭舵、大炮裝藥、向後隊報警的命令。那些船會是打舟山而來的柴大紀部嗎?

 楊世金兩眼當中的炙熱都能把鋼鐵融化了,雙手攥著望遠鏡,手指節都發力發的白的不見一絲兒血色。雙方間距越來越近,兩支龐大的船隊‘會師’在了洋山西北海域。

 “好,好,好!”確定是柴大紀部,楊世金激動的難以自持。終於有一場打仗能打了!整個水師都這一仗都等的望眼欲穿啊。“傳令下去,我輩興廢在此一戰,各員務必努力,一戰蕩敵!”楊世金激動的嗓子都變音了。眼前的這一仗,他必須拿下來,乾掉舟山的清軍水師,全部消滅的乾乾淨淨,打出一個打勝仗給魯公瞧瞧。他們不是廢物!

 柴大紀部下屬大半是剛下水的新船,雖然炮還是舊炮。

 當頭的是一艘一號同安梭船,估計油漆都才剛剛乾透沒幾天,長有七丈二尺,闊一丈九尺,安放了大小炮一十四門!

 石信雄站在船首,舉著望遠鏡打量著前方海域出現的複漢軍,那赤色的旗幟一瞧就明白是哪一邊的船隊了。

 他下旗令抽調後頭的四艘戰船趕上前來,與自己身邊的四艘前鋒艦共同展開。

 柴大紀水師的航向是由東南往西北,前鋒的八艘霆船、海船備戰,等待本隊的同時改為正西——正北的鋸齒方向機動。如此即可以使兩船舷的大炮一直處於發射射角的位置,也可以保持較高的航速。這個時候海上吹刮的可是東南風!

 陳岱、許友若兩員水師副將指揮後續的船隊以‘雁行’布陣,呈一張‘大口’吞向清軍的水師,如此可以盡情發揮他們的船炮火力優勢。

 海上水戰, 複漢軍水師營乃是新手。但他們對付的也不是黃正綱統帶的主力,而只是柴大紀的這舟山水師一支偏師——三十艘戰船。複漢軍出動的主力戰船可是有四五十艘,全是霆船、鳥船這樣的大家夥,再加上一部分快蟹船,至少兩倍於柴大紀的優勢,炮火戰力上更佔據優勢。楊世金就是要硬吃了柴大紀。

 當複漢軍的後續船隊剛擺出一半的時候,東方海面就傳來悶悶的陸續十多聲炮響。陳岱跟徐友若全都聞聲一愣,心想,這開打打的也太快了吧?

 石信雄這時候卻是臉色鐵青,因為後方的柴大紀發令後撤了。“他竟然這個檔口要撤退?”石信雄腦子都懵掉了,念頭還沒轉完幾枚炮彈就已經挾著咻咻之聲光臨而來。其中一枚不偏不倚的擊中了他南面百余米的一艘小舢板船。

 這種小船是火攻用的!因為海上吹的是東南風,他們是順風麽。柴大紀出定海的時候特意拖來了五十艘小舢板船,裡頭填滿了草料、木材,澆潑了油脂,還灑上了火藥、硫磺等引火物。

 現在火光迸射之中,那艘小舢板船竟然被一炮打沉。隻留下些許碎木板夾著燃燒的草料浮在水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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