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人不僅自己沒有主意,還耳根子軟,在家裡得不到李長青和孩子們的敬重,就在比自己身份地位低的人身上尋求存在感,特別容易同情那些比她不如的人。
比如高妙容。
書讀得多,人長得好,可架不住出身不好,沒爹沒娘,看著是位讀書人家的小姐,卻是個連陪嫁也最多不過二、三千兩的小姑娘。
何夫人頓時同情心大發,恨不得把自己的好東西都送給高妙容做面子。
所以李雪知道了小穗的來意之後,把小穗晾到了一邊,硬是把手裡的帳算完了,又仔細地核對了一遍之後,這才抬起頭來問小穗:“你說,何夫人讓我過去,是想請我去跟高小姐說一聲,原本何夫人許諾給高小姐的雲絲被被何大舅爺要了去,所以沒有了”
小穗聽著都替何夫人臉紅,可她不得不硬著頭皮點頭,溫聲道:“何夫人原本是一心一意要留給高小姐的,可誰知道出了這樣的事……”
李雪在心裡冷笑。
她敬重自己的嬸嬸,可她心裡的嬸嬸卻是那個在她年幼時親手給她喂食,親手給她做過衣裳的李謙的生母,她雖不至於對何夫人不敬,卻也沒有辦法對她生愛。
李雪覺得何夫人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照著她的脾氣,是不會管的。可看在叔父李長青的份上,她卻不能不管。她也有點理解李謙為什麽讓她一個大歸回來的姑奶奶幫著管家了。
李長青是正三品的總兵,而還沒有弱冠的李謙已是正二品的都指揮使了,李家會越走越遠,越走遠高,她就是看在李家的養育之恩上都不能讓李家的後院在這個時候拖了李長青和李謙的後腿。
所以這件事,她不管也得管。
李雪起身,對小穗道:“你回去吧!跟夫人說一聲,我這就去趟高家。兩家馬上就要下聘,讓夫人這幾天好生休息,養足了精神,迎接賓客就行了,其他的事,交給我好了。”說完,想了想,又道,“夫人雖然已過花信,看上去卻像未出閣的小姑娘。小穗你得勸勸夫人才是。家裡有喜事,夫人打扮得年輕漂亮,大家臉上也有光不是嗎”
言下之意,是讓何夫人這幾天把心情花在梳妝打扮上,不要管家裡的事了。
小穗會意,忙笑道:“大姑奶奶說得是。昨天夫人還說要請了銀樓的師傅過來重新打一批首飾。說是郡主從前在家裡的時候就曾經說過,郡主的首飾是從來不重樣子的。”
李雪非常滿意小穗的伶俐,笑道:“你好生陪著夫人,老爺和大人都不會虧待你的。”
李謙升了官,李長青成了“老爺”,李謙成了“大人”。
小穗忙屈膝行禮,退了下去。
李雪歎氣,讓身邊自己的乳娘李嬤嬤去見高妙容:“就說夫人記錯了,那雲絲被早被冬至帶去了西安。夫人心裡過意不去,拿出一百兩銀子給她,讓她買幾床自己喜歡的被面。”
李嬤嬤跟著李雪吃了不少苦,皺紋叢生的臉沉下來的時候看上去冷冷的有點嚇人。她是從前李謙的生母給李雪找的人,李雪非常的敬重她。李嬤嬤聽著不由道:“一百兩銀子從哪裡支出難道還要大姑奶奶您出不成”
因李雪是和夫家吵翻了回的李家,李嬤嬤也就開始按著李家的規矩稱李雪為“大姑奶奶”。
李雪煩怒何夫人,道:“從何夫人的月例裡支出。”
何夫人的月例是五十兩銀子。
李嬤嬤沉沉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恭聲應“是”,帶著服侍她的兩個小丫鬟去了高家。
高妙容望著自己一百二十六抬的嫁妝,心裡很不是滋味。
李長青很大方,這些年來叔父高伏玉跟著李長青沒有少撈銀子。可叔父卻喜歡買些古玩金石,存下來的銀子不過所得的三分之一,還要留一部分給高妙華娶妻科舉,留一部分養老,能給她的銀子不多,除了這一百二十六抬嫁妝,就只有二千兩銀子的壓箱錢。
這樣的嫁妝,照理來說已經很可觀了。
可架不住她前面有個郡主的妯娌,後面有個富庶的何瞳娘。
高妙容輕輕地歎了口氣。
小丫鬟跑進來說李雪身邊的李嬤嬤求見。
何妙容愕然。
她從來沒有見過李嬤嬤。而且就算是李嬤嬤奉了李雪之命來見她,李雪也應該提前給她下張帖子問她同不同意才是。
這樣的行徑,根本就沒有把她放在眼裡。
高妙容氣得指頭髮顫,但想到李雪是李麟唯一的姐姐,李雪又主持著李府的中饋,她還是壓下心裡的憤怒,見了李嬤嬤。
待李嬤嬤呆板地說了來意之後,她簡直要氣瘋了,再也忍不住地對李嬤嬤冷潮熱諷地道:“請嬤嬤回去之後轉告大姑奶奶,高家雖然清貧,卻也是詩書禮儀傳世之家,不勞而取的事,我們高家的人都做不出來。請大姑奶奶放心,一床雲絲被而已,我還沒有放在心上。”
李嬤嬤自然是和李雪一條心。
李雪不喜歡高妙容,她也跟著不喜歡。
見狀也不多說什麽,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就筆直如松地走了出去。
她高妙容什麽時候輪到一個仆婦來告訴了!
高妙容氣得把茶幾上的茶具全都掃到了地上。
李嬤嬤回去還告高妙容的狀:“沒有一點大家氣度,還不如那市井裡長大的女子有胸襟。我不過是說了一句,她就變了臉,還讓我帶信給大姑奶奶。家裡也沒有個長輩,您又要幫著這邊管著嚼用,家裡以後可怎麽得了啊!大姑奶奶您得經常回去看看才是。想當初,您剛出閣那會,照著孝經、烈女傳上行事,可結果怎樣了還不是人善被人欺。你可得吸取從前的教訓,不能讓大爺那邊的家風給歪了。”
李雪從前跟著李謙的生母讀過幾天書,覺得自己是個識字的人,很多事不和婆家講究,能忍則忍,能讓則讓,結果婆家的人卻覺得她軟弱可欺,最後她不僅失去了丈夫,還失去了孩了。
“我知道該怎麽做!”想到從前,她目光暗黯,低聲道,“何夫人已經這樣了,我不會讓阿麟屋裡也亂七八糟的。”
不然李長青和李謙在官場上做官肯定會被牽連的。
李嬤嬤連連點頭,道:“大姑奶奶可不能辜負了謙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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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