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裡盯著這個位置的人肯定不少,宣府總兵、太原總兵、榆林總兵,我們不可能都吃下來。一看書 ”天氣太熱,他和鄭緘坐在竹林裡喝茶,“太原有我爹,不論誰來都會像金海濤那樣的尷尬,這個位置我們十拿九穩。榆林總兵府在我的手裡,誰來也都只能聽命行事,何況榆林總兵府離韃子太近,戰事頻繁,京城裡的那些人就更不會願意來了。我手下又暫時沒有誰有那個能力和資歷擔任榆林總兵,就只能看最後誰會接手宣府總兵了。”
鄭緘點頭,給李謙續了杯茶。
李謙連聲道謝。
鄭緘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道:“王爺的意思是,幫金大人一把嗎?”
金家在太原的時間太長了,而薑憲又在京城四處樹敵,李家如今不宜與人結怨,李長青想要做太原總兵,最好的就是等金海濤自請離開。
李謙不由眯了眼睛笑,道:“鄭先生真乃神人!”
鄭緘哈哈大笑,道:“王爺也不必消遣我,我有幾分本事,我自己心裡清楚。我很讚同王爺的做法。現在汪幾道也好,簡王也好,手中都沒有兵權。他們當務之急是要弄幾個能打仗的人在手中。金海濤是很好的人選。顯然金海濤也是看準了這一點,才謀定而後動的。等到汪幾道和簡王手下有了效忠的軍士,恐怕那個時候就會掉轉頭來和郡主清算了。
“這也是為什麽汪幾道寧願封一個異姓王給王爺,也要把郡主送出京的緣故。
“不然郡主在太原有李總兵,遼東有鎮國公,京衛有楊俊,五城兵馬司有承恩公,還有王爺在西安,可謂是手握重兵,誰也無法憾動。一看書?
“讓他們沒有用武之地!
“只怕是誰也不願意忍氣吞聲、毫無建樹的過日子。
“王爺可別忘了,當初為什麽有那麽多人幫著先帝,把曹太后圈禁在了萬壽山?說來說去,還不是覺得曹太后是一介女流,卻把他們這些大臣壓得不能動彈,心裡不舒服!
“所以說王爺此時動一動是最明智的選擇了。
“只有兵強馬壯,才可能和內閣、和簡王一爭高下,讓他們心生忌憚,不敢來找郡主的麻煩,不敢和李家正面衝突。
“所以太原總兵也好,榆林總兵也好,都要捏在手裡。
“就算王爺手中一時無合適的人推到台面上去,也寧願來個像現在的榆林總兵這樣聽話的,不能來個身在曹營心在漢的。”
“因而才來請先生幫忙。”李謙謙遜地道,“看形勢,簡王一心要擁立韓太后干涉朝政,汪幾道、蘇佩文對郡主誤會重重,李瑤態度曖昧,在我看來卻頗有些自立門戶的意思,只有左以明,和李家是姻親,除非李家和左家在生死關頭時不能共存,否則左家於理於情都得幫著李家。我想請左大人幫著在京中周旋,推薦我爹任太原總兵。也正好趁著這個機會看看左以明的能力如何?兩家是否要走得更近一些?”
鄭緘連連點頭。
他之前看李謙,謙和有余,雄心不足,倒是薑憲,鋒芒畢露,直逼眼睫,有些女主外的趨勢。現在看來,李謙卻是個既胸有丘壑,又能沉得住氣的人。
他在心裡暗暗點頭。
只有這樣的人,才有足夠的毅力和韌勁走到最後。
他爽快地道:“那我就去會會左以明,看他是怎樣一個說法!”
李謙連聲道謝。
鄭緘笑道:“你也不用這麽客氣!”
他想看看李謙到底能走到哪裡。
兩人之後又談了談前些時候薑憲提到的地動之事。
鄭緘找了很多史記資料,在李謙的安排上又談到了幾點應該注意的事項,李謙一一記下來,準備回去之後就讓各衛所的多加注意。
兩人一直說到晚膳時分,鄭太太留李謙用晚膳。
李謙客氣的推辭。
鄭太太笑道:“郡主又不在家,王爺回去也是一個人,不如讓我們家老爺陪你喝兩杯。”
李謙想想覺得也有道理,遂應下,在鄭家用了晚膳。
用過晚膳,鄭緘又留了李謙下棋。
等到兩人都心滿意足的收了棋盤,外面已經響起了三更鼓。
李謙這才打道回府。
街上夜風習習,月明如皎,清輝如練。
李謙想到冷清的甜水井,心裡覺得涼颼颼的,轎子走到一半,他突然吩咐隨轎的冰河:“你準備車馬,我去驪山看看。”
冰河猶豫了一下,道:“王爺,您不是說明天要見夏大人,商量七月半廟會的事嗎?”
邊鎮每年都要戰死不少人,因此對七月半的中元節就特別的看重,每年都要舉辦盛大的廟會,官衙還要舉行水陸道場,大小官員都要參加。
這也是對死難將士的尊重。
今年李謙又被封了異姓王,成為陝西品階最高的官員,剛過六月,夏哲就來商量李謙,讓李謙主持今年的中元節廟會。
明天要商討廟會的章程。
“讓謝先生去趟巡撫衙門,”李謙想也沒想地道,“把這事改到下午再議。”
他就想看一眼薑憲,看一眼她肚子裡的孩子。
冰河知道李謙決定了的事是不會更改的,他一路小跑著回了府邸,準備車馬,拿了令符,連夜和李謙往驪山趕。
到達別院的時候,天色剛剛破曉。
清晨的薄霧輕輕地縈繞著別院,四周靜謐無聲,安寧而恬靜。
李謙心裡有些難受。
若是薑憲知道薑家會失去對宣府的控制,宣府總兵將會成為各方角力的結果,不知道會怎樣的傷心!
可他卻無能為力。
因為他也是其中的一員。
薑憲會對他失望嗎?
她殫精竭慮地為鎮國公府謀劃了一番,結果她剛剛把權柄交給他,薑家就被從權力核心給趕了出去。
讓薑鎮元去遼東, 她會後悔嗎?
李謙不敢問薑憲。
他怕薑憲對他失望。
李謙輕手輕腳地走在通往正房的甬道上,表面看上去無比的平靜,心裡卻如同翻江倒海。
他徐徐地叩響了正房的大門。
情客來應的門。
看見李謙她嚇了一大跳,卻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會心的笑容,悄聲地給李謙讓出道來。
薑憲還沒有醒。
她烏黑的頭髮散落在藤紅色的枕頭上,像黑色的瀑布,雪白的面孔像塗了一層珍珠粉,光潔明亮,濃密的睫毛安靜地停留在眼瞼上,顯得乖巧而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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