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鋼鐵殺場
面對何蔓的調侃,聶信不置可否地回答道:“我從沒說我是好人啊。”
何蔓微微搖了搖頭。他們之間曾經多次進行過這個話題的討論,聶信的意思是,一個人只要是個修行者,那他基本上就不可能是個好人或者壞人了。這個道德評判體系本身就變化了,他們這些明明生活在世俗界的時間遠多過純粹的修行界的家夥,也就在這種不斷的遷移調整中過得尤其掙扎。聶信、張翼軫和墨翔三人,甚至就仙人和俗世之間的種種矛盾衝突,編了個冷笑話集,其中一部分甚至做成了四格漫畫,放在現在已經讓無數玩家的《瘋狂道士》的遊戲裡,作為一個附件贈送給大家。一些原本不玩《瘋狂道士》的家夥,哪怕為了追看漫畫和冷笑話的更新,都購買了軟件。可是,真的只有他們這些年輕的修行者們,才知道那些冷笑話實際上有多傷感。
聶信瀏覽著何蔓整理好的廣告主資料,很快就有了決定。他懶得去拍那些需要天南海北亂跑的廣告,幾家越野車生產廠商直接被忽略,他也不願意拍攝那些脂粉氣比較重的廣告,化妝品、護膚品之類的玩意,還有風格比較詭異的服裝品牌,全部扔到一邊。到了最後,聶信選擇的品牌集中在數碼產品、烈酒、運動健身這些領域。具體的細節何蔓可以去落實,聶信反正是做好了聽憑擺布的準備了的。
吃好睡好的聶信,這才和墨翔一起重新上了賽道。這一次車子發生的最大區別,是田航終於還是給猞猁裝上了潔淨寶。這玩意在極限賽車比賽裡,只有很少車隊采用。本來獵豹車隊不用潔淨寶,那是因為這種長途越野比賽,車子泥跡斑斑的才有范,太乾淨了總不是那個味道。但經過了艱苦的賽道,車隊方面才終於醒悟過來,光是修理前洗車就得花掉多少時間啊?裝上潔淨寶,這方面的問題全沒了。
聶信和墨翔出發的時候,他們在總序列上已經跌到了第二十二位。已經有二十一輛車子跑到了他們前面。這也實在沒辦法,聶信睡了足足七個小時,加上吃飯洗澡,休整了差不過十個小時。十個小時居然隻掉了二十一位,可想而知聶信之前的優勢有多大。不過,這次踏上賽道之後,緊跟著後面又有幾支車隊出發,似乎是不想被聶信甩開太大距離。可聶信卻感覺到,賽道上的氣氛有著微妙的變化。
離開橫斷山脈進入雲南省,開始有了相當完整充分的公路網,車子的性能,車手的發揮,在這樣的道路上發揮得並不充分。由於他們一直在二三級公路上跑,路況不算特別好,哪怕是聶信,想要超車也得悠著點。聶信明顯感覺到,有不少車隊,不少車手在聯手對付自己。在自己前面的車子,現在最大的作用就是阻擋自己,在明顯無法用一般技術動作超車的地方,他們會盡量降低速度,到快要擋不住了的時候,甚至車子一橫,拋錨了。聶信小心翼翼從邊上繞過去,就得花上好幾分鍾。聶信也想用點花哨的技術直接翻過去,可人家一拋錨,車手和副駕駛就跳下來滿地亂跑,實在是很難預料他們會不會以身犯險故意拿身子擋在聶信的行車路線上。哪怕那不是聶信的責任,可撞死個把人可不是聶信來參加極限賽車的目的。
他們也明顯感覺到,其他車子在互相掩護。前方車輛在壓製聶信他們的時候,後面的車子就可以趕上來。當他們在賽道上交匯的時候,這些車子總可以找到機會,留一輛繼續壓製聶信,另一輛朝著前面趕過去。以聶信的技術,看到一次這種場面,自然不會束手待斃,碰上三輛車要在賽道上搞這種複雜的交叉換位的動作,也是他突出重圍的最好機會。在聶信屢屢突破其他車子的圍剿之後,對手們的策略又開始發生變化了。
極限賽車絕不是一團和氣,可也不容大家胡來。車道上的磕磕碰碰再所難免,但這總有一個度,有些碰撞稍微重了點,如果雙方都不追究那就無所謂,如果有人要開始追究,那就牽涉到組委會和車手的干涉。車道狹窄,有時候聶信還真是閃躲不及,主要也因為他估算得出碰撞的危險,一些小磕碰他壓根不放在心上。他可以大度,卻抵不住對手的無恥啊,任何大大小小的磕碰,對方立刻上報組委會要求處置。雖然碰撞雙方或者多方不用在賽道上停下來接收檢查,但組委會接入車隊無線電進行詢問卻是再所難免。一次兩次還好,可整整一天碰上十幾次這種事情,聶信的火氣終於蹭蹭地上來了。
其實,其他車隊、組委會、媒體轉播方,乃至於觀眾,都能從賽道上發生的林林總總大大小小的事情裡揣測到這些對聶信不利的情況。但大家也都覺得,既然是聶信,一定有辦法突破重圍,給大家一個驚喜。但是,連著幾天的行程,聶信似乎並沒有讓觀眾有什麽驚喜。
聶信的耐心非常好,對一個修行者而言,他們絕大部分的生活都是鬱悶乏味的,等待的都是那些光彩照人的瞬間,不管是在戰鬥中盡展才能,擊殺敵人還是將自己壓榨到極限去突破階層的窠臼,他們早就熟悉了等待和忍耐。聶信也不是什麽都沒做,而是順勢而為,一路上能超的超,能壓製的壓製,能折磨的,則狠狠折磨之。聶信的猞猁不怕撞,那些和聶信為敵的車手們越來越明白這點,聶信總是很有分寸地駕馭自己的車子,哪怕他主動撞擊,都不會過那條合理衝撞的線,壓根不需要納迪爾特意關照什麽。沒有被聶信折磨過的人,不會明白這家夥在賽道上給人的壓力到底有多大,英國車手漢密爾頓本來想要壓製聶信,結果聶信將車子死死頂在他的車身後面一米,不管他怎麽操作、躲閃,這個距離既不會小於八十公分,也不會大過一百二十公分,始終就是那麽點距離。漢密爾頓幾乎被聶信逼得崩潰了,在被聶信這麽頂在後面跑了整整四個小時,到達維修站之後,他幾乎是暈倒在了車隊維修站裡了。之後任憑別人怎麽勸說,怎麽威逼利誘,他就是死活不肯再去壓製聶信了。這太折磨人,他還想多活幾年。
聶信很淡定,只要有機會,他會早上找個人折磨下,下午再找個。到了晚上能碰到這類對手,他更求之不得。白天還有車手敢和他這麽耗幾個鍾頭,到了晚上,平均四十分鍾可以讓一個車手崩潰。在本來就很艱險的夜間行車中,始終有兩盞閃亮的燈在車身後面一米的地方曬著自己的車屁股,誰也受不了這個。有時候,聶信還會關掉大燈,就那麽跟著,這時候幾乎沒有車手頂得住壓力,那簡直是一個幽靈跟在自己的身後。
聶信就是這麽回應著其他車隊和車隊對他的施壓,對他的圍追堵截的。
這些情況逐漸被媒體呈現在觀眾面前,大家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熱切關注如此有趣的看點。聶信這時候卻開始歡迎媒體,歡迎直升機在頂上轉悠了。沒有轉播的時候,前方的車子還能多堅持會,有了媒體關注,這個耐受時間大大縮短了。沒辦法啊,車手們多數都是驕傲的,很有羞恥心的,被聶信逼到那個程度,想死的心都有,再要成為全世界的笑柄?對不起,車手們還真不伺候了。
後來,聶信越玩越開心,逐漸在追逐施壓的過程中加入偶爾進行變道攻擊,這可讓在他前面負責壓製他的車手的神經更處於緊張狀態了。這一周過去之後,那些車隊的車手們恨聶信入骨,一個個雙目赤紅,恨不得找個懸崖把聶信連人帶車直接撞下去,不然他們自己都恐怕要瘋掉了。聶信看向這些車手的眼神也是冷冷的,完全沒有任何憐憫、同情的意思。兩方之間的最後決戰,已經一觸即發。
車賽不知不覺之間進入到了極為微妙的境地。這一天,聶信忽然發現前方遇到車子不會再阻攔自己,而是輕松地放自己過去,他就意識到,明天出發之後,肯定得有什麽事情發生。
現在比賽已經在印度境內進行,並且即將進入到絕對讓人瞠目結舌的一段旅程:阿富汗。組委會搞定了阿富汗那邊的方方面面,同意在前後三天時間內,允許極限賽車進入阿富汗,行車比賽,再駛離。在阿富汗境內沒有停車維修點,沒有補給站,什麽都沒有。對車手和賽車在阿富汗境內的安全,隻做口頭上的粗略保證。至少幾個主要勢力都不會允許直屬和有比較強控制力的部屬們去動這些賽車。這些賽車能夠為那些頭目們提綱大量的美金呢。
“聶信,你得多小心,進入到阿富汗之後,直升機沒辦法全程進行跟拍,只有沿途幾個觀察轉播點。其他都是一路空白了。對方估計就等著這個時機聯合向你下手呢。”在進行最後準備的時候,姚永樂對聶信說道。“尤其是峽谷地形,在這裡尤其危險,一旦被前後堵住,很難跑得出去。要是對方……”
“放心吧。”聶信鑽進了車子,很有把握地說:“你覺得他們真的能怎麽樣我?”
姚永樂拍了拍車頂,為聶信關上了車門,說:“去吧,大家在前面的維修站等你。”
進入了阿富汗境內,倒是沒有碰上什麽人放冷槍來干擾比賽,一些在預定賽道附近的民兵,看到那麽多車子卷著滾滾風沙駛過,拿著槍朝天打上一梭子顯示自己存在的倒是不少。但這可嚇不到極限賽車的車手們,他們的神經堅韌無比。
進入到一處峽谷,聶信的眼睛眯了起來,身前身後簇擁著的車子一下子多了起來。這處峽谷地形極為複雜,距離前後拍攝地點都很遠,峽谷很窄,上面又有各種風化形成的嶙峋巨石遮擋視線,哪怕在衛星上都很難看清楚峽谷底下發生的事情。整個峽谷簡直像是一條封閉的管道:大家都關進來了,就看管道前面誰能出去了。
聶信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時間,左右兩輛改裝型猞猁就朝著自己擠了過來。聶信扭開車頭,將車身斜著一點行車,用右前和左後兩個角上的防撞杆頂住兩邊的車子,決不讓他們完完全全貼上來,給自己留出了一點點騰挪的空間。就在正前方,一輛奔馳卡車改裝的賽車忽然刹車,車身巨大的陰影一下子籠罩住了聶信。聶信一咬牙,將車子又圈轉過來一點,將左右兩輛車頂開了一些。兩個協作著想要讓聶信撞上前方卡車的家夥怎麽可能放任聶信脫困,一起朝著中間發力。忽然,聶信一松方向盤,打正了方向的同時一腳刹車到底,速度一下子降了下來。兩輛改裝猞猁就在聶信的面前撞在了一起。對別人來說,這點距離也許不夠刹車了,可聶信卻不這麽認為。猞猁的車子朝著右側滑了出去,在滑行中一個單輪軸向旋轉,躲開了卡車的路線,回到了自己正常的行車線上。卡車上的司機神情驚愕,眼睜睜看著聶信從他身旁不遠處呼嘯而過。
看到這種相對問明和挑不出什麽理由的方法沒有奏效。其他人索性不再嘗試這種正規方法了,而是各憑本質,各自為各自撞開一條血路。
轟!轟!……聶信糾纏在四個對手的車陣中,幾個人似乎早有成算,雖然還是阻擋加撞擊的普通策略,卻是針對聶信的行車習慣,有一套自己的方案。聶信一時不慎,被碰到了兩下。
“你可以再暴力點,現在還是有點溫柔啊。”墨翔搖了搖頭,很是不以為然地說。
聶信撇了撇嘴說:“真的要一路造很多廢鐵麽?”
“他們變廢鐵,總比我們邊廢鐵好啊。”墨翔歎道。
聶信有些無奈地說:“我想著能贏比賽就無所謂,不過立威的事情,我以為我已經做過了。可現在看起來,明顯還不夠啊。”
聶信不再有任何猶豫,直接將油門轟到了底,他甚至將潔淨寶的輸出能量調到了最高。潔淨寶雖然耗電,但效果真是不錯。車子表面像是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膜,將那些衝擊都化為無形。這層防護的微弱彈性,也讓聶信有許多可資利用的地方。
兩輛車子以為夾住了聶信,想讓聶信的速度降低,然後讓後方的車子進行加速衝撞,卻發現他們不但沒有能把速度降下來,反而向兩邊彈開了,聶信操控下的猞猁像是一條巨蟒,輕輕抖摟了下身子,就將纏在身上的草繩全部去掉了。聶信加速超前衝去,直接撞在了前方車子的尾部。
前方車子的車手一驚,連忙將車子圈轉回來,以免失控,可聶信卻繼續進行了第二次、第三次撞擊,當車子終於打橫了的時候,聶信的猞猁直接從車子前蓋上碾了過去,對手的整輛車就橫著拋錨在了路中間。
聶信不留手了,前方還有許多對手,可他們都明白過來了這一點。從現在開始,就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如果他們沒辦法讓聶信毀在這條管道裡,那車隊、車手們持續那麽多天的布局設計就都沒有任何意義。
猞猁轟鳴著,朝著前方衝去。看到單獨的車子,聶信會很“挑釁”的打打雙跳燈,對方讓開了就算了,要是不讓開,聶信就直接加速強超。強行超車是們技術活,哪怕不進行接觸,擠住賽道位置就夠後面的追趕者喝一壺的。可前方車手們發現,這一條對聶信和他操控的猞猁完全不適用。只要讓聶信的車身有任何一部分進入了超車位置,似乎沒有任何力量能夠讓聶信離開這條行車線。他們擠佔賽道?沒有用,聶信直接衝上來,將他們頂到路邊去。直接靠著聶信的車子,讓他離開這條行車線,讓他撞上路邊的石頭?沒有用。聶信霸佔著行車線,任憑對手怎麽攻擊怎麽操作,絕不會動搖分毫。誰也沒辦法讓聶信從這條行車線上離開。
走著最優化線路的聶信開著的仿佛不是一輛六輪驅動的賽車,而是一輛坦克,一路就這麽碾壓了過去。想要阻擋他的盒子,有許多,沒有人成功,隻留下了一路的殘骸。三十多輛圍攻聶信的車子,有十輛當即退賽,完全沒有任何維修價值了。其余的多多少少也帶著些損傷,不少都得在艱難地挨到下個維修點之後,進行極為繁複的大修才能繼續比賽。這些對於車隊和車手來說,不過是很小的損失,真正巨大的影響是,所有這些通過了峽谷管道的車手,對聶信都仿佛有了陰影,再沒辦法鼓起勇氣和聶信死戰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