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行空咧嘴一笑搖頭道:
“完全不覺得,這世界上誰也不能單獨存在吧?誰又能不依賴別人而獨自生存呢?我反而覺得生命短暫的我們比較可憐吧,言姑娘可以青春永駐,遠離生老病死,不是比我們更幸運一些麽?”
言箏抿嘴輕輕一笑,看了一眼眼神裡閃過一絲黯然的英瑛,緩緩的搖頭道:
“遠離生老病死?長生不老?許先生,恐怕這並不是一件那麽幸運的事情。”
“咦?為什麽啊?一般來說,修行追求的不就是這個麽?”
一直沒說話的英瑛沒好氣的笑了笑道:
“先生,這話說出去會讓人笑話的,就算是人類修行者,追求的也絕不是長生不老,或者說,長生不老只是一個副產品罷了,而且,也是求之而不可得的。”
許行空乾笑著撓了撓頭道:
“我就是隨口一說。”
“隨口一說暴露了你半路出家的事實,呵呵”
言箏毫不忌憚的開著許行空的玩笑,許行空也不著惱,反而笑著點了點頭道:
“還真是的,果然是說多錯多,不過我還挺好奇的,長生不老究竟是一種是什麽樣的感覺呢?”
言箏又看了英瑛一眼,這次許行空也注意到了,不過他並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問這個問題言箏會去看英瑛,難道這個問題還涉及到妖族的機密麽?
“哦,如果是不方便說的事情就算了,我只是有些好奇罷了。”
言箏收起臉上的笑意微微歎了口氣,略微有些落寞的說道:
“並不是什麽秘密,類似我這樣的怪,每過一段時間就需要進行一次長眠。”
“長眠?為什麽?進化麽?”
“可以說是吧,因為我們是集合了眾多人的心念而存在的,但是當這些分屬不同人的心念聚集得太多時,我們的元神就會出現不穩定的情況,這就需要用時間來整理和消化這些不穩定的心念,這就是長眠的本質。”
“哦原來如此,不過這也沒什麽吧。”
“沒什麽?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所謂的消化整理,其實就是遺忘!在長眠過程中,我們的記憶將會漸漸消失,只有最重要最深刻的那些記憶才有可能留下。”
“這確實有些遺憾,不過還能保存最珍惜的記憶,也不算太壞吧。”
言箏苦笑著搖頭:
“最珍惜?呵呵,你只知道我們長生不老可以遠離生老病死,就沒有想過還有我們同樣擺脫不了的東西麽?許先生,你覺得這世上最難忘記的是什麽?”
許行空皺起了眉頭,最難忘記的?
是親情麽?是愛情麽?又或者是仇恨?
“這個也許因人而異吧?”
言箏再次搖頭,長歎了一聲道:
“黯然者,唯別而已矣!我長眠了好幾次了,能留在我記憶之中的,就只有與至親愛的人離別時銘刻於心的哀傷。”
言箏話音落下,許行空與英瑛都黯然無語,好一會,言箏又悠悠的開口道:
“所以,結束長眠的我更迫切的想要用愛來撫平心頭的傷痕,但是,這只會帶來下一次的傷痕,是不是很可笑,長生不老對於我來說就是傷害的無限循環而已,有時候我都覺得自己應該放棄了,但卻總忍不住幻想下一次也許會記住哪怕一點點的幸福而不全是哀傷。”
看著神色淡然的言箏,許行空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雖然言箏說得十分傷感,但是許行空卻沒有感同身受,反而覺得言箏有些太過文青了,幸福還是哀傷,其實不過是看問題的角度罷了,再說了,你身為妖怪,難道就不會找個跟你一樣不死不老的妖怪作伴麽?
當然了,這一番話是說不出口的,畢竟焚琴煮鶴牛嚼牡丹確實很煞風景,許行空也不想被這兩個女人暴打,所以乾脆端起面前的酒杯低頭喝酒,不過說實話,這花間飲還真是好酒。
許行空借酒遁了,英瑛見狀不由得微微一笑,她大概能猜到許行空是怎麽想的,但是,她對言箏的了解並不是許行空能比的,因此,她所了解的事實並非許行空所想的那樣,對言箏來說,最可怕的正是她不管怎樣總是會忘記了自己曾經深愛的那個人,忘記了曾經擁有的幸福感覺,卻只能記住哀傷的片段和刻骨銘心的心痛,這或許就是長生不老的代價吧。
只是這些都是言箏最的秘密,英瑛自然不會去說,言箏也沒有想要說的意思。
“好了,凡事都是有代價的,誰都一樣。”
英瑛笑著打破了有些沉重的氣氛,言箏聞言也是展顏一笑,端起酒杯喝了口酒道:
“誰說不是呢,活著都不容易呢,好了,酒也喝了,閑話也聊了,咱們是不是該辦正事了?”
英瑛笑著點了點頭,左右看了看道:
“咱們換個地方吧。”
言箏笑著點頭,許行空自然也沒有異議,換個地方也能換個心情。
小路喜滋滋的看著手裡的相片,這是言箏的簽名相片,按照小路的說法,言箏這幅古裝的樣子從沒有在別的公開媒體上出現過,這張相片絕對是絕版,更讓她高興的是,上面還寫著小路惠存的字樣。
這相片當然不可能在媒體上出現過,因為這是今天才拍下來的,當時照相的也不止言箏,還有一張是許行空與言箏的合影,這是言箏答應給小路簽名的條件,而且她還要求許行空在合影上面簽上了名字。
雖然言箏這個要求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許行空還是答應了,自己也不是什麽名人,想必言箏也不會用這張相片去做什麽文章。許行空私下猜測言箏之所以這麽做,也許只是想要留下一些記憶,也許,等她下次長眠醒來還可以試著尋找一下以往的足跡。
桌子上的藍牙耳機裡放的正是言箏的那首記憶,輕柔明澈的歌聲如同天籟一樣,許行空站在窗邊,俯瞰著暮靄漸濃的城市,好一會才轉過頭,發現小路還在拿著相片左看右看,愛不釋手的樣子,不由得笑著問道:
“你就那麽喜歡言箏麽?”
“當然了,最喜歡她了,可惜,沒能見到她。”
“嗯,下次有機會的,說起來,你到底喜歡她什麽呢?喜歡她的歌?”
“對呀,她的歌能直接唱到人的心裡去,那聲音空靈中帶著一點淡淡的憂傷,聽著就有種心裡酸酸瑟瑟的感覺,我特別喜歡。”
“空靈中帶著一點淡淡的憂傷?呵呵我想,她恐怕不是淡淡的憂傷,她只是用空靈來掩飾痛徹心扉的憂傷。”
小路吃驚的看向許行空,大眼睛裡是濃濃的好奇。
“咦?你怎麽會知道?是她告訴你的?”
許行空搖了搖頭道:
“我猜的。”
“猜的?為什麽?”
許行空轉過身,背靠在窗台上笑著問道:
“你光顧著高興了,怎麽就沒想過我怎麽會見到言箏呢?按說,我跟一個巨星之間應該是沒有什麽交集的。”
“咦?對哦,莫非她她不是普通人?!”
“祝賀你,答對了!”
許行空輕輕拍了拍手掌,也不等小路繼續追問,許行空就將今天跟言箏見面的事情大致講述了一遍,小路聽得驚奇不已,當然,更多的是羨慕。
“小路,如果是你的話,你會忘記所有美好幸福的回憶,只剩下離別的黯然和哀傷麽?我總覺得言箏的心態是不是太消極了一些?”
小路看了看神態顯得很隨意的許行空,正色搖了搖頭道:
“不,我不這麽認為,如果我是她,我也一樣會隻留下哀傷的。”
許行空驚訝的看向小路:
“為什麽?”
小路想了想之後笑著搖頭道:
“說了你也不懂,這是女人的思維方式。”
許行空不死心的看著小路,不過小路很堅定的搖頭輕笑,就是堅決不準備再解釋,許行空無奈的搖頭苦笑了一下道:
“你們女人還真是難懂。”
“誰說的,其實很容易懂的,關鍵是你願不願意去弄懂。好了,咱們不說這個,今天你是不是見到了很多妖族啊?還有,下次去看英貞的時候,能不能讓我也看看,你那麽喜歡的小丫頭,一定超級可愛吧。”
“這個可以,不過要先獲得英貞媽媽的認可,至於妖族嘛,我今天還真是見到了不少,各種各樣的妖族。”
許行空說到這裡頓了一下,臉色漸漸顯得有些嚴肅的繼續道:
“你一定猜不到,我今天見到那些妖族之後最深刻的印象是什麽?”
“是什麽?是不是他們太奇怪了?”
許行空搖頭:
“不,恰恰相反,我最深的印象就是這些妖族跟我們其實沒什麽不同,他們也一樣只是在活著而已,包括言箏在內,或者應該說,他們甚至比我們更認真的在活著,在生活。與他們相比,我倒是覺得我們這些修行者有點奇怪,我們似乎在專注的遠離生活,你不覺得這很荒謬麽?”
小路努力的思索了一會,然後眨了眨眼睛歉疚的回道:
“對不起,我不太明白你想說什麽。”
許行空擺了擺手道:
“算了,我就是隨口一說,以前我一直覺得妖族應該跟我們一樣,每時每刻都在刻苦的修煉中度過,為的就是將來在戰鬥時能保住自己的命, 能為自己的陣營爭奪更多的勝利,只是今天看到的情況讓我有些難以接受。不過其實這也不奇怪,畢竟這些家夥都是不願意參加戰鬥的妖族。”
小路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開口道:
“許行,我討厭戰鬥,特別是我變成這樣之後,如果可能的話,我也想自由自在的生活,就像以前一樣,我想,大家都不,應該也有很多跟我想法一樣的人還有妖怪吧。”
許行空有些愧疚的看了看小路,點了點頭道:
“你說得對,誰不想好好的生活呢,話說回來,其實生活才是罪重要的吧,戰鬥,應該只是為了能繼續生活的手段才對,我發覺自己這段時間完全跑偏了,謝謝你小路,或許我找到回來的路了,謝謝。”
“嗯,不謝。”
小路開心的笑了,抿著嘴轉開視線並輕輕的搖了搖頭,滿心歡喜的擺弄著手裡的相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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