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行空將他找上定慧禪師的前前後後聲情並茂的講述了一遍,當然了,其中該隱瞞的地方許行空很堅決的隱瞞了,許行空可沒指望武定國和陳道長等人能諒解自己的處境和立場,能理解自己有些極端的處理方式。
在許行空看來,武定國和陳道長與定慧禪師的私交甚好,他們能忍住不開口叱罵或者直接動手開乾就已經相當隱忍了,想讓這兩個老人站在自己的立場考慮問題顯然有些不切實際。
因此許行空此來更多是表達一種姿態,給這兩個老人一個台階和借口,讓他們能保持客觀的態度,如果能保持中立不參與此事就足夠了。
武定國和陳道長都是老人精,豈能聽不出來許行空的話不盡不實,但是,他們也很清楚,許行空找上定慧禪師絕不會是沒事找事,定慧禪師的死也說明他跟克裡斯的事情脫不開關系。
但是盡管如此,武定國心裡還是有些堵得慌,也許是因為定慧禪師終於還是沒有接受他的建議跟玉山雨齋站在一起,也許是因為對定慧禪師的死物傷其類,又或者是因為許行空的做法太過嚴酷,讓武定國有點害怕。
武定國也知道,這件事的水很深,如果這事真的是定慧禪師所謂,他代表的絕不是自己一個人,而是整個淨土禪宗乃至淨土禪宗盟友的想法。同樣的,許行空的所作所為又怎麽能用年少衝動來解釋呢!
使勁的壓下心裡翻湧的各種情緒,武定國用力捏了捏拳頭,似乎想要用無堅不摧的鐵拳將心裡的魔障擊穿似得。
“小子我知道這事不能感情用事,但是你告訴我,我該用什麽樣的心情來面對此事?”
許行空擠出一個毫無誠意的笑容道:
“前輩,這個問題您讓我怎麽回答呢?我只能說是雙方的立場使然,您是江湖老前輩了,想必能看出來這事背後的水有多深。我雖然跟定慧禪師並不熟悉,但是也知道定慧禪師乃是又大智慧的人,他選擇這條路的時候,想必已經仔細的考慮過結果,也許正因為如此,他當時才那麽坦然的坐化而去。這麽說起來,我忽然覺得整件事會不會是定慧禪師布下的局呢?如果說還有誰更了解淨土禪宗對這件事的反應,恐怕只有定慧禪師了吧?”
武定國雖然明知道許行空東拉西扯是想要含混過去,但是卻不能忽視許行空的這個猜測,他比許行空更了解定慧禪師,這個瘦和尚雖然嘴比較毒,但是腦袋其實比大多數人都好用,更何況站在他的角度肯定能夠看到更多,所以許行空的假設還真不是沒可能。
武定國正在沉吟,一旁一直沒有出聲的陳道長忽然開口道:
“有這種可能。”
許行空聞言頓時一挑眉梢道:
“看吧,看吧,陳道長也讚成我的想法,其實我真的懷疑我被定慧禪師給設計了,無端端背上一個逼殺前輩的罪名,我多可憐啊我。”
武定國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對於這個無恥的家夥已經徹底不抱希望了。
陳道長冷冷的看了許行空一眼道:
“那不是事實麽?”
許行空怔了一下,無奈的苦笑著搖頭:
“眼見也不一定為實啊,定慧禪師如果一開始就打算好的,我怎麽做最後的結果恐怕也不會改變,事實上,我只是找到了真相,想要向定慧禪師要一個說法罷了。”
武定國聞言忽然醒悟過來,鋒利的目光猛地盯住許行空道:
“你要什麽說法?”
許行空毫不遲疑的回道:
“就是要個說法嘛,問清楚定慧禪師到底想要做什麽,想要得到什麽,以及該怎麽給我們一個交代,給人家米國人一個交代唄。”
“那他是怎麽說的?”
許行空神色忽然一肅,掃了一眼臉色古怪的魏雪薰和一臉迷惑的陳玉嵐道:
“前輩,您真的想知道?”
武定國愣了一下,又遲疑的看了看身邊的陳道長,陳道長默默的點了點頭,武定國轉頭看向許行空道:
“你小子打算拉我們下水?”
許行空咧嘴一笑,將剛才的凝重氣氛破壞殆盡:
“前輩,非敵即友啊,做牆頭草是沒前途的,就算我不拉前輩下水,難道他們就不會給兩位劃分立場了麽?”
武定國深深的吸了口氣,臉上露出一抹難言的無奈:
“非要如此麽?”
許行空撇嘴:
“這又不是我們挑起的,您這話應該跟他們說去,如果他們願意心平氣和的談,我們難道還不願意麽?別人不了解我,您還不了解麽?”
武定國白了許行空一眼:
“我跟你小子不是很熟,我還真不知道你小子如此心狠手辣。”
許行空無奈的攤了攤手道:
“前輩,我都說了那是個坑,挖坑的可是您的老朋友,您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武定國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再瞎扯我趕人了,說吧,當時小和尚是怎麽說的,一點都不要漏。”
淨土禪宗的人來的很快,四個老和尚帶著一群小和尚,擾擾攘攘十來號大光頭濟濟一堂看上去還真是有些壯觀,不過當他們圍坐在現代氣息濃重的會議桌前,就顯得有些古怪了。
不過這個時候沒人會在意這種違和的感覺,一群和尚的神色非常不善,或者應該說一個個臉上都寫著我就是來找茬的。
身為門主的楊萬江就算心裡再是不喜,也不得不裝出一副很親切的樣子,非常遺憾並堅決的表達了自己的立場,並詳細的說明了事件的前後經過。
一旁作陪的林曉楓一副隔著一個位面的淡然神態,清冷的雙眸在一群和尚的臉上緩緩的掃視著,仿佛一個毫無關系的旁觀者。
為首的和尚高大健壯,雖然眉毛都花白了,但是說話時中氣十足,雙眼鷹視狼顧,手掌不時快速揮動一下,顯得十分健壯有力,事實上,他的雙手關節都有著厚厚的繭子,身體周圍元靈波動粘稠有力,是一個典型的武修。
這位大和尚法號叫定性禪師,多奇妙的一個名字,也許正因為他性子跳脫才被師父給起了這樣的名字。
定性禪師是定慧禪師的師弟,也是這次來鵬城興師問罪的領頭人,在淨土禪宗內是一個實權派長老,手下掌管著淨土禪宗的對外武力機構,在這位大和尚手裡被超度的妖族和人類已經超過四位數了,這是一個真正的怒目金剛。
定性禪師好不容易耐著性子聽楊萬江將情況介紹完,幾乎沒怎麽考慮就開口道:
“楊門主,我們暫時保留意見,我們希望楊門主配合我們做以下的事情,首先,我們需要立刻接收師兄的遺蛻,其次,我們需要向當事人,也就是貴門的許行空長老當面詢問情況,做好這一切之後,我們會給出下一步的說法,在此之前,我們希望貴門上下立刻停止散步關於此事的各種消息和說法,並公開向外宣布此事還有待求證。”
楊萬江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
“交還定慧禪師的遺蛻是理所當然,死者為大嘛。至於向當事人質詢的事情,我希望能在公開的場合進行,正好委員會還有常務委員滯留在鵬城,這件事總要有個切實的結論,這點也是我們的希望。”
定性和尚皺了皺粗粗的眉毛,臉色不虞的說道:
“楊門主如果手裡有切實的證據現在就可以拿出來,如果真的是師兄所為,我們淨土禪宗也不會助紂為虐,但是如果是有人想要栽贓陷害,我們淨土禪宗也不是泥捏的。在沒有核實此事的真相之前,貴門必須停止繼續散播對我淨土禪宗的汙蔑之詞。”
楊萬江無奈的搖了搖頭道:
“定性長老誤會了,這些消息並非我們散播的,嘴長在別人身上,我們又沒法堵住,這件事當時在場的人很多,事後向我們詢問情況的也不少,我們玉山雨齋小門小戶,可不敢不回答他們的詢問。”
“你好,那先將我師兄的遺蛻交還給我們,然後立刻通知許長老,安排我們見面。”
楊萬江有些為難的攤手道:
“這個行空真的很忙,今天正好不在鵬城,要不明天再安排,另外請委員會的委員們安排時間旁聽也是需要時間的,定性長老先接受定慧禪師的遺蛻吧。”
定性禪師皺了皺眉,快速的與身邊的同伴交換了個眼神,一臉不信的問道:
“楊門主,許長老怎麽會不在鵬城?他應該知道我們今天到達,也應該知道身為當事人應該向我們解釋當時的情況,這個時候他卻不在鵬城,這難免會讓人覺得有些不合理吧?”
楊萬江苦笑道:
“這也是沒辦法,這件事還涉及米國的步槍協會,行空去香江了,有蘇前輩跟米國人有些交情, 所以想要通過有蘇前輩跟米國那邊帶個話,讓他們不要急躁,同時也向有蘇前輩說明情況,畢竟,有蘇前輩也有資格知道這件事,各位說對吧。”
定性禪師眉頭皺的更緊了,語氣有些不耐的說道:
“那這樣,我師弟他們先去接收師兄的遺蛻,貧僧在這裡等著許長老,麻煩楊門主現在就安排延請委員會的常務們到此,楊門主應該跟貧僧一樣,都想要盡快的弄清事實真相吧。”
楊萬江收起了笑意,扯了扯嘴角道:
“定性長老願意在此等待也無不可,我會盡快安排常務委員們到此,但是有一件事我卻不能苟同,這件事的真相對我們來說已經很明確了,接下來就看委員們相信誰了。”
定性禪師雙眼一寒,緊緊的盯著楊萬江,像是盯著獵物的獵人一樣,楊萬江毫不在意的撇了撇嘴,雙手輕輕的抱著胸側頭對林曉楓道:
“小楓,去請各位委員們,順便打個電話給行空,讓他快點回來,讓客人們久等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