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魯夫深深的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有蘇瑾兒,沉默了片刻誠懇的回道:
“殿下的智慧就像大海一樣廣闊,而我只是一個很普通的神甫,既然殿下問起,我想我也沒必要隱瞞,更沒法隱瞞。”
有蘇瑾兒點了點頭沒出聲,耐心的等著德魯夫的後話。
德魯夫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道:
“殿下,我認為這件事的關鍵在於您是怎麽想的,至於我,其實並不重要,如果殿下不介意,我可以試著猜測一下殿下的想法。”
有蘇瑾兒面色不變的抬了抬手示意德魯夫繼續,德魯夫舔了一下有些乾裂的嘴唇繼續道:
“華夏是個了不起的地方,我記得華夏的歷史中有還有吳蜀抗魏的經典戰略實例,如今殿下,我們教會,以及米國三方,似乎正好處於同樣的戰略環境中,很遺憾,我不得不承認,我們三方之中最強大的既不是我們教會也不是殿下的妖族組織。”
有蘇瑾兒輕輕一勾嘴角道:
“主教大人似乎忽略了華夏的修行者聯合以及妖族聯盟了。”
德魯夫搖了搖頭道:
“古老的往往都跟腐朽和保守畫上了等號,雖然我或許並沒有資格去評價華夏的妖族和修行者,可是就我個人的看法,華夏的妖族和修行者對於向華夏以外的地方擴張勢力並不積極,甚至連擴散文化影響力這種事情也不那麽上心,也許在華夏人心裡,華夏以外都是蠻夷,他們對這些人以及地盤其實毫無興趣。”
有蘇瑾兒聞言不由得微微一笑,不過這個笑容中基本上是不屑的意思:
“主教大人,也許你陳述的事實沒錯,但是從事實中得到的結論卻是錯的,既然你對華夏的修行體系有較深入的研究,就應該知道華夏的修行體系是內生型的,而不是你們那種體系的外延型需求,所以華夏人和妖族對向外擴張從來都不積極,因為我們並不熱衷於追求單純的力量和力量累積。我們更注重的內核,不論是個人還是群體,不論是個人靈魂還是文化核心,我們注重的是這方面的提高和延續,而不是別的。”
德魯夫聞言雙眼一亮,興奮的搓了搓手,稍稍琢磨消化了一下有蘇瑾兒的話立刻開口道: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殿下說的對,是華夏的文化核心造成了華夏特有的世界觀和價值觀,如果這樣的話,那我覺得我剛才的構想就更具有可行性了。”
“哦,那你繼續。”
“就我的理解,華夏修行文化不論是妖族還是人族,雖然很大程度上標榜尊崇本心,但本質卻都是追求秩序的,在這點上,我們之間有著共同點,而大洋彼岸的那片大陸卻並非如此,他們表面上更注重秩序,但是骨子裡卻是反秩序的,他們真正遵循的是威懾平衡,這點以殿下的睿智想必早已經看出來了。”
有蘇瑾兒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不緊不慢的開口道:
“何以見得?”
德魯夫加快了一些語速,雙眼緊盯著有蘇瑾兒那充滿了魅惑的面龐道:
“憑我還活著,以及殿下正在跟我對話就能看出來,殿下想要對付的其實是大洋彼岸的那群家夥吧?”
有蘇瑾兒輕輕一笑:
“我並不打算對付誰,只是不希望有人對付我罷了,主教大人,正如你剛才所說,我手裡隻握著一個香江,以此彈丸之地卻去謀取米國這種超級大國,你覺得這個推論靠譜麽?”
德魯夫笑而不語,轉而換了個方向道:
“我們教會雖然也具有較強的排他性,但在行事原則上更理性,也更具有長遠的眼光,當然,缺點我就不再多說了,殿下想必也很清楚,總而言之,我們教會的核心利益是擺在明面上的,而那些家夥的貪婪卻是沒有止境的,我想,我們雙方有合作的基礎。對您而言,教會存續的利益顯然更大,當然,如果有殿下的支持,我可以幫助殿下對教會產生積極的影響,至少,也能成為雙方溝通的橋梁。”
有蘇瑾兒聽到這裡不由得笑了笑,淡淡的開口道:
“主教大人,說開了吧,我如果支持你的話,你不但不可能成為橋梁,還會成為我與教會之間的障礙,除非,你能夠掌控教會,至少也得讓對方承認你的地位才行,不是麽?”
德魯夫乾笑了一聲,想了想道:
“殿下,我並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和權力。”
“可你在意教會的未來。”
“可是,我跟您合作教會就有未來了麽?難道殿下不是打算通過我來逐漸掌控教會麽?”
有蘇瑾兒扯了扯嘴角:
“我有那麽大的能耐麽?還是說教會已經脆弱到隨便一個人都能滲透掌控的程度了?”
德魯夫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麽反駁有蘇瑾兒的理由,或者說,他在權衡是不是要將所有的底牌都翻開,大多數情況下,政治都是一種委婉的交涉過程,畫人畫出腸子來絕不是什麽好主意,有些事情只要雙方心裡有數就已經足夠了。
德魯夫在教會內打出來的主張是向華夏學習,而一旦德魯夫得到有蘇瑾兒的支持重回教會爭奪權柄,他就是褲襠裡塞黃泥,不是屎也是屎。更糟糕的是有蘇瑾兒是絕對不會幫助德魯夫徹底掌控教會的,有蘇瑾兒需要的是一個存在嚴重派系鬥爭的教會,這麽一來有蘇瑾兒才能在教會中逐漸的擴大影響力,甚至在必要時能決定控制還是摧毀教會。
這個結果明顯不是德魯夫想要的,但是,如果德魯夫不跟有蘇瑾兒合作,甚至直接被有蘇瑾兒給殺了,教會內部的不同聲音就基本被泯滅了,教會的保守勢力再無掣肘,哪怕教會能跟有蘇瑾兒達成和解,並聯合起來一致對抗米國,可教會最終恐怕還是會因為自身腐朽而難逃覆滅的命運,而且恐怕再無複興的可能了。
兩害相權取其輕,德魯夫現在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一條路是死路,另一條則前途未卜,該如何選擇德魯夫其實並不為難。
再說了,德魯夫雖然是個堅定的教會成員,但是他並不是聖人,如果可能的話,他也不想死,也希望用自己的手來實現自己的理想,所以,該怎麽選擇已經很明顯了。
德魯夫抬起頭,用十分複雜而又堅定的眼神看向有蘇瑾兒道:
“那麽殿下希望我怎麽做?殿下又打算怎麽做?”
有蘇瑾兒淡淡一笑:
“很好,主教大人不會為今天的決定後悔的,接下來,我們討論一下怎麽讓主教大人南亞和大洋洲打開局面吧,這裡將會成為主教大人的新教區和複起的資本。”
德魯夫一怔,隨即驚訝的脫口問道:
“什麽?新教區,不是回歐洲麽?”
有蘇瑾兒輕輕一挑漂亮精致的眉梢道:
“不,我們華夏歷史上還有一個重耳在外而生的故事呢,看來主教大人需要稍稍溫習一下。”
每一個人每一天,甚至每時每刻都可能面臨著選擇,而這無數的選擇匯聚起來,組成了這個世界無比複雜的因果體系,也組成了這個絢爛多彩的世界。
在德魯夫最終選擇與虎謀皮的時候,林雪也終於說服了姐姐,選擇了屬於自己的人生道路,不出許行空的意料之外,這個充滿叛逆精神的丫頭毫不遲疑的選擇了一個精彩刺激的人生,當然,那個人生如今還停留在想象之中,這個許行空畫出來的大餅能不能兌現,並不僅僅取決於許行空,也不完全由林雪本人的努力決定,有時候,人生的道路其實是由你身體裡那看不見的分子結構決定的。
說起來,這難免讓人覺得非常荒誕,可這就是事實。
許行空的研究在林雪血液的幫助下獲得了巨大的進展,這個進展當然不是那個讓武定國看了之後徹底失控的罡氣法陣,而是許行空由這個法陣將人們對基因的認識向前推進了一大步。
修行圈子的基因理論和知識其實並沒有超過世俗研究范疇太多,如果世俗基因理論還停留在對鹼基對排序的測定和研究上,那麽修行圈對基因的研究稍微深入一些,正在研究鹼基對排序的意義和實效。
而許行空的研究結論更進一步,他通過對林雪血液狀態成因的分析,發現在原本的基因理論層面上,根本無法解釋現實現象,這說明血脈的秘密存在於更深層面上,借助於罡氣法陣的幫助,許行空發現了鹼基對構成和變化的秘密。
原來在更微觀的層面上, 構成鹼基對的分子可以被元靈直接影響,當然了,更重要的是如何去影響而不是能不能影響。
人體的基因可不是電腦程序,可以通過改變代碼來隨時進行調整和改變,包括靈魂在內的人體系統是十分複雜的,而靈魂作為這個系統的主宰卻相對要弱得多,當然,這並不是說靈魂還不如電腦的機器代碼指令集強大,只是電腦的結構比人體簡單得多,所以電腦的軟硬件是相對平衡和匹配的,而人體則不是。
也不知道是人體造的太精密,還是靈魂進化的太慢,基本上人的靈魂根本就無法徹底掌握精密的人體,別說在基因層面上操控身體了,就算在細胞層面上能實現操控的也只有分神期以上的強者才能勉強為之。
而大部分修行者只能在大組織方面對人體進行有限的操控,這也就是經脈修行理論和鍛體理論的本質。
至於普通人,那就不必再提了,他們只是人體的使用者,根本談不上操控。
許行空現在發現的,就是靈魂對基因層面的操控的可行性理論,當然,目前僅僅是理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