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沒等許行空去迎接,在附近酒店住宿的林曉楓就主動的來到許家吃早餐,這可把許行空的父母給高興壞了,要不是林曉楓堅決反對,許行空很懷疑老媽能做出一桌滿漢全席來。
何淑芬與許建軍的亢奮情緒讓許行空很無奈,也有些擔心,他當然也希望自己能跟林曉楓成其好事,但是這事萬一不諧,父母一定會非常失望,他們實在是很喜歡林曉楓。當然了,這也是林曉楓刻意造成的,她本來就很善解人意,只是她平時並不刻意去迎合誰,這次稍稍討好一下許行空父母,立刻就將二老給徹底征服了。
事實上許行空並沒有這樣要求過林曉楓,林曉楓這麽做是到底出於禮貌還是有別的意思也就有些耐人尋味了,當然,也許這只是許行空自己想多了。
吃過早飯,許行空好不容易將林曉楓從媽媽手裡搶了過來,兩人匆匆出了門,說是帶她周圍觀光,但是兩人一出小區,就打了輛車直奔北邊的山區而去,他們當然不是去遊山玩水,而是去辦一件正事。
說來奇怪,魯通達所委托的事情,竟然恰好就在距離小城不遠的山區中,當時聽魯通達說起這事時,許行空難免會有所懷疑,不過魯通達以巧合給糊弄過去了,事後許行空也沒有多想,今天在路上跟林曉楓一聊,許行空才知道原來是自己太無知了。
魯通達委托的事情其實不難,就是去一個叫做玄空寺的地方找個和尚,這個和尚叫空法禪師,當然,至於這個和尚是否已經不在人世了,魯通達似乎並沒有考慮,他只是委托許行空去玄空寺取回一本古醫書。
許行空當然很好奇的問起過事情的緣由,魯通達告訴許行空,當年他跟人起了爭執,因一個醫學問題賭上了一本師父所傳的寶貴醫書,結果他輸了,於是約定好了,將來他覺得有能力的時候,可以再去找這個贏家比試,獲勝的話,就能取回醫書,當然了,這個贏家就是空法禪師了。
至於比試的項目並不局限於醫書,可以比法術或者法陣,也可以比琴棋書畫、道法禪理之類的,只要能讓對方低頭服輸就算數。
這些年來魯通達精研醫術,兼學百家,進步當然不小,不過人的精力畢竟是有限的,所以隨著時間過去,魯通達對自己反而越發沒有信心了,直到他碰到許行空,立刻發現了他在某方面的神奇天分,他想方設法的讓許行空欠下自己一個人情,想要等到許行空實力夠強時去贏回自己師父的醫書,想不到,這一天這麽快就到來了,遠比他期待的要快得多。
言歸正傳,林曉楓之所以認為許行空少見多怪,其實是源於這個奇妙的玄空寺。
這個玄空寺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出現的,也不知道誰是第一個傳出關於玄空寺的傳說,不過關於玄空寺的傳說,最早似乎出現於唐末時期。
或許當時佛教式微,加之亂世來臨,很多高僧都隱遁山林,搬進深山大澤之中的寺廟肯定不在少數,不過一直都能傳承下來的卻並不多,而這些有數的得以留存下來的,絕大數都成了聲名顯赫的佛道聖地,似乎唯一例外的就是玄空寺。
修行者喜歡穿行於深山大澤,如果有緣就會遇到這些隱遁的古寺,玄空寺也是其中之一。
可奇妙的是玄空寺似乎並無固定地點,每次見到玄空寺並跟玄空寺結緣的人,所見的玄空寺絕不是同一個地方,但是古寺和僧人卻是相同的,不論哪個年代的傳說,都會出現空法禪師這個人物。
此事一開始大家認為是奇談,但是有一位聲名顯赫的大人物也曾先後兩次遇到玄空寺,經他證實玄空寺卻是存在,空法禪師也確實存在,兩次遇到也是天南地北遠隔千裡,於是玄空寺名聲大噪,不少好事者紛紛去尋找,但是卻一無所得。
可是每隔幾年,肯定會有關於玄空寺的消息流傳出來,這說明玄空寺一直都延續著傳承,也依然不斷的移動著方位。
至於為什麽這次玄空寺剛好出現在許行空居住的小城附近,還不如說是玄空寺是為了見許行空而移動到這裡來了更貼切一些,至於玄空寺是怎麽知道許行空要前往拜訪的,那就只有玄空寺的和尚才知道了。
林曉楓推測,很可能是這個玄空寺的和尚精通卜算之術,加之他手裡有魯通達結緣之物,許行空又因此物而來,所以他能預先算到將來可能發生的事情,於是早早的來到這裡等待,並將這個位置適時的告知了魯通達。
這麽一件看似毫無頭緒的事情,在林曉楓聰明的頭腦面前三兩下就變得簡單清晰起來,現在只有最後一個問題了,玄空寺是怎麽移動的?難道它真的是懸空的?
關於這一點,林曉楓更是不屑一顧了,因為不用她費神,早有無數好事者推測過,很可能玄空寺是自成空間的,就像玉山雨齋的之寶鎖妖塔一樣,不是寺廟在移動,而是和尚在移動罷了!
至於不老不死的空法禪師就更容易解釋了,實際上空法禪師只是一個名號,而叫這個名號的人卻未必是同一個。
一路上許行空與林曉楓聊著玄空寺和其他修行圈子裡的奇聞異事,時間倒也不覺過得飛快,太陽升到半空時,他們已經到了目的地附近。
山城周邊最多的當然是山,這裡的山一座連著一座,道路就在山林間若隱若現的盤旋穿行,將眼前這個山村與外界連接了起來。
此處並不是什麽名勝古跡,只有一個破舊的小山村,村子坐落在小小的盆地中,由於耕地太少,加之國家封山育林,村子裡的年輕人都去不遠的山城打工了,村裡只剩下些老人孩子,顯得十分冷清和殘破。
許行空和林曉楓的到來吸引了全村人的注意,特別是那些無聊到要瘋掉的孩子,幸好大點的孩子都上學去了,只有幾個拖著鼻涕的小家夥追著兩人一直到山腳下。
穿過山村,沿著已經長了草的山道一路前行,上山再下山,下山再上山,道路已經徹底沒有了,不過這一點也難不住兩個修行者的腳步。
山林裡空寂幽靜,只有兩人的腳步聲和輕語聲,以及山林中小精靈們的鳴叫聲,周圍的環境美如畫境,兩人就像是穿行在傳說中的仙山一樣。
兩人以往獨處的時間也很多,但是,只有現在許行空有這種微妙而強烈的感覺,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了他們兩人,覺得這一刻自己跟林曉楓的距離一下子仿佛縮小到了極致,兩人之間再也無一絲隔閡,很自然的成為互相依賴和信任的唯一對象。
這種來自內心,自然而然的,從心理到精神上都完全融為一體的溫暖感覺讓許行空感動的想要哭,在這種淳樸的、毫無保留並絕無虛妄的單純感情面前,那俗世中已經被用濫的‘喜歡’‘愛’等等名詞變得十分可笑。
沒錯,就是依賴,當你全身心的相信著、依靠著對方,對方是你無可置疑的、唯一的全心依賴的對象時,兩人之間的那種羈絆就再也沒法分割了。
頓悟了自己感情的許行空覺得整個人都通透了起來,這跟山林中清新的空氣無關,跟幽靜通達的環境也無關,隻跟自己的心境有關系。
林曉似乎也感覺到了身邊這個男人的變化,她奇怪的看了一眼,許行空也笑著回視,他視線中那種毫無陰翳、點塵不沾的清澈,讓林曉楓吃了一驚,同時心裡也湧起一股強烈的喜悅,許行空眼中是一種毫無保留的信任,那一瞬間的對視,她準確而切實的將之讀了出來。
滿心的喜悅暖暖酸酸的,一直滋生著,逐漸充斥了林曉楓整個身體,連以往覺得冰冰的心窩裡也變得暖呼呼、酸溜溜的,這股奇妙的感覺充盈著身體的每一個細胞,直至滿溢出來,從嘴角幸福的笑容中散發到了空氣裡。
許行空見狀也笑了,他也能從林曉楓的笑容裡讀懂她此刻的感覺,他心裡再無芥蒂,渾身輕松的踏著並不存在的山路,向著某個方向不斷前進著。
......
其實許行空得到的地點只是一個大概的方位,按照林曉楓的說法,那就是有緣自然能見到,所以興之所致,也就是行之所至,走著走著,自然就會見到,如果見不到,那麽就是緣分不到,待興盡而歸,回家去也。
許行空如今並不在意能不能遇到玄空寺,他今天能弄明白自己的心意,將自己對林曉楓的感情想個通透,破除心中的心結,讓自己的心境踏上一個台階,就已經是巨大的收獲了,其他的事情就不強求了。
不過許行空的緣分肯定是到了的,也不知道翻過了幾道山梁,當許行空和林曉楓繞過一個山脊,一個坐落在兩座山鞍部的古舊寺廟就出現在兩人眼前,兩人交換了一個會意的眼神,仔細觀察了一會兒,這才向古廟走去。
居高臨下俯瞰,這座古廟其實很小,方圓也不過三四百米的樣子,只有一座主殿和一個後院,正殿前面則有一個不大的場坪,以條石鋪成,周圍圍著一圈斑駁的院牆,牆角有一棵古松。
後院左右兩排廂房,中間一個小小的水池,池邊有一棵菩提樹,樹下有井和一張石桌、幾張圓圓的石凳,靠牆則堆放著一些木柴,奇怪的是後院並沒有後門。
沒多久,兩人就沿著幾乎被草淹沒的山道來到了廟門前,略顯窄小的廟門上掛著一幅牌匾,上面幾乎掉完了顏色的三個大字正是‘玄空寺’。
“小楓,還真是玄空寺,既然是有緣來見,又何必躲得那麽深呢?真有點裝逼的感覺呀!”
站在大門前,許行空上下打量著古寺,並毫不在意的大放厥詞,惹得林曉楓不滿的瞪了他一眼,許行空卻不以為意的笑著。
果然,許行空的話音才落,廟門裡面就傳來一陣腳步聲和人聲。
“阿彌陀佛, 施主說的很有道理,不過這古寺如果憑空出現在人煙稠密的地方,難道施主不覺得怪異麽?”
“咦,也是啊,呵呵,沒想到這一茬,大師可是空法禪師,我叫許行空,受魯通達道友所托,前來拜訪。”
木質的破舊廟門後面響起一陣響動,然後老舊的大門吱吱呀呀的緩緩向兩側打開,露出了一位穿著灰撲撲僧衣的黑瘦老和尚。
見到門外的兩人,老和尚慈眉善目的笑著當先合十道:
“阿彌陀佛,貧僧空法,有禮了,兩位施主遠道而來,請入內奉茶。”
“玉山雨齋弟子林曉楓,許行空拜見禪師,打擾了。”
林曉楓也拉著許行空拱手行禮,報上了自家名號,不過這位禪師似乎並不在意兩人的身份背景,只是淡淡一笑,側身延客:
“二位施主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