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賀知微臉上依然帶著一絲凝重,或許是因為他年紀大見得太多,或許是因為他憂患意識太重缺乏冒險精神,總之,他並沒有大家那麽樂觀。
許行空的建議和見解,只是一種可能性,雖然邏輯上看這種可能性實現的幾率還是很大的,但是,也同樣存在是失敗的可能,而一旦失敗就可能意味著滅頂之災,連重來的機會也許都沒有。
基於此,賀知微不得不謹慎再謹慎。
不過,賀知微並不打算現在就給許行空潑冷水,從剛才的交流中賀知微確定,許行空並不是一個熱血的年輕人,更何況許行空身邊還有個林曉楓,這位幾乎沒什麽情緒的女孩絕對是許行空的冷卻劑和壓艙石,有她在許行空基本上很難犯太大的錯誤。
“許長老,你的建議很有建設性,想法也很有啟發性,我們可以就此展開針對性的研究和討論,希望能進一步的完善和驗證之後再斟酌而行。另外,今天的交流內容...”
沒等賀知微說完,張朝東就搶著表態道:
“前輩放心,我們一定會守口如瓶的。”
賀知微一怔,隨即嚴肅的搖頭道:
“不,這位小友弄錯了,我並非要求你們對今天的談話內容保密,恰恰相反,我希望今天的事情在座的諸位盡快將之廣而告之,讓大家積極的參與進來。”
長營道人聞言皺了皺眉道:
“賀前輩,此事不妥吧,人一多就會亂,更何況難保其中有些居心叵測的人存在,到時候鬧起來此事反而會變成一場無休止的爭論,畢竟許長老提出的三個觀點,都很難找到有說服力的鐵證加以證明。”
許行空也開口道:
“確實如此,我看還是限定擴散范圍吧。”
賀知微搖頭:
“我之所以提出公告天下也是有考慮的,長營的話說的沒錯,許長老的想法也很合理,但是你們都沒有考慮‘勢’的問題,我們現在需要的是造勢,只要我們牢牢抓住主流,當大勢漸顯,龍脈之力凝聚,許長老的理念才能得到最強大的支持,反過來,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勢會通過龍脈影響所有人,最終能大大提高我們的成功率。”
眾人恍然,比較熟悉俗世政治商業手段的張朝東立刻明白了賀知微的想法,世間的事情從沒有所有人都支持的,只要取得了大多數人的支持,最終那些反對的人要麽只能廢然興歎,要麽就會扭轉觀念跟隨大流,賀知微或許不懂高深的政治手段,但是他通過龍脈之力的運用,卻正好殊途同歸,達到了借勢而為的最高境界。
處玄道人看了看長營道人,見他沒有再提出什麽反對意見,遂扭頭對張朝東道:
“此事我們兩人負責吧,必要時先召集佛道兩門和世家門派代表與許長老座談一下,統一一下大家的想法,尤其是針對可能出現的攪局者,我們應該先準備應對措施,盡量讓局面穩定可控。”
張朝東興奮的點頭:
“沒問題,這事我們擅長,我回去就找幾個緊急事件處理專家來。”
處玄道人微微笑著點頭:
“那就麻煩張主任了。”
“應該的。”
兩人迅速交流完,又將視線轉向許行空,許行空笑著聳了聳肩,意思是自己沒任何意見,反正這種事情他一貫都不喜歡插手。
最後大家的目光都看向賀知微,顯然今天的這個局是由他做主的,而且仔細一想,剛才賀知微好像才說了一個‘首先’,想必他還有更多的事情要跟許行空交流。
賀知微笑了笑道:
“這些事情就拜托諸位了,老實說,我們對這些事並不擅長。”
“前輩客氣,這事乃是職責所在,不敢推辭。”
張朝東和處玄道人都一致表態,雖然賀知微看上去很和氣,也很好說話,但是兩人依然小心翼翼,畢竟賀知微自己以及背後的實力在那裡放著,人家抬抬手就能將你滅了,誰敢亂來呀。
賀知微輕輕頷首,轉向神色淡然的許行空道:
“那麽我再說說另一件事,關於責任,我想許長老有必要跟我走一趟,有些事情光用嘴說是說不清,還是實地去看看,許長老或許會有新的想法也說不定呢。”
眾人聞言神情都是一怔,隨即有些遲疑的看向賀知微,哪怕他們盡量不朝不好的方面想,也難免會有些擔心,許行空真的跟著賀知微道守墓者老巢去,那可真是羊入虎口一般啊,這讓將希望和利益都綁在許行空身上的人又怎麽可能不擔心呢。
連一直風輕雲淡沒什麽存在感的林曉楓都忽然一凜,身上的冰冷氣息頓時濃厚了起來,雙眸中也閃過一絲寒光,隨後又帶著淡淡的憂慮落在許行空的臉上。
許行空也收斂了淡淡的笑意,微微蹙眉思索了片刻才道:
“前輩,您是讓我去哪裡?”
“去我們的駐地,那裡有些東西必須要讓你親自看一看才行。”
“我一個人?”
賀知微笑了笑道:
“原本去幾個人並沒什麽關系,但是畢竟前人立了規矩,我們還是要尊重的,說實話,在場諸位除了許長老,其他人並沒有資格去參觀我們的駐地,甚至連長營也沒有資格。”
眾人倒是沒有覺得賀知微的話有什麽不妥,畢竟人家守墓者組織守護的是華夏的根本之地,嚴謹一些也是情理之中,至於資格什麽的,他們都是老江湖了,並不那麽在意面子上的東西。
許行空笑而不語,他知道賀知微還有話說,果然,賀知微頓了一下繼續道:
“不過,基於現在的實際情況,許長老可以提出你的要求,我看看能不能接受。”
許行空想了想,發現自己就算拉著道教理事會組團去,恐怕也未必能保證安全,畢竟守墓者組織的實力如何自己並不知道,不說別的,光是眼前這位賀知微,就能完全壓製住道教理事會派給自己的保鏢團。
顯然,守墓者組織不會只有一個賀知微。
如果找有蘇瑾兒與白家來作保,也許安全上會多一些保證,但是守墓者的駐地可是人族的命脈,又怎麽可能讓妖族的人進入,這種事情根本就不需要提。
這麽一想,最後許行空只要決定去,那麽就根本無所謂帶著誰去的問題,因為帶誰去都一樣。
“其實我只是想帶著我夫人一起去而已,畢竟那麽神秘的地方,也許一輩子都沒機會去見識一次呢,您說是吧?”
賀知微一笑:
“這個沒問題,你想多帶幾位女友同行也行。”
許行空臉上一乾,尷尬的撇了撇嘴,眾人都是莞爾一笑,連林曉楓都目光流轉的露出一絲笑意。
許行空趕緊轉移話題道:
“剛才前輩不是說需要資格麽,現在怎麽又這麽大方了?”
賀知微道:
“因為她們都是你身邊人,我相信她們都是無害的。”
“就因為這個?”
許行空的驚訝並不是裝出來的,他確實有些搞不懂賀知微的信用評價標準。
賀知微笑道:
“就因為這個,至於其中的原因嘛,將來許長老自會明白,如果許長老沒有異議的話,那麽我們最好盡快定下時間,以免夜長夢多。”
許行空見賀知微急著要定下來,反而不願意那麽簡單就決定,他沉吟了片刻道:
“此事我還需要向我師父請示一下才能決定,如果賀前輩不著急的話,我明天給您答覆可好?”
賀知微了然一笑:
“可以,那我就等著許長老的好消息。”
說完,賀知微看向長營道人,長營道人適時的咳嗽了一聲開口道:
“賀前輩的事情說完,那麽我們說說咱們之間的事情。”
許行空會意一笑道:
“關於天劫劍,我想留下研究一下,大概一個月後交還給貴方可好?”
“當然,這是小事,天劫劍在許長老手中我們也很放心,貧道想說的是關於我會的決定,我們經過研究,已經決定開革青河道人的會籍,並對處玄道人以及青河道人對許長老以及諸位造成的麻煩表示歉意。”
“長營道長客氣了,畢竟跟他們有個人的想法,貴會也未必控制得住,我們都很理解, 只要大家大方向一致,什麽事情都可以坐下來談的,我不喜歡走極端,這次造成了兩位前輩死亡我也深感遺憾,畢竟修行不易,現在正是大家齊心合力破除桎梏的時候,再不要內耗了。”
對於許行空隱晦的警告,長營道人自然能聽得出來,只不過現在形勢比人強,加之守墓者組織的壓製,易學研究會也不敢再鬧出什麽么蛾子,更何況,許行空如今是龍脈的掌控者之一,再跟許行空為難,還說不定會發生什麽事呢。
賀知微笑眯眯的看著兩人表面上和解了,他也知道兩人以及兩個勢力之間的根本矛盾是沒那麽容易消弭的,不過,只要大家不走極端,守墓者組織也樂得他們之間公平的競爭,有競爭才有進步嘛。
說實話,守墓者組織早就對易學研究會一家獨大有些微詞,如今以許行空為代表的學術新領袖冒起,眼看著將要出現一輪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格局,以守墓者組織的眼光,又怎麽會不明白其中的好處呢。
這自然也是守墓者組織力挺許行空的一個重要原因,當然,並非主要原因。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