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萬江老神在在的晃了晃手指,笑眯眯的說道:
“當然不會,但是,既然我們沒法獨佔,那麽功勞自然也就要打個折扣了,這個應該是合理的吧?還有,在雷音洞中九天雷石也許還能再找到一些,但是跟我們付出的代價相比,實在是有些雞肋了...”
“代價?您是指...”
“你覺得戰鬥不需要消耗麽?紙符、玉符、靈器、裝備...這都是要花錢的,更何況是那種等級的戰鬥,使用的東西都是最高級的!”
許行空一聽似乎也有道理,不由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不過他馬上發現自己好像被忽悠了,戰鬥要付出成本沒錯,但是,這跟他的功勞有一毛錢關系麽?又不是許行空要求他們去戰鬥的,那完全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好不好,這無恥的老家夥竟然想要用這個理由來抹殺自己的功勞!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如果許行空非要爭辯的話,或許能當場揭穿楊萬江的卑鄙用心,但是,這麽做就等於是直接撕了老東西的臉面,他就必須得有承擔起老家夥怒火的覺悟,糾結不已的許行空終於明白過來,為什麽魯通達總是叫楊萬江老混蛋,現在敢怒不敢言的許行空也很想指著老家夥的鼻子將這個響亮的稱呼送給他。
看著憋得一臉通紅的許行空,楊萬江得意的捋了捋胡須繼續道:
“我想你肯定會理解的,而且,用這些功勞來換取小楓的複原你肯定也不會反對吧?所以我已經替你們安排了交換。放心,肯定不能讓你空手而回的,為了彌補你的損失,我可以以私人的名義將所需要的基礎性典籍全部免費借給你閱讀,注意,是全部!說實話,如果用門內貢獻值來交換這些典籍的話,需要的可是天文數字一般的貢獻值呢,哈哈...”
許行空糾結了半天,終於伸手遞過杯子道:
“再來一杯,應該不用錢吧?”
“哈哈...不錯嘛,年輕人就要有寬廣的胸懷,不是有這麽一句話麽,心有多寬天地就有多大!實話說,你可是佔了大便宜呢,我的藏書可不是普通的典籍哦。”
“您是說上面寫的那些心得注釋?”
許行空驚訝的看向楊萬江,楊萬江笑嘻嘻的點了點頭。
“怎麽樣,都是好東西吧。”
實話說,那本術法詳解上不時出現的心得注釋之類的內容真的很厲害,雖然言語不多,但是每一次都很淺顯的指出了關鍵所在,並且不時還能迸發出更深刻更有靈性的想法,對許行空的啟發極大,許行空在閱讀時也不由得對這個隨手寫上注釋的人深感敬佩和向往。
“莫非,那些是門主注釋的?”
楊萬江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儒慕的神情道:
“不是,那是我師父和師叔他們寫的,當時為了得到和整理這些資料,他們可是費了不少心思呢。”
“這些注釋確實很厲害。”
“厲害在哪裡了?”
楊萬江忽然收起笑意,略顯嚴肅的問道,許行空也沒在意楊萬江態度的變化,認真想了想之後才開口道:
“應該是大膽的創新性和啟發,這些注釋有種想人所不敢想的勇氣,以及毫不掩飾的想要超邁前賢的大氣概。”
“呵呵...如果師父他老人家還在世的話,一定會將你引為知己的,可惜,我那時卻沒有你這樣的眼光,我總覺得師父他老人家總是喜歡異想天開,等到我明白師父的想法多麽精彩的時候,師父卻已經不在了。”
楊萬江眼裡閃過一絲落寞的神情,眼神轉向牆上掛著的一副畫,許行空這才注意到,這間屋子的四面牆壁上,就只有這麽一副孤零零的畫。
畫是工筆畫,但似乎還糅合了別的什麽技法,總之畫面相當寫實,許多細節就像是相片一樣細致,只是用色相當的簡潔。
畫面的背景是雲霧繚繞的山巒河川,旁邊有一顆頂著積雪的遒勁古松和雪地裡猙獰的岩石,畫面正中是一個背著長劍的古裝女性的背影,雖然看不到她的容顏,但是僅從背影和隨風飄揚的長發,就能想象到這位女性的卓越風姿。
“那就是您的師父?”
“我師父是男人,那明顯是女人好不好。”
“呃...可是,難道這是門主您憧憬的人物?”
楊萬江撇了撇嘴,不答反問道:
“說起來,你覺得這畫如何?”
許行空玩味的看了看楊萬江,又扭頭看了看牆上的畫道:
“說實話,我完全不懂畫,不過非要說的話,這幅畫確實很厲害,第一眼看到這幅畫,瞬間就完全被這位女性的風采所吸引了,有種想要繞到畫的另一面去看看她真容的衝動。不過再仔細看過之後,卻又沒了這個想法,能畫出這種撼動人心的畫果然厲害,他是怎麽做到的呢?應該沒用術法什麽的吧?”
楊萬江大有深意的看了許行空一眼道:
“哦?這是為什麽呢?我是說你想法為什麽會改變?”
“嗯,第一眼看去的時候,注意力很自然的被這女性的風采吸引,所以想知道她的容顏如何這是普通人都有的想法,但是再仔細看的時候,卻漸漸從這背影中讀到一種...怎麽說呢,一種落寞決絕的情緒,不,還不止,似乎還有些滿足和期待,總之,非常複雜難以言明的情緒。這種情緒給我一種明悟,那就是這位佳人是有心上人的,而且他們的感情十分的堅定,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們似乎注定沒法獲得圓滿的結果。對於這樣一個堅強的女性,除了遠遠的看著她的背影之外,我實在想不到還能做什麽,至於那種想要看看她容顏的輕浮想法,就再也沒法出現了。”
楊萬江點了點頭,有些緬懷的說道:
“其實,這幅畫是我師父畫的,至於這畫面上的人和故事嘛...有緣你自然會知道。雖然你不懂畫,但是卻很直接的看到了我師父想要傳達的東西,小楓對你的評價還是合適的,你的潛力確實很值得期待。”
許行空警惕的看向楊萬江,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他是被楊萬江這個老頭給坑怕了。
楊萬江哈哈一笑,擺了擺手道:
“不用這麽擔心,我沒有什麽陰謀詭計。”
“誰知道呢。”
“你再看看畫上的兩句詩。”
“詩?咦...那個,這個將...什麽山...”
“將出玉山雪滿徑,欲掃寰宇霜劍折。”
“這...好像很消沉啊,莫非您師父被甩了?”
楊萬江撚著胡須點頭道:
“是麽,就算是吧,如果讓你將這詩續完的話,你打算怎麽續?”
許行空翻了個白眼,將酒杯中的殘酒一口仰了下去,用力將酒杯墩在桌面上,沒好氣的說道:
“門主,您明知道我連這些字都認不出來,還讓我續詩,這是打算看我笑話麽?實在是有些惡趣味了吧。”
楊萬江把玩著酒杯不出聲,被他的眼神看地渾身不自在的許行空乾咳了一聲道:
“好吧,我真不會玩這些,您今天叫我到這裡來也不是為了續這半首詩吧?”
楊萬江哈哈大笑道:
“像這樣不學無術還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慚的,你絕對是第一個,勇氣可嘉啊!哈哈...”
許行空不由得老臉一熱,撇了撇嘴不敢出聲了,這點羞恥心他還是有的。
“呵呵...算了,你說的對,你本來就不是這塊料,說起來還是小楓好啊,別看她脾氣不大好,但她可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那...”
“既然如此,您又為什麽讓她離開一線?那不是...那不是等於徹底廢掉她了麽?”
許行空的話衝口而出,雖然說完之後有些不安,但是他卻並沒有後悔。
楊萬江聞言一怔,隨即臉上的笑意漸漸隱去,露出了一絲難得一見的崢嶸氣息,許行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敬畏的看向坐在對面的那頭猛獸。
好一會,楊萬江才猛地一咧嘴,將那凝重如山的氣息散去了。
“因為我發現我錯了!”
“錯了?您是說,當初選擇林姑娘是一個錯誤?”
“是的,我當初想讓她擔起整個玉山雨齋錯了,這個爛攤子她擔不起來,也不應該讓她去擔,怪我這個師父無能,不能將一個強大的、團結的隊伍交到她的手上。”
許行空皺了皺眉,他心裡很清楚,既然問題問出了口,那麽肯定要涉及到玉山雨齋的內部傾軋的事情,但是聽到楊萬江直接揭開這個蓋子的時候,許行空心裡還是一陣煩躁, 也許,這是許行空固有的性格,也許是長期處於社會底層形成的逆反心理,總之,他一聽到這些政治鬥爭戲碼立刻就覺得萬分反感。
不過,反感的本質其實是一種逃避,今天,許行空不想再逃避,因為他已經下了決心了,如果想要對林曉楓有所助益,那麽就絕不能逃避,不管任何情況,都不能有絲毫的膽怯和退縮,否則,等待他的只有無窮的悔恨。
他真的不想再品嘗那噬心的痛悔了,所以,他寧願去面對各種挑戰和困難,直面自己內心的膽怯和恐懼。
“聽起來很複雜的樣子,不過,您的意思莫非想讓林姑娘另起爐灶麽?”
“聰明,不錯,我正是這個意思,以小楓的身份地位,以及能力和實力,做一個實權長老綽綽有余,再好好的利用這次退出一線所做的讓步,我已經為她定下了監督長老的職位。另一方面,她從爭奪最高權力的漩渦中抽身而出還有別的好處,比如趁機彌補一下她的短板,利用更充沛的自主時間去強化自身實力,等等...”
“短板?您指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