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世雄帶著部隊走走停停,一路上除了警戒清軍還有休息之外,就是在沿途尋找同袍的屍首和傷員。
傷員很少,每找到一個沒斷氣的,都讓每個人興奮不已。而大多數,都是被踩的血肉模糊,不知道屍體的身份,只能通過身上穿的鎧甲還有頭髮來辨別是清軍還是自己人。
這些屍首已經不可能被帶回去了,只能拿走一條腿,一隻手,哪怕是一根手指,也算是讓兄弟們回歸故鄉了。至於那些在黑暗中遺漏過去的,也完全沒有辦法,將來只能從眾兄弟的骨灰中分出一些,給他們的家人送去,讓他們的家人能寄托哀思。
至於被俘人員,這樣數萬人馬的大戰中完全不能確定哪個是被敵人抓住了,也只能算是戰死了。他們的家人既能得到相應的撫恤優待,也不用帶著渺茫的希望苦熬。將來若是這些人能活著回來,還能給家人帶來驚喜呢。不過可能遇到的一些問題,卻是他們在此時始料不及的。
他們一路走走停停,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返回。
“情況怎麽樣?”馮太初第一時間詢問。
白世雄情緒不高,說道:“大概殺傷了清軍一萬余人吧,咱們傷亡近三千。清軍也用炸彈來反擊,我們在追擊的時候不能給清軍造成更大的殺傷。清軍騎兵沒有崩潰,不過也沒有追上來,我們稍微休息一個時辰,然後馬上西撤。你讓部隊做準備吧。”
馮太初早就想到是這個結果,沒有多少吃驚。不過一比三的傷亡,也算是不錯的戰果了。
而清軍經過這次失敗之後,也不敢再貿然與李岩的騎兵交戰,因為他們不知道敵人還有多少火箭彈。面對這種遠程、密集發射的武器,他們束手無策。好在這次傷亡最多的是漢軍騎兵,這讓八旗的兵將們多少有些欣慰,才沒有立刻鬧著回家貓冬去。
多爾袞,濟爾哈朗,豪格等人商議半天,才做出決定,改變原來計劃,不再讓步兵去堵截,而是由騎兵遠遠的跟隨,把李岩的騎兵送出草原就算了。順帶著,他們大清兵馬也算是巡視草原了,讓蒙古各部知道,漠南草原依然是大清的後院,不要站錯了隊伍。
對於在草原上發生的激戰,在開封的李岩還沒有得到消息,不過此時,他卻是被其他事情困擾。
他的嶽父,前明的周王朱恭枵,前些天終於在北方各地周遊了一圈兒回來了。並且執意把周王府讓出來,作為李岩的行宮。而此前洧川王因為絕嗣而斷了封國,正好把王府給空出來了。此後周王一系的藩王們內部調劑,讓朱恭枵入主藩王府中最為恢宏的原武王府。
雖然李岩並不在意起居的宮殿,一直都沒有對朱恭枵有什麽要求,但是朱恭枵自己讓出開封最為宏偉的王府,還是讓他心情不錯。可是他的好心情,卻是沒有沒有維持多久,就被另一件事困擾。
他這不是馬上就要登基稱帝了嘛,國號都定好了,就叫大梁。他的嗣父李春玉卻是不好意思領受太上皇的加封,而是想讓李岩加封他的親生父親李春茂。按說李岩被過繼給李春玉,就和親生父親沒有父子關系了,平常事情自然不用多說,可是這是太上皇的加封呀,不是一般的事。
而且李岩被過繼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娶妻生子了。本來是想要過繼個兒子,尤其是一個在身邊養大的孫子來繼承家業,延續香火的,可是沒想到這個繼子乾出了改朝換代的大事。李春玉不敢,也不好意思領受這個太上皇的稱號,所以一直推辭。
可是李春茂也是要臉面的,兒子已經改了族譜,正式過繼給了自己三弟,自然不能貪這個便宜,也是極力推辭。甚至都不願意來開封,一直都在濟源老家裡練拳養生,對李岩的事情一概不聞不問。
這還不算完,李岩的三爺爺李政修,是家族第一個進士,之前是道員,後來因為盜匪橫行而回家避難。現在雖然北方沒有盜匪了,可是因為李岩手下的各級官吏多少以前的吏員、師爺,就連舉人秀才都少,所以天天在家裡大罵李岩不知輕重,不用飽學鴻儒而用微末小吏,非是人君之道。
而山西洪洞縣的李家人,說是他們的同宗,派人過來,說是要聯宗。他們家祖輩從洪武初年就從洪洞縣被遷出來了,與洪洞本家早就沒有了聯系,這個時候來聯宗,就是奔著榮華富貴來的。
山西的來人也知道,這種事不能直接找未來的皇帝,而是找到了濟源的老家,想要從家族層面來解決這個事情。可是濟源的李家人也不敢擅自決定,隻好來請示李岩。
對於這樣的事情,李岩自然是不假辭色。就是濟源老家的來人,除了,李棟兩人來的早,直接任事,其他人除了從軍的,都是要參加考核,從基層做起的。雖然李家人文武雙修,不是書呆子,可是對於歷法,律例,會計,算學,工程,匠造等學問也不甚精通,所以大多數都是直接從軍去了,做文官的卻是沒幾個。
此時李仲進來,李岩沒等李仲說話,直接先問:“二哥,你說,這個事情怎麽處理?”
不用李岩明說,李仲也知道李岩問的是什麽事。他苦笑著回道:“這種事情,你怕是頭一個遇上的,誰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李岩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既然兩位老人家都不願意,那索性就算了,沒有什麽太上皇了。他們二老,還是就在熟悉的家鄉,頤養天年。你看怎麽樣?”
“這”李仲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勸道:“似乎有些有違孝道,會成為天下人的話柄,還是要三思呀。”
李岩又一次沉默下來。過了好一會兒,他似乎想通了。微微一笑,輕松的說著:“孝道不在榮華富貴,而是要讓老人們過的愉快。一個太上皇的名號,反倒是給老人的壓力更大一些。就這麽定了,讓他們二老過的輕松愉悅一些吧。”
李仲沒有表態,只是默默的聽著。這種情況,只能讓李岩自己決定了。
“二哥,有什麽消息嗎?”此時李岩已經放下了困惑,又平靜的投入到了正常的工作中。於是看著李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