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老是走神的娘子

　　南源村凌家的大姑娘嫁給梅嶺村富戶梅大永的二郎，這事，當時成為了一段佳話，據說轟動一時。

　　但凡知曉這事的，都只知道羨慕嫉妒恨，可有誰知道這相差太多的兒女婚姻裡的那些事，當事人又經歷了什麽?

　　梅嶺村梅大永家，就是在禺陽鎮上都是很有名的，幾十間青磚房的三進大四合院，良水田八十畝，旱地五十畝，荒地百多畝，鎮上還有一個每月十幾兩銀子進項的糧油雜貨輔子。

　　許多姑娘都想嫁進梅家當富家娘子，周邊村子把梅家捧得高高的。

　　六年前梅家二子梅二郎到南源村來收苞谷時，偶遇了凌家大姑娘凌荷，一見鍾情，入了心，非卿不娶。

　　通過多方努力，梅二郎征得了家父的同意和支持，於五年前三書六禮，大紅花轎娶了心愛的姑娘，婚後夫妻恩愛，凌家姑娘也爭氣，五年生三，且都是兒子，這才在梅家站住腳。

　　“在想什麽，喊你不聽?”凌兆辰看到身後的娘子走神，便停下來等她走近，喊了幾聲不應，直到她撞到自己懷裡才回神。

　　“額，沒想什麽?”顏小七鼻子撞到自家相公的胸膛，撞得深疼，伸手揉了揉鼻子，無辜地看著眼前高大的丈夫。

　　凌兆辰見娘子不說也不追問，冷峻的臉上看不出喜怒:“田埂窄，仔細著點，別摔到水田裡。”

　　“好！謝謝！”顏小七看平時沉默少言冷冷的男人言語間的有著關心，心中有些暖意，甚至覺得就這麽平淡地過下去也不錯。

　　聽說自家相公十六歲參軍，去過邊塞，打過仗，而且還是勝仗，於二十一歲時得上峰同意，帶著獎賞回了故鄉，又地地道道的做起了農民和獵人。

　　老凌家三房眾人見凌兆辰歸家是很高興的，紛紛為其婚事操心，只是凌兆成當時太黑，人又太過冷峻，一般姑娘看了都害怕，相看不易。

　　後來也有幾個懂實貨的姑娘看中，其中一個還是鎮上的，聽說還是個大戶人家的姑娘，那姑娘因為給長輩守孝，過了相親的年齡，急著找婆家，

　　偶然一次在鎮上和凌兆辰相遇，那姑娘便對其芳心暗許，為了搭上線，還誠意的拜訪了凌兆辰嫁到鎮上的二妹凌娟。

　　凌娟倒是很滿意這門親事的，幫著從中戳和，只是當時凌兆辰怎麽也不願意，方才罷了。

　　後來媒婆又介紹了皂樹村的顏家的小七姑娘，凌兆辰去顏家相看了一回，連本人都沒有見著，不知怎麽的就答應了這門親。

　　顏小七很小的時候便開始學醫理，知道女子成婚太早對自己不好，硬是磨著自家爹娘十五歲才可以相看，平常家姑娘十二三歲便相看了，雙方中意後三書六禮需要一到三年時間，所以有十二三相看十五六嫁的說法。

　　顏小七想著十五歲才相看夫家，再想法托上個兩三年再嫁，這樣不至於像十五歲便早早嫁去做人婦的強，尤其是這個時代可沒有良好的避孕方面的藥丸，顏小七想，即使有，夫家也不允許吃吧，畢竟這娶媳婦不就是為了生兒育女麽。

　　顏小七十五歲時也相看了一家，還是鎮上一戶不錯的賈姓人家，家境殷實，對方還是個秀才，雙方父母都覺得很滿意，卻在準備納吉時出了事，這門顏小七父母歡喜婚事被人截了胡。

　　這截胡的也不是別人，是顏小七同年生的堂姐，為此顏小七的母親與大伯家大鬧了一場，兩家長輩因此結了怨，顏家的長房主母是一個不好相與的婦人，

認為小叔子一家不懂得禮讓，不敬長子這一房，於是四處敗壞顏小七的名聲，使得小七的婚事很長一段時間無人問津。　　在顏小七打算不再相看和嫁人，憑著醫術生存做個老姑娘時，媒人又上門了，說的是南源村凌家長子，顏小七父親覺得老天終於開眼了，不多作計較，便應允了這門親，並且隻一年時間便將大家所傳的‘老姑娘’給送出去了門，嫁到本鎮富村之一的南源村，成了凌家長媳。

　　“娘子，到家了”凌兆辰一路上小心看著老是走神的娘子，深怕她不小心摔著哪裡，到了自家院門出聲提醒，擔心這思緒飛遠的女人撞上院門。

　　“哦！”顏小七不好意思的跟著進門。

　　“偷奸耍滑的婆娘，現在才回來！還不快點去灶屋幫忙！”凌郭氏坐在堂屋的屋簷下嗑瓜子，看見大兒子和大兒媳婦推院門進來，想起中午兒子拿了那麽多東西去親家那裡，特別的不爽快，心想著定是顏氏攛掇兒子那麽乾的。

　　凌兆辰聽見娘親罵人沉了臉，但沒有出言製止，心裡清楚自家娘親那德性，越是製止她越是來勁。

　　顏小七低著頭，翻了好幾個白眼，也不出聲應答，經過婆婆身邊，進了自己的屋，倒了水清洗了一下，然後換衣去灶房幫忙。

　　“嘿！好你個顏氏！老娘叫你呢！”凌郭氏見大兒子大兒媳都不理自己，直接穿過堂屋去了後院，心裡那個氣啊，急吼吼地起身跟了進去。

　　“顏氏！”

　　“顏氏！”

　　“給老娘出來！轉進自個屋裡躲殺啊！”

　　顏小七聽到門外婆婆的叫囂扯了扯嘴角，換了衣服淡定地開了門:“婆婆叫我！”

　　“老娘不叫你，叫鬼啊，一回來就專進自個屋裡，還不快去灶房幫忙，你個懶婆娘！”

　　顏小就那麽淡定的看了凌郭氏一會， 然後淡然地輕飄飄地向灶房而去。凌郭氏不知怎麽的看到大兒媳婦地淡漠的樣了，原想抽了巴掌的手硬是沒敢抬手，隻得嘴上叫囂。

　　顏小七和弟妹蔡杏花兩人在灶房裡忙活了半個時辰，終於將一家子飯菜做好，青菜肉沫玉米餅、青椒肉絲，蒜泥空心菜、回鍋肉、絲瓜湯，味香份量很足，除了婆婆凌郭氏對兩兒媳訓斥挑刺一番外，一家子圍在桌子上都吃得滿嘴流油。

　　凌兆祥夾了一筷子肉放到自家娘子碗裡，作為家裡的二兒子，不受長輩重視，也不像小弟那得長輩寵愛，使得娘子在家裡也過得不好，凌兆祥表示很愧疚，家裡不常吃肉，七天才買一回肉，今兒個是親家回禮帶上一兩斤肉。

　　凌郭氏最見不得兒子疼兒媳婦，看到凌兆祥給蔡杏花添了肉菜，鼻子都氣歪了:“吃！吃！就知道吃！兩年了連個蛋都不下，浪費糧食！沒用的東西！”

　　蔡杏花聽了身子一抖，趕緊把碗裡的肉夾給身邊的丈夫，自己進門兩年了，一直沒有消息，這成為婆婆三天一大罵，一天一小罵的理由，心裡苦澀萬分，每天祈求上蒼垂憐賜下孩兒。

　　“一個個沒用的東西，就知道吃，真以自個是什麽玩意，不敬婆母……”

　　“以為自己有點兒本事，就是個人物，不知道孝敬孝敬婆母！”

　　“有了娘子就忘了娘……”

　　“……”

　　“……”

　　凌家人都習慣了凌郭氏的囉嗦念叨和罵罵咧咧的性子，所以大夥都自動屏蔽吵罵聲，沉默用飯，將注意全部投在可口美味的家常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