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離去的時候,順道也把歌舞團帶了出去。大廳一下安靜下來,沉寂得仿佛一塊巨石,重重壓在夏爾胸口。
沒過多久,去而複返的管家帶回了兩名身材健壯的半獸人奴隸,它們手裡拖著一具癱軟的屍體。盡管側向自己一方的面孔上染滿了鮮血,夏爾依然看出這名死者正是片刻之前還見過一面的迪恩。
“你是如何知道他是告密者?”
杜南站起身,走到已死的迪恩身邊。
這名男仆的臉他見過,記得是個很普通的仆役,從沒有任何不軌行徑。
阿澤耶提著裝金幣的布袋微晃;“適才我為了不被人發現,就使用了隱身術從側門進入,正巧撞見他躲在角落裡在數著什麽。無意地一瞥,看到一整袋的金幣。他一個最低等的下仆,怎麽可能有數量如此多的錢財,若不是偷盜所得,就是出賣主人的秘密。當下對他施展了一個搜靈術,果然不出我所料。”
“唔……”杜南圍著屍體轉了兩圈;“你剛才說要靠這家夥把幕後主使引出來,可他已死……”
“亡靈系的傀屍術,既可以讓被施法對象按我所操縱行事,又可避免被看出破綻。”阿澤耶的話讓夏爾靠在牆壁上的身體微震。
亡靈系的傀屍術……
這個特殊的名詞讓她聯想到了多年前曾交過手的古斯塔夫,他也是被施展了某種操縱法術。
記得安德烈曾說過,亡靈之中除去羅蘭外和冥獄的君王外,最強的巫妖當屬拉克西斯與撒瑪。既然把和它們同去異界的前龍皇的靈魂都能返回安尼西亞,這兩個亡靈自然也應該回來了。
本以為阿澤耶雖可疑,頂多隻算是舊系貴族中的激進分子,沒想到他居然和死亡之領的高層有關聯……
隱藏得夠深啊,十七年了,居然一直沒發現。不得不說他韜光養晦的本事不錯,連尤金未能察覺。
不……或許他已經察覺到了,只是不想告訴我,以免怕我沉不住氣去找阿澤耶的麻煩。
想到這兒,夏爾把目光投向施法完畢的阿澤耶。
十年不見,他身上若有似無的邪氣越發濃烈,幾乎可以和尤金比肩。
不同的是,一個張揚,一個內斂。
“啪!”阿澤耶一合雙掌,躺在地上的迪恩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伸手在他眉心一點,這具還沒冷透的死屍渙散的瞳孔漸漸有了聚焦。
“法術已經起效,我讓他去聯系貌似莉莉安的女人,很快就知道到底是誰在暗中調查伯爵。”阿澤耶坐回椅子,似乎施展這個法術消耗去不少魔力,臉色比剛才又蒼白許多。
杜南正要吩咐管家糾集上府內的精銳,尾隨著腳步有些虛浮的迪恩去抓捕膽敢放眼線在自己身邊的調查者,卻遭到阿澤耶的勸阻。
“若沒有夠硬的後台,普通的情報組織或官員是絕對不會敢調查像您這樣身世顯赫貴族的念頭。”
“你的意思是?”知道還有下文,杜南抬手,示意管家先不忙離開。
“無論那個女人是否真是莉莉安,我們都不能現在就下手。我認為在她背後還有人,不如放個餌,把藏身幕後的最終角色引出來。”阿澤耶嘴角微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杜南眉頭緊皺,他不是沒聽出阿澤耶的弦外之音。
放眼整個納維亞,有誰敢給身為城主兼帝國伯爵的他安插眼線,只有星輝城的那兩位……
路德維西行事霸道,若發現自己的計劃,只怕早就殺過來了。剩下的可能……只有弗洛倫西。加之莉莉安是大公一手提拔的親信,越想越讓杜南心驚。
“伯爵不用慌,現任的弗洛倫西只是個紙老虎,若沒有路德維西支撐,根本不能對你和帝國造成實質上的威脅。我們只要趕在她找到證據之前銷毀,受中立法則約束的她即便知道你有的計劃,也不能拿你怎麽樣。”阿澤耶的耳語讓杜南面色一喜,連連稱讚。
本想再聽詳細些,無奈隱形藥水的效力即將消失,夏爾只能選擇離開。
路過側門時,看到地上那灘已經變成暗紅色的血跡,所有的歉意都化做一聲低歎。
轉入鄰街的小巷,隱形藥水正好失效,拉高鬥篷,遮去屬於莉莉安的面孔,夏爾調轉方向直奔劍舞位於瑞金的分會。
在出示尤金過去戴在尾指上的銀戒後,果然暢通無阻的見到了負責人塔妮絲。
“閣下。”從獨一無二的尾戒上,女隊長就已經知道來者的身份。她按照暗夜精靈的禮儀行禮;“路德維西殿下已經交代過了,有什麽事盡管吩咐。”
“呃……”未想到尤金已經事先打過招呼,夏爾僵硬地揭下兜帽;“塔妮絲,我需要一個機敏的幫手。”
“要暗殺杜南嗎?”劍舞也有收集城主的相關情報,自然知道他私底做了些什麽。不過顯然塔妮絲搞錯了夏爾找上自己的原因。
“不,我不是讓你殺了他。我只是需要一個身手不錯又夠機敏的女戰士,偽裝成莉莉安的模樣去和安排在杜南身邊的眼線見面。”想起迪恩已死,夏爾又改口;“我要你把目標完全摧毀,不能留下一個碎片。當然,也不能被發現是暗夜精靈下的手。”
“明白了。”從夏爾的話中聽出些端倪,塔妮絲點頭,輕拍手掌,從偏門蹭進一個人影,略帶稚氣的面龐顯然是剛成年的女精靈,在身高上也更接近莉莉安本人。
她仔細觀摩了夏爾現在的容貌後就躬身退下,去製造偽裝需要的最重要的變形藥水。
“其他還有什麽吩咐嗎?”
“有,陪我去一趟水銀金礦洞。”摸摸掛在腰間的熾炎,夏爾本該找更熟悉地理環境的前海盜諾伊,但考慮到危險性,還是暗夜精靈更合適。
虛弱咒隻解了一半,雖然可以施展元素法術,但在不能化龍的情況下,她對自己的實力再沒有過去那般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