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特戰戰兢兢的尾隨著夏爾一同進入塔內,入眼所看的全都是超脫出他理解能力的輝煌與瑰麗。
即便是帝都的王城也沒有這麽奢華,若非要找出能與之媲美的,恐怕就只有薔薇帝國的薩爾托皇宮。
行走在裝飾滿女性半身像的狹長走廊上,納特驚訝的發現,雕塑的每一具面孔都不盡相同,全都閉著眼,雙唇微張,仿佛只是陷入沉睡一般。
“不要亂瞄,這裡的東西很多都帶有魔力,能在你察覺到不對勁前就殺死你。”察覺到身後逐漸放慢的腳步,夏爾不得不警告他。
“你怎麽把人類帶進來了。”清冷而傲慢的嗓音在走廊裡響起,驚醒了還沉醉在一片金銀光影中的納特。
“父親從不給人類好臉色,你說話的時候自己小心點。”低聲交代了兩句,夏爾繼續前進,同時也通報了納特的身份;“帝國的信使,說是帶來了皇帝的詔命。”
走廊盡頭連接著宏偉的大殿,夏爾向端坐其上的父母微微一躬。
這便是傳說中的弗洛倫西大公嗎?
納特眯起眼,努力看清不遠處的一對男女。
若說身邊金發少年的清麗已屬跨越了男女的中性,那名身著華服的男子更是有著人類永遠無法企及的容貌。
除去長長的尖耳和精致的五官,弗洛倫西大公給予他的第一影象,是盛氣凌人的霸道與睥睨眾生的傲慢。
半閉的眼眸裡閃過凌厲如刀的精光,落到身上會不由自主的顫抖。
這是面見普通貴族,乃至皇帝都沒有過的情況。
納特整個人都趴在地上,驚豔過後是濃濃的懼意,一股無形的威壓逼迫他不敢再繼續凝視。
“皇帝要死了嗎?”帶著刻薄的語句讓納特尷尬得不知該如何回答。
“所以我才討厭短生種,每隔幾十年就要我跑一趟伊森格雷。”弗洛倫西大公將視線從匍匐在地的信使身上移開,轉向他旁邊站著的夏爾。
“我厭倦了這種無聊的監視,夏爾,你代我去吧。”
“呃……我?”對於父親突然做出的決定,夏爾除了驚訝,更多的是不解。
老家夥不是一向反對我離開大公府的嗎?
“拉法,她還小……”羅蘭話還沒說完,就被大公的眼神製止。
“不小了,是時候出去歷練,增長些見識。”
“回去告訴皇帝,我的繼承人會在他咽氣之前抵達王城。亞德爾,送他下山。”
納特隻感覺到自己被人揪住衣領,拖出了輝煌的大殿和充滿詭秘色彩的長廊。
四周的景色在快速逝去,金發少年和大公夫婦的身影有如一抹幻影,迅速從眼中消失。
等他回過神來,人已經在半空中,耳邊全是呼呼聲,以及銀白色的山巒。
看清了自己是被什麽東西抓住的時候,納特徹底喪失了語言,直至降落到山腳下那塊巨大的白英石旁,仍無法地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軟弱的人類,就這樣的膽量也敢到大公府送信。”丟下帶著輕蔑和藐視的冷笑,黑色巨龍掉轉身體,拍打著翅膀騰空而去。
“龍……龍……”打著顫的納特拔腿狂奔,把自己帶上山的那支傭兵遠遠拋在了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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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麽意思?”
見信使被亞德爾拽走,夏爾沉下臉。
當初母親說裝扮做男性只是權宜之計,
可現在父親似乎有將爵位傳給她的跡象。 從記事起,就不斷有各種各樣的人打著各種名義山上,有尋求庇護的,也奢望權利的,更有尋仇的。
這在普通人看來尊貴的公爵頭銜,對夏爾來說,只是個會招惹危險的麻煩而已。
平日裡看似恩愛的父母在十多年的時間裡沒有給她添加弟弟或妹妹。
按照人類十六歲就成年的算法,她今年已經二十了。已經擁有繼承的能力,這讓夏爾開始擔憂起來。
老家夥該不會是要真要我繼承爵位吧?
“你在跟誰說話?”狹長的細瞳掃向夏爾,半閉的眸子猛然張開,大公猛然冷下的臉讓她意識到自己過於放肆了。
無論如何,他都是自己的父親。
是她現在、甚至可能永遠都無法對抗的強大存在。
“父親……不知道您為什麽要我代您行使大公的職權,那不是您個人的尊榮嗎?”
“授冠只是我當年一時無聊作出的決定,原本只是想讓伊扎克的皇帝之位坐得更穩。無奈他的後嗣不爭氣,精靈血統越混越少,讓我不得不逐漸增加下山的次數。”收回對夏爾施展的威壓,拉法·弗洛倫西將目光轉向身旁的羅蘭;“你也長到足已繼承大公爵位的年紀了,我現在沒心情去搭理那些凡塵瑣事,隻想多陪陪你母親。”
“切……都老夫老妻這麽多年了,惡不惡心。”
記得以前母親的朋友來訪,說的就是這麽一句。讓當時還年幼的夏爾萬分崇拜,好有魄力的女人,她還沒見過誰敢這樣對父親說話,即便是偶而來拜訪的古龍們都不敢如此放肆。
名叫莫亞的女人不僅和母親一樣是雙黑,言辭間的犀利更是前所未見。
亞德爾的毒舌和她相比,明顯要遜色得多。
“你是越來越放肆了。”瞪了一眼還在小聲嘟囔的夏爾,拉法剛抬起手準備懲罰她的沒大沒小,就被羅蘭按住。
“就照你父親的吩咐去做吧,常年封閉在這裡對你的成長也沒有好處。”
柔柔的語調讓夏爾低下頭。
無論對繼承爵位有什麽樣的抵觸,她都不想違背母親。
“你以我的繼任者的身份下山,必然會惹上一些麻煩。要時刻記得自己的處境,無論發生事都要保持中立,那是我對地上界作出的承諾。弗洛倫西只是監視者,不會參與到任何改變歷史的變革中。”
在父親帶著命令的叮囑中,夏爾退出覲見廳,萬般不願的返回自己的寢室收拾可以隨身攜帶的物品。
與輝煌奢華的大殿相比,她位於地下的居所就顯得簡陋得多。
仿岩體的牆壁,以柔軟皮毛鋪就的床鋪,加上散落在地上的各種書籍。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什麽。
掀開柔軟的被褥,從枕頭下摸出一個色澤黯淡的黃皮口袋。
這是一個可以裝很多東西的空間袋,連同腰上的精靈雙刀,都是母親那位雙黑朋友所贈,是她十六歲時收到的生日禮物。
裡面除了放著幾顆和亞德爾打賭贏來的寶石、十幾枚金幣外,就只有一張白色的面具。
銀質的表面用魔法烙出古老的咒文,顯得古樸而神秘。
這是些就是她僅擁的個人財物,金幣是以前上山的入侵者在逃避守護獸時遺落的。亮閃閃金屬小圓板有個極好聽的名字——蒂納爾,為東大陸的通用貨幣。
面具是母親在十六歲生日時送的禮物,雖然很精致,卻總是散著幽冷的光,夏爾一直無法明白為什麽母親要送這樣的東西給她。
至於父親,他直接在自己額頭上弄了一個並不美觀印記,黑漆漆的龍形徽記佔據了整個前額,讓夏爾不得不用長長的劉海遮蓋。
把最後一件衣物塞進空間袋之後,夏爾離開魔法秘境。
可她找遍了整個庭院,都沒有看到父親那輛華麗得過份的車輦。
“陛下說了,為了讓殿下多體驗一下外面的世界,不許你使用雙足飛龍。”走路一向無聲的大總管突然出現在身後,用幸災樂禍的語調講述著大公的另一個命令。
那個老不死的……
這依然是母親老友的形容詞,夏爾覺得用來形容她的妖孽父親最適合不過了。
踏著憤恨的腳步離開了生活了多年的大公府,這是夏爾第一次出門。
她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即將用兩天時間去印證自己從未發現的新缺點——路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