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德爾深吸一口氣,噴吐著如寒冰一樣的龍息,加強版的冰槍射擊以超高的密度攻向浮在空中的尤金,鋒利的冰晶砸在結界上,引發了一連竄的聲響。
“我對沒有意義的戰鬥沒絲毫的興趣,魔龍。”結界之內,雙黑的邪神冰冷的嗓音如此說著。
“陛下不會見你的。”雖然亞德爾的龍息不能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卻可以有效的阻止闖入者靠近。
“我也不想見他,這次來只是來帶回自己的血盟。”他不該來的,理智在腦中瘋狂叫囂著。
這裡是禁區,拉法的沉眠之所,異界通道的所在地。
在力量絕大部分被封的情況下,如果戰敗,勢必會被當做祭品投入黑德蘭爾。這是他的宿命,不惜開罪沙達斯與龍族對立也要對抗的命運。
然而,那個笨蛋卻闖入了他最忌諱的區域。
為什麽不回星輝,在他的羽翼下,拉克西斯與撒瑪再怎麽猖狂也不敢動她分毫,為什麽……
“滾開!”突然,濃烈的血腥味在空氣中蔓延,尤金面色一變。
這氣味他太熟悉了。
那個笨蛋該不會亂來吧?
思及她遇事衝動的個性,尤金終於起了主動攻擊的念頭。
就在這時,心臟突然巨痛無比。仿佛被尖刀刺中,被活活刨成兩半的滋味再一次侵襲。
這痛感他亦熟知。
不可能……
契約……契約竟然解除了!
他和夏爾的羈絆就是因為龍之力,不對等的契約雖然不至於讓他立刻喪命當場,卻也會抽出相應的生命力。
小混蛋……居然在這時候……她難道不知道這樣做就是要送掉他的性命嗎。
拉法又豈會不乘機除掉被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與其坐等,不如先攻。
身隨心動,雙手合出兩道暗雷的同時,尤金指示潛伏在他影子裡的魔影發動偷襲,腹背受敵的魔龍骨翼受傷,狼狽的從空中砸落。
就在尤金準備逼問拉法下落之際,而原本空曠的天梯頂部突然有了變化,光禿禿的石頭幻成蔥鬱庭院,金發尖耳的精靈背對而立。
在他的腳下有一隻從關節處斷開的手臂,從傷口不難看出是被鋒利的器物切斷。
尤金雙目一凝,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希望自己眼不能視物。
在沒有血色的手指上戴著兩枚黑色的環戒,騎士王之徽和塔拉夏五芒戒,那曾是她身份的象征之一。
“退下。”
緩緩轉身,拉法貫有的傲慢語調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儀將正準備反擊的亞德爾召回,也把尤金從空中逼落。
魔龍幻成人型,退到拉法身後。脖頸和肩上落下兩道傷口,皮肉外翻,深可見骨頭。
“你輸了。”僅三個字,就讓尤金心神大亂。他當然知道拉法這句話的意思,這是無人知曉的賭約,連他的父母都不曾聽說。
“我曾與你約定過。以沙達斯的女兒為契,若你能反製她奪取我隱藏在其身上的封印,那我從此放棄用你祭祀黑德蘭爾。看看你現在的狼狽樣,已然不是當年那個叫囂著要與我一較高低的神祇。”
“她在哪兒……”乾澀的喉嚨費了好大勁才吐出簡單的問句。
“在你不想去的地方,在你視為夢魘的地方。”拉法視線一轉,投向身側的異界之門。
“不可能!她力量微薄,根本達不到獻祭的條件。”尤金深知祭祀的要求,沒有多少力量的夏爾根本不可能成為拉法的目標。
“以命換命。”拉法打了個響指,先前夏爾求情的畫面重現。
[不要殺他,這是我最後的請求。]
那個力量微薄卻從不低頭的身影跪伏在地,一字一句的請求,尤金所有的疑問被遏在喉間。眼看著她將左臂斬斷,並刺穿透心臟,他捂住胸口,先前喪失契約的疼痛感再度逆襲。
腦海一片空白,明知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卻想不出任何計策。
龍之力的反噬嗎?
還是契約斷絕的後遺症?
呼吸困難是因為神王的威壓嗎?
抑或是因為封印的緣故?
疑問如翻湧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卻再也得不到答案。
“不得不讚你的本事啊,我原本自信由羅蘭養育大的孩子比定心志堅定,不會輕易受你蠱惑,卻沒想到她寧願放棄自己存活的機會,在二選一中,選澤讓你活,自己頂替你的位置,去添補黑德蘭爾的空洞。”
入耳的解釋猶如轟雷,將尤金僅存的理智炸飛。
他想起了那本日記,那些包含著尋死的詞句變成了無形的繩索,緊緊勒住脖頸。
“看在她的面上,我這次不找你麻煩。回去吧,回你的封地去。在終結的時限到來前,好好品嘗剩余的時間。”拉法的話讓身後的亞德爾也面露驚訝之色,他本以為龍神會抓住千載難逢的良機,一舉除掉這個心頭大患。沒想到拉法居然會放路德維西走,難道真是因為夏爾的自我犧牲……
正想著,尤金卻笑了起來。
“平手吧。”倨傲的表情重新回到他臉上;“雖然我沒有成功解開封印,夏爾自願犧牲頂替我,不是超出您的預料嗎。”
在魔龍的戒備中走上前,揀起血泊中的斷手,尤金頭也不回的飛離。
“陛下……您真的……”亞德爾的提問在冰冷的注視中消散。
“既然菲莉西婭已死,也該知會他一聲,畢竟他才是那小鬼真正的父親。”將目光轉回地面那灘開始凝固的血跡,拉法沉默片刻後下達新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