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很疼,特別疼!
看到林傑走進病房,安德斯強忍著,才沒讓自己痛苦的哭出來。
昨天下午麻醉藥效失去之後,直到今天早上,這十幾個小時,安德斯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過來的。
這度分度秒如年的感覺,沒有親身體驗過的人,是難以言傳和體會的。
“林醫生,謝謝!”
安德斯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一些。
但是他一直硬熬著疼痛,這發出來的聲音,還是免不了有些顫抖。
“我還需要向你說聲,對不起。”
聽他這麽說,林傑看著這位臉色蒼白,額頭都是虛汗的家夥,就是一怔,問:“你這是真的想明白了?”
安德斯用力的點點頭,說:“我想明白了。昨天一做完手術,我就想明白了。”
“哦,怎麽說?”林傑追問道。
“你給我做的確確實實是膝蓋手術,不是其他的手術,更沒有摘取我的器官什麽的。”
安德斯認真的道:“如果你只是拿我來練手,以你們國家的人口基數來說,找幾個與我類似情況的傷者,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所以,你們完全沒有必要花費這麽大的代價,專門把我騙過來給我做手術。”
他再一次確認道:“所以,等手術結束,我就意識到,是自己防范之心太重,多想了。”
“這也是我把自己看的太重的緣故。”
安德斯自嘲的一笑,說:“如果我的膝傷一直不好,我就是一個最普通不過,連社區大學都沒有畢業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們多花費心思的。”
林傑一邊給他做身體檢查,一邊道:“你能想明白,那就是最好不過了,好好恢復吧。”
“如果一切都像我設想的那樣,你最少有七八成的可能,能夠再次踢球比賽的。”
“當然,一個前提就是,你得努力熬過理療,熬過訓練,恢復以前的足球技術。”
安德斯把握緊的拳頭,放進嘴裡咬了一下,忍過突然而至的一陣疼痛。
之後,他有些虛弱的道:“林醫生,這一點請你放心,只要是身體允許,我絕對是訓練最刻苦的那一個。”
“我重新踢球的渴望,炙熱又濃烈,沒有任何困難可以阻攔。”
林傑附和道:“我相信這一點。”
“你已經用極大的毅力,熬過了最艱難的一夜。我也相信,這份渴望,會讓你順利的熬過第二天,還有第三天的。”
“至於那之後……”
林傑呵呵笑道:“疼痛會因為恢復,而大幅度降低,再說,你也熬著熬著習慣了疼痛。”
聽到這話,安德斯的臉色,就變得有些難看。
他猶豫了一下,問:“林醫生,我這樣生生的熬疼痛,真的是必須的嗎?”
“當然是……”
話說到一半,林傑忽的醒悟過來。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安德斯,道:“你不會是認為,我不給你開止疼藥鎮痛劑,是對你對我質疑和不敬的懲罰?”
“當然不是,林醫生,你絕對是誤會了,我只是有些難以理解。”
安德斯有些心虛的急忙解釋:“我從網上查看過一些文章,都有寫著,到目前為止,尚未見有關鎮痛止痛延緩傷口愈合的研究報道。”
“很多文章還寫著,術後鎮痛反而可以促進傷口愈合。”
“我還注意到,這些文章寫道,強行忍痛,會導致心率增快、血壓升高、失眠、焦慮、恐懼、無助、憂鬱等負面情緒增長,在不知不覺中對身體就造成了危害。”
一口氣說完這些,安德斯探詢的看向林傑。
林傑沉默了一下,
說:“眾口一詞的默認,並不一定就是對的。”“很多時候,它只是業內的約定俗成,是避免責任的眾口一詞,是自身和行業利益的共同訴求。”
他輕輕一笑,道:“安德斯,如果一家醫院,到處都是疼的大喊大叫的病人,你可以想象到,這種情況有多糟糕吧?”
林傑又頜首道:“相對而言,使用止痛鎮痛等藥劑,對術後病人的恢復,是利大於弊的。”
“不過,對你來說,作為一個年富力強的青年,我認為,你是可以熬過這幾天的疼痛的。”
“要想你的膝傷得到盡可能完美的恢復,我要考慮到一切的細節因素……”
他停頓了一下,看著安德斯的眼睛,淡然的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不給你開止痛或鎮痛藥劑,不是對你的懲罰,是出於有利你的膝傷恢復的目的。”
“我信,林醫生,我真的相信!”
雖然林傑沒有解釋具體的因由,安德斯卻感受到了,他不屑解釋的傲然。
這份淡淡散發出來的傲然,讓安德斯真正認可了林傑的名醫身份。
“林醫生,我會嚴格遵照你的叮囑,盡快恢復的。”
安德斯沉吟了一下,認真的道:“林醫生,將來我真的能夠再次踢球,就是你給了我第二次生命。”
“為紀念這事……”
“我決定,將來我的兩個孩子,一個我會叫他‘林’,一個我叫他‘傑’。”
這……
林傑就是禁不住一咧嘴。
他也明白,在國外,用長輩或他人的名字,給自己的孩子命名,是表示敬意。
這是一件榮耀和值得高興的事情。
可是在中國,這種做法是非常不禮貌的,還有侮辱的意味。
林傑委婉的拒絕道:“安德斯,謝謝你的這個決定。不過在中國,這種取名方式是很少見的。”
“你可以用其他方式,來表示答謝,比如用你的球技,為俱樂部奪取更多的勝利和冠軍……”
從病房出來,林傑直接回到了辦公室。
他打開電腦,從郵件系統調出一份郵件,從附件裡打開一份病例,細細觀看。
這是聶宇明昨晚發過來的,即將到來的另一名球員的最新病歷。
病人叫埃爾斯-史密斯,一名法國人,也曾經在英超踢球。
他在英國的一場比賽中,頭部重重的撞在了球門框上。
當即此人就昏迷不醒,之後檢查發現腦內出現了出血狀況。
雖經過手術,止住了出血,但是顱腦深處的兩個血塊,壓製視覺中樞,使得他左眼失明,不能再從事足球運動。
調養了兩年,依然沒有效果,埃爾斯落魄的淪為了超市的普通員工……
就在林傑研究此人的病歷之際,雷軍敲門而入。
他舉起手中的一瓶,還沾著少許塵灰的葡萄酒,道:“林專家,這是我新近淘到的一瓶好酒,知道你好這一口,拿來送給你。”
林傑接過一看,這是法國超級酒莊呂薩呂斯酒堡的陳年葡萄酒。
他把這瓶酒認真的考據了一番,可以確定是真品,很是高興的道:“謝謝,雷醫生,這等級的葡萄酒,可不是輕易淘到的,費了不少心血吧。”
雷軍輕輕一笑,道:“比起林專家堪稱無價的醫學指導,用區區一瓶酒來答謝,還是太過微薄了,我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林專家,那名受傷兒童的手術,采用你提供的思路,可以說完成的相當順利。”
雷軍很是敬佩的道:“這個方法,對一些嚴重的粉碎性骨折傷情來說,具有普及意義。”
“更重要的是,這個治療方法耗材便宜,比采用一些特製的鈦金屬網,可便宜太多了。而且還不容易產生感染,且無需二次手術。”
林傑擺擺手,說:“不用這麽拔高,這種治療方法,可不是我原創的。”
他接著解釋道:“我曾經在一篇醫學論文上看過,國外一家醫學研究結構,成功研製出一種蛛絲。”
“這蛛絲可以用來製造出一種生物複合材料,可作為傷口敷料促進愈合,還可以代替天然皮膚用於移植手術。”
“這篇論文還提到過,可以用這種蛛絲,編織成各種規格的血管套,封堵受傷的血管。”
林傑很是謙虛的道:“我只是把他們血管套的思路, 稍微改動了一下而已。”
“比如,把血管替換成了骨骼,並想到用縫合線編織網狀套……”
雷軍一臉佩服的道:“林專家,你這個聯想拓展應用,可是讓我佩服的五體投地呢。”
“你說的這篇論文,我也是有印象的。”
“但是,我卻沒有半點往這個方面去想啊。”
林傑有些自得的說:“這大概就是屬於頓悟,或許是智慧的閃光了……”
雷軍離開後不久,正在研究病歷的林傑,再一次被訪客打斷。
見來人是關木華,林傑疑惑的問:“秦剛有事,請你緊急來代班?”
關木華搖搖頭,說:“不是。林醫生,是我有一件私事,想你幫忙。”
“你這麽說,就見外了,我們可是有過命的交情呢。”
林傑笑道:“家人,還是朋友,還是他們的請托?有病歷沒?先給我看看。”
關木華再一次搖頭,說:“不是病人的事情。”
“林醫生,我知道你與市局的一位刑警是朋友,我想請你介紹我們認識。”
“哦,出了什麽事情?”
林傑關心的說:“你把事情告訴我,或許我能找到更好的人來解決。”
關木華語氣重重的道:“林醫生,這件事不能告訴你,暫時不能!”
見他很是堅持,林傑隻好當著他的面,與孔明清通了電話。
“孔哥,我的助手關木華,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
林傑又鄭重其事的叮囑道:“孔哥,在條件許可的范圍內,你一定盡力,算是我欠你一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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