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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戰鐵血路:八千裡路鐵與血》一百八十. 被炸瘋了
滿身泥土的牛牯也爬了出來,來不及撣掉身上的塵土,就深一腳淺一腳的先到4排的陣地上來查看了。

 喊著一個個人的名字,回應的就是活的,有好幾個沒有回應的聲音,一查,發現僅僅一個4排就少了八個兄弟,其實有三狗認識的大郎。

 大家趕緊開始尋找起來,其實硝煙一散去,很容易就發現了,有兩個被炸彈的氣流炸飛走了,離陣地邊上好幾米外才找到。

 戰友的遺體光著身子,身上的衣服全不見,被強大的氣流給扯光了,全身上下血淤著,一塊紫一塊青的。

 還有兩個剛到部隊不久的新兵,趴在地上,七孔流血,是給炮彈給震死了,內髒震壞了;他們沒有或是不知道,用肘部和膝蓋來支撐身體,整個胸口肚皮都貼在地面上了。

 還有兩個,在大家刨開沙石泥土後,才找到的,估計是被埋死了,臉都被憋黑了,血淤了一臉,指甲也抓翻了。

 他們肯定是被太多的泥土壓住,爬不起來,最後手指頭在底下拚命翻土,指甲也挖翻掉了,真是可憐。

 最後兩個,包括大郎沒有找到,當然,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倆也犧牲了,因為陣地上收集了一堆犧牲者的殘肢斷臂。

 如此慘烈的景象,把一些剛到部隊不久的新兵,看得不停地嘔吐,三狗也在暗暗的發嘔,差點把早上吃的東西全吐了一地。

 但是,老兵們,眼裡是發紅的,為死難的戰友而熱淚盈眶,也為戰友報仇心切、恨不得把日軍撕咬成碎片,才得以解去心頭如此大恨。

 這些死難戰友,應該是被炮彈炸飛的同時,彈藥、氣流和彈片撕碎了他們的身體,如果正中炮彈落點中心,估計會成碎末。

 所以,這些殘肢斷體,已經分不出誰是誰的了,只能埋在一起了。

 青山處處埋忠骨,何須馬革裹屍還。

 你們,生前親如一家;死後,也親如一家,葬在一起吧;去了那邊,也不孤獨寂寞,路上有一些伴兒,像生前一樣,一起說說笑笑的,時間就過得很快的。

 三狗一邊和大家一起埋著烈士的遺體,一邊在心裡頭默默念著,但願在那邊,沒有戰爭,沒有犧牲,好好的過著日子,多好啊。

 大餅跪在地上,一直低聲地哭泣著,口口聲聲的哭著:大郎,你的命好慘啊,我沒有照顧好你,是我的錯……

 大郎,朱富貴,74軍51師153旅306團3營7連4排1班下士,江西省廣豐縣四十七都(壺橋)人,民國二十六年八月三十日,犧牲於上海羅店,二十三歲。

 這邊大郎還沒有勸停下來,那邊角蚤又有問題了,老李頭急急得趕過來跟牛牯說,趕緊叫兩個人,快點把角蚤給捉住,都停不下來了。

 原來角蚤瘋了,他年紀最小,日軍炮擊時候,就被嚇得受不了,想站起來逃走,那個時候,逃哪裡去?雙腳哪裡有炮彈飛得快?

 估計人一站起來,就要沒命了,所以,老李頭死死的按住角蚤,原以為沒事了,可沒想到,炮擊快結束時候,角蚤剛一抬頭,半空裡飛來一堆死難戰友的內髒,砸在角蚤跟前。

 角蚤其實還是個孩子,才十六七歲而已,哪裡受得了這麽強烈的刺激,當時一下子就神經錯亂了,整個人昏死了過去。

 後來聽其他戰友說,其實在二營陣地上也瘋了一個,也是個年紀小的新戰士,不過他當時就瘋了,一下子沒人照顧到,就一個人發了瘋似的爬起來,亂喊著到處亂竄,被炮彈打死了,真是可憐。

 角蚤也可憐,三狗和大家去見他的時候,他根本認識不出大家了,嘴巴不停地說著什麽,但聲音很含糊,不知道在說什麽。

 他一會抱著自己雙肩,聳聳發抖,一會兒又突然會跳起來,不顧危險,到處亂竄;現在是幾個戰友把他給手腳綁了起來,生怕他到處亂跑,摔傷或是再出什麽意外。

 衛生員和尚根本沒辦法搭角蚤的脈,不過看症狀,可以肯定的是現在瘋了,至於什麽時候不瘋,還真的不能斷定。

 在那個年代,連隊的衛生員常備藥,無非是些止血的白藥、繃帶,針劑很少,最多一點消炎抗菌的藥。

 至於止疼、鎮定的藥,很少,估計要到高級別的軍官,才能用得上,所以,很多連隊如果有錢了,會到黑市上買一些土藥,其實大部分是熟鴉片。

 和尚從小在高高的嵩峰山上的廟裡生活,那個地方的和尚,都會學點中醫,因為生病了,第一時間必須自救,不然等山腳下的郎中趕上來,很多時候就晚了。

 或者沒有人手下山去請郎中,如果不懂醫術,只能等死了;高山上有很多珍貴的藥材,何不如自己學中醫自己做郎中,至少可以應急。

 而且,他們的佛家本身就有醫書,佛家的醫術自成一派,除了用中藥外,也會運用到針灸按摩甚至是氣功等秘術。

 所以,和尚的藥箱裡,除了針灸的針具或是其他中醫醫具外,平時也會買些或是采一些草藥,配起來,做一些戰場上急需的藥品,做成半成品或成品,比如粉末或膠狀丸子等。

 大部分是急救、止血、殺毒、跌打損傷、活血化瘀等藥物,可就是沒有治瘋癲的藥,而且,這瘋癲病很難治,藥也少,不好找,即使有,也不一定能對得上、能治得好。

 別無他法,和尚隻好叫人把角蚤安放在一個人少隱蔽的地方,叫人守著不要打擾,使用古老的功夫和醫術,類似點穴和氣功推拿,搞得跟武俠小說一樣神奇。

 可真有點效果,和尚對角蚤幾下子的點穴,角蚤就安靜下來,坐在那裡閉目不動了,接著和尚對角蚤進行氣功推拿。

 來來去去的搞了好幾次,大家非常得期待角蚤會好起來,但是結果還是很沮喪,角蚤好是好了一點,但還是屬於瘋癲的。

 只是不再到處亂蹦亂跳了, 吃喝拉撒等生活雖然基本能自理,但大部分的時間,是蜷縮在一個角落裡,怕見人,特別是生人。

 最怕聽到響聲,隨便一點響吵到他,就會受不了,抱著頭蜷縮著,全身抖動著;如果響聲太厲害,則又會亂蹦亂跳起來,抓都抓不住,

 這樣等於是個廢人了,生活雖然能自理,但沒有工作能力了,做不了事了,這種情況,只能把他送回後方野戰醫院休養。

 後來聽說,因為戰事頻繁吃力,受傷的軍人越來越多,官階大的軍官受傷也越來越多,後方醫院越來越難以消化這麽多的病人。

 角蚤只是個普通戰士,本來就沒有資格享受部隊醫院的休養陪護條件,隻得把角蚤給送回江西老家去了,不過還是給了一點錢,然後每月當地政府會給一點基本的生活費。

 角蚤,張蓮生,74軍51師153旅306團3營7連4排1班下士,江西省廣豐縣三十都(霞峰)人,民國二十六年八月三十日,於上海羅店戰爭中,致殘瘋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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