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譚毅中不得不從老段求救的目光裡抬起頭來，朝著他痛苦而堅絕地點了點頭:

“沒其他的辦法了，只能拚了。”

老段眼睛都不是要滴淚了，而是要滴血了，這個命令一下去，得有多少個兄弟要死在這裡。

很有可能自己也會死在這裡，還有辛苦多年建立起來的八連，也要消失在這個叫莘莊的鬼地方了。

可現在也不得不要下這個命令了，再不下，估計連拚的機會也沒有了，同樣是死，還不如拚了。

再艱難的命令也要下了，老段如同要瘋掉的獅子一樣，操起步槍，衝出掩體，冒著炮火和彈雨，大聲地下達命令:

“第一線的二排，佔領陣地，集束手榴彈準備，炸掉狗日的坦克。”

“第二線的三排，九二重機鋼芯子彈準備，打坦克，輕機槍準備，所有的步槍準備，打坦克後面的鬼子。”

“第三線的一排，全體預備隊，沒有我的命令，不得出來。”

老段第一次不用傳令兵，用自己特有的沙啞喉嚨嗓子喊出，頗具感染力，八連的子弟，也知道這個習慣，一旦連長親自下令了，這次算大家都要重視的戰鬥了。

老譚也操起了一杆步槍，這是一杆三八槍，之前的中正式步槍，已經被他打爛，中正式雖然威力比三八槍大，但磨損率比三八槍高。

可能是因為鋼材的原因吧，中正式是中國兵工廠仿製毛瑟步槍的，這個之前有過介紹，但是，中國的鋼材不管是剛度和韌度都不夠。

所以，造出來的步槍，急速打過一個基數或是一百發子彈左右，在重要的槍機部分，磨損的很厲害。

老譚這把槍，在昨天連續擊發了五十多發子彈後，就好像不太行了，槍栓老是拉不上，還有是經常卡殼。

槍管裡的膛線好像也有磨損，老譚的槍法在老兵裡，還算是不錯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種，可昨天明明是瞄準了鬼子，開槍後，發現就是打不中，浪費了好多很好的殺敵機會。

雖然中正式步槍在構造、射速、射程上，在同時代裡，都是算很不錯的一款步槍，而且7.92的彈頭，比三八槍6.5的彈頭，威力大多了。

同時比起以前的漢陽造等老式步槍，耐磨性也好了很多，但跟三八槍一比，還是不如人家耐操。

現在老譚手裡的一把三八槍，是昨天陣地上撿回來的，看起來有點小舊，但打開槍膛一看，裡面還是很新的，非常乾淨，鬼子愛護槍支，確實做得不錯。

看了看膛線，還是清晰可辨，所以，老譚就把原來跟著他幾個月的中正式步槍先放在一邊，拿著三八槍來做主要步槍，反正從鬼子死屍上撿來了一百多發子彈可用。

這一百二十發三八槍的子彈，應該是鬼子的一個基數的子彈，剛好裝在三個皮套子彈盒裡。

老譚學著鬼子一樣，把三個皮套子彈盒連著一條皮帶，也順了過來，系在自己的腰上。

這前面的子彈盒最大，裝了六十發子彈，鬼子的三八槍子彈比較小，五個一排壓在彈夾上，最大的子彈盒裡可以裝十二排。

腰後面的兩個小盒子，各裝六排三十發子彈，作為備用，一般是先用前面大盒子裡的子彈。

老譚拿出一個彈夾，壓進彈倉裡，拉上槍栓，打開保險和標好標尺，趴在第三線陣地的胸牆上，眼睛跟著槍口上的準星，開始慢慢捕捉鬼子的身影。

鬼子的坦克屬於龐然大物，很容易看到，但是看到沒有用，單靠個步槍的子彈，無論如何都搞不定的。

倒是跟在坦克後面的鬼子，

人臉雖然看不清，但頭肩已經可分了，按照肉眼的標準來說，算是進入到了400米的區域了。三八槍的射程在400米到500米之間，按理說，這個距離是可以開槍了，也有可能擊中鬼子，但那個概率很低。

除非你是神射手級別的，而老譚不是，他自己認為，最多是個優秀射手的級別，而且還是在發揮很好的時候。

現在鬼子在400米區域，老譚穩了穩手裡的三八槍，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雖然是很難做到的。

因為現在戰場上到處炮火紛飛，鬼子的步兵炮和坦克炮不斷地在四周響起，隨時都有可能被炸到，被炸死。

處在這個極度凶惡的環境裡，就一個普通的新兵，估計腿要發抖，站都站不住了，膽子小一點，尿啊屎的拉一褲子很正常。

作為老兵譚毅中，這種場面是見過很多了，雖然不會像新兵蛋子一樣怕得要死，但要跟那些神射手比冷靜，他老譚還是略遜一籌。

心中雜念太多了， 很難在紛雜險惡的環境下做到忘我、人槍合一的狀態，不過能做到多少就做多少。

老譚替自己開脫，畢竟能達到神槍手的人，是微乎其微的，需要一些天才的因素在裡面的。

老譚現在還想等等，再說全八連的陣地，目前還沒有一個開槍的，戰術紀律很不錯，第一線的兄弟，都伏在地上等鬼子的坦克過來，已經快到可以炸的距離了。

一個連級的陣地，如果單單拿出來，確實不大，但目前是三營底下的一個陣地，邊上還有其他九連的陣地。

九連昨天被鬼子打得灰頭土臉的，連長也被王營長罵的一頭狗血，逼得他們昨晚來了個夜襲，雖然不是很成功，但也算是恢復了白天的陣地。

現在九連也和八連一樣，沒有好日子過，也是坦克加步兵炮的，也是被炮火壓得不敢抬頭。

八連這邊鬼子的坦克會快一點，快到二排的前沿二十米左右位置時候，鬼子坦克還是慢悠悠地前行著。

或許是陣地被大炮炸得一塌糊塗，看不出有明顯的陣地模樣，所以鬼子的坦克還以為沒有到守軍的陣地前沿呢。

再說，面臨這麽大的壓力，守軍估計現在得要撤退了，還敢上來死拚?活著退守到最後的陣地去了，不敢呆在最前沿的陣地受死，沒這麽傻的人。

可偏偏就有這麽傻的人，老段八連的二排，現在面臨著鬼子四五輛坦克，確實是壓力山大，但壓力再大，仗還是要打的。

二排五十來人，每班分出兩個爆破組，每組三人，其他人掩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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