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府知府衙門,張彤跟著觀察使、羅乾象到了衙門後堂,見到了西南總督朱燮元。
“罪將參見總督大人。”張彤見了朱燮元後,直接跪倒在地,額頭碰到冰冷的地面上。
朱燮元讓張彤一直保持著以頭觸地的模樣,過了好一陣才道:“張彤,本督問你,貴陽城、水西城分別是什麽情況?”
張彤在聽到朱燮元的問話後才把頭抬起來,道:“回總督大人,安國……安賊為攻下貴陽城,從水西和其他土司處共集結了三萬余人。在罪將離開貴陽時,安賊手裡應該還有兩萬左右的兵馬。至於水西城,罪將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現在的水西城並無多少兵力。”
“哦,你把貴陽城下叛軍的兵力部署說一下。”朱燮元繼續道。
“總督大人,罪將知道的也是兩個月前的安賊部署,若是中間有誤,還請大人原諒。”說完後張彤便給朱燮元說起安邦彥手上的軍隊,包括安邦彥的嫡系部將有哪些。
“安順明……”朱燮元聽到這個名字後嘴角浮現出一絲嘲諷,土司們取的名字總是和現實相反,比如奢崇明,一點都不崇明,再說安邦彥,從來不安邦。
安邦彥和奢社輝挾持安位控制水西軍政大權,又以重利誘惑周邊土司跟隨自己一同叛明。為了攻下貴陽城,安邦彥和各土司一共集結了三萬多人,在派出張彤的四千余人和減去攻打貴陽城的損失後,安邦彥手裡還有兩萬多人。
觀察使拿上了地圖,讓張彤在貴陽周邊注明了安邦彥軍隊的部署。
等朱燮元了解了水西的虛實後,便對張彤道:“張彤,你跟著乾象下去吧,只要你心向朝廷,本督就會一直保你性命!”
“謝總督大人!”張彤退了下去。
“來人!”
門外的傳令兵迅速走進來,行了一個軍禮:“總督?”
“傳令給各軍主將,今日下午兩時許,在知府衙門升堂!”
“是!”
白杆兵處,譚良棟和秦良玉討論到了關於水西安氏的問題。相比較永寧的奢氏,水西的安氏傳承時間更長,在當地的勢力也更為龐大。在當前朝廷把精力放在遼東的情況下,已無法做到像當年平定播州楊應龍一樣大力支持朱燮元。
秦良玉推測,一旦貴陽的局勢好轉,朝廷肯定會調白杆兵北上遼東,就現在朱燮元手裡還壓著兵部的好幾份調兵命令。
“秦少保,若是水西城守備松懈,我們可否直接攻下水西,逼迫安邦彥投降?坐到族戰速決!”
“不好講,水西宣慰司的精華在貴陽府周邊的貴竹一帶,水西城只是水西宣慰司的駐所,真要打下這個地方,若是安邦彥不顧現任的水西宣慰使安位的話,對水西的實力並無多少削弱。”
“況且,水西安氏對周邊土司影響太強,若是我們打進水西城,出了什麽岔子,讓那些沒有依附安邦彥的土司也跟著叛亂,就得不償失了。”
水西城的地位很特殊,它是水西安氏的起源之地,也是很多跟水西安氏有著千絲萬縷聯系的土司的心中聖地。若此時明軍軍力強盛,自然不用考慮這些,直接用絕對的武力消滅所有敵人。
然而,奢崇明圍成都、安邦彥圍貴陽,雖然二人沒有成功,但也讓西南眾土司對明朝廷也不複以往的敬畏之心。朱燮元為了盡快平定安邦彥之亂,也為了能穩定地方,需要考慮的地方太多太多。
“束手束腳啊!”譚良棟有些無奈,戰爭從來都是政治的延續,對一個穩定的政權而言,軍事行動必須得符合政治利益才能繼續下去。
呂梁鎮不適於大規模的深入黔西,因此譚良棟才把特戰隊帶上。在呂梁鎮抵達赤水衛後,譚良棟便給特戰隊安排了特訓,讓黔西山地的老獵戶帶著特戰隊天天跑山林,讓他們學會如何在老林子裡生存、找路,並讓特戰隊的全體人員學習當地語言,要能做到去了當地的寨子裡不被懷疑是外來人。
特戰隊搞得這些訓練,全都是為了特殊行動作準備。譚良棟的目標是水西城裡的安位和奢社輝,若是能殺掉奢社輝、綁架安位,對安邦彥絕對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但現在聽秦良玉這麽一說,譚良棟不知道這個計劃該不該進行。奢社輝無所謂,安位卻是不能輕易動。
就在此時,門外進來了秦良玉的親兵,道:“將軍,總督府傳來命令,讓您下午兩時前去。”
“好,我知道了。”
譚良棟聽到這個消息後,告辭道:“秦少保,末將就先回去了。”
秦良玉點頭道:“來人,送客!”
回到了重慶府專為呂梁鎮設的公館,盧象升正坐著,優哉遊哉的喝著茶。
譚良棟很無語,打趣道:“建鬥,真是同人不同命,你在這悠閑地品茶,我卻跑來跑去不得停歇。”
盧象升笑道:“良棟,這可是雲南那邊剛采下來的普洱茶,一般時候可喝不到。要不,你也來一點。”
“算了,你喝吧,我下午還得去總督府。”
“不光你去,我也要去。”盧象升喝了一杯茶後,慢悠悠道。
譚良棟坐了下去,問道:“建鬥,你在成都府籌備糧草, 覺得此次總督大人能調集多少兵力?”
盧象升左手拿著茶杯,右手拿茶蓋在茶杯上輕研,回道:“總督大人能籌到的糧不多,川地雖未有晉地那樣的旱情,但今年的的降雨量也要比往年的少,影響到了水稻的長勢。良棟,呂梁鎮收復了畢節衛,朱總督可是把手裡三分之一的存糧全部撥給了你。”
余生運回赤水衛的物資確實不少,但譚良棟沒想到竟佔了朱燮元能調動物資的三分之一。難怪朱燮元平定安邦彥時小心翼翼的,從不主動進攻,實在是手裡的力量有限。
“川貴的局勢,不樂觀啊。”
盧象升默然,他在成都府籌糧,了解到的事情更多,西南明面上的大敵是水西的安邦彥,民間的矛盾都被土司叛亂給掩蓋了。但盧象升卻看到了隱藏在西南深處的危機,朝廷征糧,隻敢征小民百姓的地,地主豪強士紳的則不敢動,光蜀王佔據的都江堰周邊十多萬畝上好的地,就一分糧稅也沒交。
若是長此下去,西南必生禍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