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奔跑,一場咆哮,一場宣泄;最後,雨過天晴。
漸漸恢復了體力之後,陸恪和坎蒂絲並肩而行,沿著下坡路,一邊慢慢地閑聊著,一路慢慢地散步著,回到了卡斯楚區,回到了主街道的附近,視線之中重新煥發出了勃勃生機,屬於日常生活的那種繁忙和奔波,簡單,卻富有生氣。
“所以,你接下來都居住在舊金山?還是短期停留?”陸恪此時才想起了這件事,坎蒂絲已經在舊金山停留十天了,但過去這兩周時間,常規賽的所有一切都如同龍卷風一般呼嘯而過,他幾乎沒有精力去顧及其他事情。
“短期。”坎蒂絲似乎察覺到了陸恪聲音裡的愧疚,笑呵呵地用肩膀撞了撞陸恪的肩膀,“不用擔心,我是一個大姑娘了,可以照顧好我自己。”
對於職業橄欖球運動員來說,九月到次年二月,這就是最為繁忙的季節,每一周都是緊鑼密鼓、沒有停歇;相較而言,模特們的工作模式也是如此。所以,坎蒂絲再了解不過了。
“這次是有一個短期項目,在這裡駐扎拍攝,昨天就已經暫時到一段落了,下午我就要飛往紐約了。”坎蒂絲簡單地解釋到,“下周三,就是一年一度的盛大日子了。”
維多利亞的秘密時尚走秀。
陸恪瞪大了眼睛,“下周就舉行了嗎?如此之快,不是要等到十一月嗎?”
“現在就已經是十一月了,而且十一月已經即將結束了。”坎蒂絲一臉無語地說道,然後就看到陸恪愣愣地撓了撓頭,她也不由哧哧地笑了起來,“今年的走秀在紐約舉行,不過,剛好是賽季之中,你還有比賽,所以,你只能遺憾缺席了。否則,我可以給你幾張門票,招呼隊友們一起前來的。”
陸恪微微張開了嘴巴,腦補了一下,維多利亞的秘密走秀現場出現一群彪形大漢的場面,而且,這群大漢們看到萊昂納多-迪卡普裡奧時就好像一個個小粉絲一般,那場面應該非常熱鬧。
“扼腕。如果下一周的比賽是前往紐約打客場的話,我們就可以偷溜出去觀看走秀了,可惜。”陸恪一臉遺憾的表情,重重地將左拳砸在了右手掌心之中,表達著自己的惋惜,那模樣讓坎蒂絲不由莞爾,“也許,下一次,說不定,明年我們就到紐紐約去對陣噴氣機了,然後就有機會了。”
“那如果,我們的走秀舞台搬到倫敦呢?”坎蒂絲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維多利亞的秘密一直都在試圖拓寬市場,將走秀舞台延伸到其他市場,這是大概率事件。
陸恪也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經地說道,“你不知道,聯盟現在已經開始倫敦碗了嗎?”
突然之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坎蒂絲認認真真地打量著陸恪,懷疑這番話的真實信;而陸恪則是一臉坦然地迎向了視線,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的認真。
面面相覷之間,兩個人的嘴角都不由上揚了起來,坎蒂絲重重地點點頭,表示了肯定,“那麽,我們就拭目以待咯。”話語之間,還是保持著一絲懷疑的態度。
但,出租車已經停靠在了路邊,陸恪也就沒有再繼續爭辯下去,紳士地打開車門,邀請坎蒂絲上車,而後目送著出租車漸行漸遠,這才轉過身,左右看了看,最後還是決定朝著父母家的方向邁開了腳步。
關於倫敦碗,陸恪是認真的。
2006年,羅傑-古德爾正式接管NFL,這位新上任的總裁制定了一系列的全球推廣計劃,與其說是推廣橄欖球,不如說是推廣NFL,就好像NBA一般,在全球打開局面。
2007年,倫敦碗正式誕生,每一年都有一場常規賽挪到倫敦的溫布利球場舉行。
但,對於球隊來說,這是一件舟車勞頓的麻煩事;而且參賽球隊雙方,勢必有一支球隊將丟失掉一場主場的優勢,這使得大部分球隊都不願意。
於是,聯盟之內順勢出台了一系列的補償措施——包括了高額出場費,這也確保了球隊們能夠配合聯盟的推廣計劃。
同樣也是在2007年,倫敦碗之外,中國碗也在規劃行列。
本來,NFL計劃在當年的八月八日,於北/京工體舉行一場熱身賽,作為奧運會開幕前一周年的墊場賽,比賽雙方確定為新英格蘭愛國者和西雅圖海鷹,甚至把相關的宣傳計劃、比賽標志等等都已經完成了設計以及執行。
可惜的是,想法很美好,現實很骨感。在諸多錯綜複雜的因素之下,最終無疾而終。
但不管如何,倫敦碗還是順利地舉辦了下來,並且獲得了巨大的成功。現在,每年的倫敦碗比賽還在持續進行之中;而聯盟也開始策劃更多的不同可能,比如說,墨西哥碗。
所以,未來有一天,陸恪的確有可能前往倫敦參加比賽,甚至於,他還有可能回到中國參加比賽。以華裔四分衛的身份站在故土的比賽舞台之上,這絕對是一件非常特別的事。
不過,這些都是遙遠的未來。對於陸恪來說,下一場比賽才是最重要的。一步一個腳印,在新秀賽季結束之前,所有一切都是未知的。
沿著熟悉的街區,視線之中那些熟悉的景象、熟悉的拐角、熟悉的房屋,仿佛重新回到了中學時候,每一天都沿著相同的街區,進行著相似的訓練,枯燥乏味的生活卻充滿了無限可能,即使看不到任何希望,依舊乾勁十足地拔足狂奔。
漸漸地,心情就徹底平靜了下來,再次在失敗的灰燼之中尋找到了勝利的渴望和奮鬥的乾勁。
不知不覺,父母家的房子就出現在了視線之中,遠遠地,陸恪就看到了站在門口四處張望的江攸寧,她謹慎而小心地左右打量著,似乎在等待著什麽,又似乎在探索著什麽,然後江攸寧就朝著陸恪的方向投來了視線。
瞬間,江攸寧就仿佛指尖被燙傷了一般,慌張地轉身,開始在門廊之中忙碌起來,仿佛從一開始,她就正在忙碌著這件事一般。
腳步靠近之後,陸恪就看到了正在專心致志擦拭窗戶的母親,即使他站在了她的身邊,她似乎也太過投入而沒有注意到陸恪的到來,停頓了片刻之後,這才猛然轉頭,“哦,你回來了。”
憋足的表演讓陸恪忍俊不禁,但他強忍住笑容,認真地說道,“媽,我很好,我沒事。”
“昨天的失利,不是一個炸彈,沒有必要回避,也沒有必要忌諱。它是存在的,客觀存在的,這是事實,我不喜歡,但它就是事實。學會接受它,然後戰勝它,這是我的功課,就好像過去十幾年來,我一直努力做的一樣。我沒有那麽容易被擊敗。”陸恪一鼓作氣地說出了所有的想法。
站在眼前的江攸寧微微有些發愣,然後輕輕點了點頭,卻不知道應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情緒,最終只是再次點點頭,說出了一個詞,“好的(OK)。”僅僅只有一個詞,小心翼翼,卻情緒湧動。
陸恪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媽,如果我現在就決定退役的話,你覺得怎麽樣?”
江攸寧顯然沒有預料到這樣的轉折,思緒有些跟不上陸恪的腳步,無數想法洶湧而出,但最後還是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不用擔心我和你爸,我們可以照顧好自己,所以,重點是,你最好不要讓自己餓死了。”
如此回應,讓陸恪愣了愣,隨後直接綻放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我的意思是,對於我來說,你的健康和生活永遠是最重要一件事。”江攸寧深呼吸了一口氣。
陸恪可以看得出來,他的話語殺了江攸寧一個措手不及,刹那間,腦海之中閃過了無數思緒。對於傳統的中國父母來說,他們習慣性地為孩子思考所有一切,甚至是代替他們做出決定;但江攸寧猶豫思考了之後,終究還是選擇了尊重陸恪,就好像以前的任何一次選擇和決定時一樣。
江攸寧露出了一個堅定的笑容,“我想,這就是全部了。”
“這就是全部了?”陸恪反問了一句,看著江攸寧堅定地點點頭,他也跟著點點頭,“那就好,我現在應該為下一周比賽做準備了, 如果想要贏得超級碗,每一場比賽都是至關重要的,我最缺少的就是經驗了,所以必須珍惜每一場比賽的機會。”
說完,陸恪就推開了家門,進入了屋子裡。
江攸寧站在原地愣了愣,隨即才反應過來剛才的對話到底是怎麽回事。只有經歷了風雨,才能看見彩虹;只有承受了磨礪,才能鑄就鋒芒。在橄欖球的賽場之上,陸恪正在一點一點地成長起來,這個過程並不容易,但他絕對不會輕易投降。
而她和陸正則所需要做的,就是繼續擔心下去,還有繼續支持下去,成為兒子最堅實的後盾。
猝不及防之間,眼眶之中就湧現出一片熱淚,但還沒有來得及擦拭,屋子裡就傳來了陸恪的聲音,“媽,中午我想要吃牛排,厚實一點的,可以嗎?”
江攸寧慌亂地擦掉臉頰之上的淚水,揚聲回答到,“噯,好,我現在就把牛排拿出來解凍。”嘴角的笑容不由自主地綻放開來,籠罩在頭頂之上的烏雲終於消散,然後絮絮叨叨地開始念叨起來,“在這之外呢?你還有什麽想吃的?我一會到超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