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怎麽忽然說對不起?”方文疑惑的問道，他敢確定，兩人以前並沒有見過面。　　小雪深呼吸了幾次，仿佛下定了決心了一般，才弱弱的開口說道:“我耶耶[父親]想讓我給你說，說，說我想去你的魚莊去上班，他聽你請了李大嘴去上班的事。”

　　方文一聽，心中頓時松了口氣，果然是李大嘴啊，笑著說道:“巧了，就算你爸他不說，我也正打算招幾個人幫忙呢，恩，在等十來天魚莊就可以開張了，到時候請你來上班怎麽樣，工資我要和楊支書討論下，定下來就通知你。”

　　小雪緊握的拳頭也松開了，終於抬起了頭說道:“謝謝你，方文哥。”

　　“呵呵，我正愁招不到人呢，對了，現在你還要一起上山嗎，陰陽山上的路很難走的。”方文說的是實話，除非家裡比較窮的村民才會上陰陽山采山貨去賣些錢，或是砍伐大量柴火，這樣就不用電和煤炭。

　　村裡人的電費，每月很少有能破二十塊錢的，大部分人都是十塊錢左右，早些年有句俗語:看電視不開燈，開燈不看電視，洗衣機是擺設，冰箱隻開夏天三月，電燈選瓦數最低滴，上廁所其實點煤油燈就可以……

　　“去呢，我耶耶打鐵每天要喝很多茶水。”小雪輕快的說道，人也比剛才開朗了許多。

　　火鉗和火鏟等工具在村裡一般都純手工打造出來的，特別消耗體內水分，王麻子家當然消耗茶葉比較多，方文點了點頭，然後示意兩人加快腳步，這會已經是晌午一點了，得抓緊點時間。

　　其實到了這年代，一袋普通的茶葉不過十來塊錢，相當便宜，可村裡人估計是喝習慣了老鷹茶的味道了，每年都會采茶。

　　詩仙李太白一篇蜀道難，難於上青天！道盡了巴蜀的文化，四川盆地，並不是所有的地域山都比較高，比較出名的有峨眉山、青城山等地。

　　前幾年地震的時候，很多外地人到過什仿等地當志願者，其實那地方的山並不高，可以說是川內山比較低矮的一帶了，你要是徒步爬過青城後山的老路[沒有覽車那條路]，就能理解蜀道何其艱難了。

　　陰陽山海拔只有一千米左右，不過因為上面沒有人煙，道路艱難萬分，陡峭處呈垂直九十度，方文因為身強力壯走起來到也不算氣力，沒想小雪居然能跟上他的步伐。

　　兩人速度飛快，也花了近兩個小時才到了半山腰上，這裡已經能采到茶葉和花椒，也就沒必要在往上繼續爬。

　　鐮刀在這種老山林幾乎沒什麽用，兩人抽出彎刀，不時砍掉路上的荊剌，好些本來有路的地方也早就封了，行走起來更艱難。

　　彎刀就是王麻子手工出品的，也就是柴刀，約莫四五斤重，巴掌寬，一尺來長，刀身比較厚，鈍了磨一磨能用上好些年，這是一把多功能刀，就功能來說，在村裡的用途堪比外面的瑞士軍刀，村裡人用來削竹條，砍樹木，剁肉骨頭，刨豬毛，開山路……村裡的木製家具，農具等都是用這種刀製造出來的。

　　兩人運氣不錯，很快就尋到兩珠並在一起的老茶樹，約莫一米五高，枝葉茂盛，顯然這茶樹好幾年沒人光顧過了，一人選了一珠，都是有經驗的，很快在不傷到茶樹本源的情況下砍了不少枝條下來，這些枝條上面帶老茶葉，這種茶葉比較大，有三指寬，七八厘米長。

　　運氣好的話，還能尋到樹上的茶片，也就是茶樹包，這是村裡孩子的零嘴，味道相當好，甘甜可口，帶著茶葉的芬芳。

　　飛快搞定這兩株茶樹，兩人又繼續走，到了現在這年代，村裡的男女結伴而行已經很常見了，不會有人說閑話。不過情侶們如果當眾親吻，這絕對是驚世駭俗的行為，就連夫妻也不行，別的地方不知道，這山村裡至今還沒有如此有傷風化的行為出現。

　　可能兩人的運氣真的很不錯，沒到一個小時背簍就裝滿了，期間也尋了一株花椒樹，方文采了一些，扎了七八次手，才發現這工作不適合他來乾，還是回頭到公社廣播下收購吧，純野生，剛采下的花椒最好，聞起來讓人陶醉無比，川內為盆地，川人天生就對麻辣的東西敏銳，如果說四川的辣椒並不是最極品，但說到花椒絕對是大中華區最頂級的麻味。

　　“差不多了，小雪，你是跟我一起到李老師家裡去一趟，還是現在自己回家呢。”方文緊了緊背簍的繩索詢問道。

　　“是看風水的李老師嗎?”小雪回了一句。

　　方文心想李老師在村裡果然是無人不曉啊，“恩，我有點事要去他家裡一趟。”李老師的地址早就打聽好了，往下山走一段，拐進一條小路在走一會就到了。

　　“那我也去，反正我回家也沒有什麽事。”小雪想也沒想就說道。

　　方文點了點頭，沒在多問，有道是上山容易下山難，蜀地更是如此，比較陡峭的地方，下山比上山花的時間還有多。

　　一個小時後，兩人尋到李老師所在的村子，這裡以前有村裡人來挖過煤炭，所以修了條鄉村小路，摩托車能開進來，然後爬上半個小時就到了，土地也算肥沃，這個小村莊就沒有搬遷下去，不過也只有十幾戶人家而已。

　　方文來之前已經打過電話了，不然李老師很可能不在家裡。

　　進了村莊問了一個放羊的老農，幾分鍾後，兩人尋到了李老師的家裡。

　　看著眼前的土牆房子，方文有些失望，按說李老師平時掙的錢也不算少了，而且作為風水高人，這房子怎麽也得有點氣派，至少也得有點道觀的風格吧，結果和村裡老農的房子差不多，一點特色也沒有。

　　李老師此時就坐在壩子裡悠閑的品茶看書，穿了件老式中山服，四個荷包那種，也不怕天熱，扣子扣到了脖子處，頭上的短發已經有些發白，面容消瘦，氣質有些像徐克大俠，精神頭相當好，放在幾十年前，這就是個幹部級別的形象。

　　“李老師，我來了。”方文把背簍一放，摸索出放在最下面的禮品，大步走了進去。

　　李老師一聽，笑著站了起來，把書一合，方文眼尖的看到書封面上居然是四個大字:“麻衣神相。”

　　“你小子終於舍得來我這裡了。”顯然老人對方文的到來很高興。

　　“這不，實在太忙了嗎。”方文開脫了一句，然後介紹了一下小雪。

　　李老師招呼小雪喝茶，然後就帶著方文進了裡屋，裡面的情形讓方文大吃一驚，這居然是一個相當氣派的書房，茶幾，椅子，桌子全都很有古風，雖然只有一個書櫃，但這個書櫃卻非常考究，上面有很多雕花，起碼有數十種不同的花朵，還有惟妙惟肖的百鳥朝鳳圖，最吸引人的是最中間的一對麒麟瑞獸，這雕功相當傳神，也可以說是霸道，雕得實在太好了，每一刀都仿佛充滿了生命氣息。

　　“這書櫃不錯吧，是用千年老沙樹雕刻而成，蟲蟻都不敢啃食，這些書櫃能保存幾千年不壞。”李老師笑呵呵的說道。

　　“這得值多少錢啊。”方文感歎了一句。

　　“你小子，值錢的不是這書櫃，而是這些書。”李老師指著書櫃說道。

　　方文這才回過神來，主要那些大多比較破爛，又或者說是這些雕刻太吸引人了， 現在聽李老師一說，頓時來了興趣，走上前小心把書抽出看了起來，有:[麻衣神相]，[摸骨]，[二十四龍運吉凶]，[六十仙命葬]，[三世書]，[卜算子]，[鬼谷子]，[易經]，[陰宅、陽宅]，[點穴]，[五行秤命書]……

　　種類繁多，關鍵是這些書幾乎都是手抄本，用毛筆抄寫後用麻繩裝訂起來的，而且上面的筆墨明顯是近期抄寫的。

　　不過方文越看越疑惑，忍不住問道:“李老師，你不說是你是陰陽家的傳人嗎，是專門研究那本[甘石心經]的，怎麽抄寫這麽多其它的書?”

　　李老師淡然一笑，“這些都是近期為你抄寫的，怎麽樣，只要你拜我為師，除了這些書，這個書櫃也送給你了。”

　　方文忽然心裡一震，這些書起碼有五六十本，單單那本麻衣神相，如果換著他自己來抄寫，怕要好幾個日夜的功夫，李老師居然專門了他抄了這麽多的書，這，不知道怎麽的，心理堵得慌，忍不住出口道:“李老師，我先走了。”

　　老人愣了一下，歎息著說道:“恩，天色也不早了。”

　　“李老師，明天你在家吧，我準備好東西一早就過來拜師。”方文誠懇著說道。

　　“哈哈，好，明日午時正是黃道吉日，我擺好香案等你。”李老師開懷大笑道。

　　方文也笑了，心想，等什麽時候老了，種不了地了，給人看看風水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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