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不見亮，大部選隊就到了方文家裡，和上次一樣，女人羅素芬也背著大背簍從山上下來了，不過這次素芬穿著相當樸素，頭髮也長了，隨意扎了個馬尾，不看容顏，跟村姑也沒啥區別，另外有幾個自家的親戚過來幫忙。

　　歇息了片刻，清晨一行十人浩浩蕩蕩的上了路，往清風寨上面而去。

　　昨日在畜牧站吃喝完，方文就回村裡叫上李大嘴連夜把鴨苗買了回來，晚上涼快，到是適合運輸小鴨子。

　　風水李選老選師不知道是不是對猴兒酒太過執著，居然在方文家裡住了下來，因為昨兒傍晚公選社又送來了大量的野果，甚至比前日的還要多，當真不得不感歎群眾的力量惟有天空才是極限啊。

　　經過了前晚的釀酒，李選老選師已經整理出了配方，爺爺奶奶也過來幫忙，酒釀造好後就放到後面的苕窖裡面發酵，到是不用方文操心。

　　“東方紅，太陽升，華夏出了個M澤選東，他為人選民謀幸福呼兒嗨喲，他是人選民的大救星，他是我們的帶路人，領選導我們向前進，呼兒嗨喲……”

　　走在最前面的牛大滿迎著初升的太陽忽然放聲高歌，驚起一片飛鳥。

　　雖然是野獸派的歌聲，方文卻聽得很認真，因為牛大滿的歌聲中唱出了感情，那濃濃的崇敬之情感染人心。

　　牛大滿唱罷，又是一首歌聲響起:“學習他對人選民無限忠誠，學習他對人選民獻出青春……”唱歌是一個老農，這是一首初中才會教的歌曲，是本家的一個親戚在唱，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農。

　　方文情緒也被帶動了起來，很想來一首主打歌:“猴哥你真的太難得！”最後還是忍住了，因為另外一個村選民已經接了另外一首革選命歌曲。

　　歌聲，鴨子的嘎嘎聲，飛鳥聲，還有那初升的太陽，讓人心曠神怡，腳步也不由得快了幾分，當太陽徹底升起的時候，眾人已經上了山頂上。

　　每人挑著兩個籮筐的鴨子，雖然不重，卻仍然走得滿頭大汗。

　　“叔叔，你是來找黃狗兒牽牛的嗎。”一個孩童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方文心神一震，就見黃狗兒從前面跑了過來，後面還有一頭黃牛在悠閑的吃著青草。

　　素芬出聲道:“黃狗兒知道你要來，半夜就在這裡等著了。”

　　黃狗兒想讀書的事情，之前素芬就跟他說過，但方文還真沒放在心上，只是讓素芬去把牛錢給了。

　　“叔叔，你買了我的牛，我耶耶(父親)還是不送我去讀書，你去找我耶耶說說好不好，他要是不送我去讀書你就把牛錢要回來，不買我的牛了。”黃狗兒一跑進就喘著粗氣說道。

　　方文雖然出生在小山村，但是從小到大真的過得挺幸福的，出去打工也是因為他自己讀書不行，此時見到黃狗兒為了掙學費，這麽小就放了兩年的牛，一種無法言語的情緒充斥在了心頭。

　　方文有些哽咽的說道:“黃狗兒，你願意跟叔一起下山嗎，以後就住在叔家裡，叔給你出學費。”

　　“叔叔，黃狗兒想跟你下山，黃狗兒有錢的，素芬姐姐給我耶耶三千塊錢買牛。”

　　方文想了想說道:“那錢留給你爸吧，以後你放學後幫著叔叔喂兔子頂學費和夥食費怎麽樣。”

　　“好啊，黃狗兒認識好多兔子愛吃的草呢，以後放了學黃狗兒就去割兔子草。”

　　現如今小學已經免除了學費，但在偏僻的小地方，讀小學每期還是要花三百塊錢左右的雜費，但這個學費交不出來人還真不容易找到，黃狗兒家的情況還是因為距離學校太遠了，別說孩童，就是一個大人每天走上四五個小時的山路都會勞累，這種情況下又怎麽讀好書。

　　村裡的孩子讀書晚，一般要七歲才讀小學一年級，黃狗兒耽擱了兩年，現在不過才九歲，讀書到也不算晚。

　　羅素芬這時候忽然把方文拉到一邊，低聲說道:“黃狗兒還小，不知道你是在開玩笑，他真的會把你說的話當真的。”
方文直接就愣了，驚愕的說道:“我沒開玩笑啊，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這次黃羅素芬驚愕了，“你真的打算帶他下山?”

　　“恩，反正我一個人在家也冷清得很。”方文解釋道。

　　羅素芬愣了片刻，用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喃喃道:“你一個人在家無聊不知道發短信打發時間啊?”

　　方文見羅素芬一個人嘟嚷，詢問道:“你自己一個人在念什麽呢?”

　　素芬連忙回道:“沒什麽啦，我現在就叫黃狗兒先回去吧，等忙完後我就帶你去找他爸好好談談，在說你的牛都寄養了這麽久也該牽下山了。”

　　這牛一牽下山，方文自然會找選人給來上一刀，然後吃肉，不然他可沒功夫養一頭牛，光是割草就太累人了，想到這兒就低聲道:“我把牛給殺了吃肉，黃狗兒不會有情緒吧。”

　　素芬直接哼道:“你以為這牛是你們城裡人養的嬌貴寵物嗎，是不是等牛老死了還要花錢買個墓地給埋了，養黃牛當然是殺來吃肉了。”

　　方文頓時無語，話說當年家裡的狗死了他都一天沒吃下飯，這不是換位思考嗎，怕傷害了孩童純淨的幼小心靈。

　　“等等，什麽叫你們城裡人?我可是地道的村裡人。”方文反應過來反駁道。

　　素芬認真的說道:“相比起我們山寨，你們下面公選社附近的村選民就是城裡人。”話一說完，就跑去交代黃狗兒回家了。

　　方文搖了搖頭，村裡也有貧富差距啊，不知道羅素芬以前讀過書沒有，或者是因為路途太遠休學了，這才有了剛才的感歎。

　　黃狗兒這麽一鬧，大夥也歇息好了，這時候也就繼續上路。

　　等到了養鴛鴦鴨的山谷，方文直接就愣住了，樹林下一大片白毛黃眼圈的鴛鴦鴨正懶洋洋的趴在那裡休息，旁邊有一個山寨上的村選民在看選守，還有一個村選民在打掃鴨舍。

　　而鴨子早就已經脫了黃/色的絨毛，翅膀也早就硬了，看個頭約莫有一斤多重，大的都能有兩斤。

　　鴨子長得很快，一般的肉鴨子三個月就能長到五六斤重，這還是在不喂飼料的情況下，而鴛鴦鴨能長到十斤重呢。

　　“養得不錯吧，一千隻鴨子，隻被野物叼走了十幾隻，其余的全部成活了。”素芬興選奮的說道。

　　“恩，真的很不錯。”方文一邊回道，心理卻想著估計下月就能抓來殺來吃了，上次和楊站長吃過一回後，對鴛鴦的味道可是念念不忘啊。

　　說完，方文又去看了看鴨舍，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鴨舍雖然正在打掃，不過還是按照村裡的土辦法來處理，也就是往糞便上面撒上草灰掩蓋，然後把鴨子吃剩下的草根菜葉子掃出來就行。

　　這樣做也不是說就一定會出問題，畢竟村選民一直都是這麽做的，但現在關鍵是鴨子數量太多了，一但引起了疾病，很容易就死一大片，雖然之前鴨子喂過發光的大米，但這玩意絕對不是萬能的，面對疫情應該也不管用了。

　　“怎麽，有問題嗎。”素芬叫他皺眉，忍不住問道。

　　方文出聲說道:“恩，你找選人另外在修個鴨舍，小鴨子和大鴨子不要混養在一起，小鴨子抵選抗力沒那麽強，容易犯病。回頭我找兩個獸醫上來，讓他們指導下，然後在另外修幾個標準點的鴨舍。”

　　話一落，素芬的就哼道:“你還好意思說，這鴨子就養了快二十天了，你才想到找獸醫上來啊，還好沒出事。”

　　方文尷尬的笑了笑，還真是把這事給忘記了。

　　“放鴨子喲！”牛大滿大聲喊道。

　　方文估計這可能是山寨的什麽古老儀式吧，沒想素芬這時候開口道:“大滿叔說山老鼠都怕人的聲音，他每天喊幾嗓子就不用怕晚上山老鼠來叼小鴨子了。”

　　方文腳下一個趔趄，還真沒想到是這個原因，回過神來就幫著大夥一起放鴨子，其實也就是把鴨子從籮筐裡小心的斜著倒出來，然後喂點水和糧食而已。
不到半個小時就忙活完了，這次不用方文示意，素芬自然的掏出錢給大夥發紅包，一人五十塊錢，其實是多給了，村裡人辦壩壩席，請老媽子忙上一整天才給五十塊錢。不過在村裡修房子的人工費卻很高，小工少說都要八十，大工甚至能拿一百二十塊錢一天。

　　素芬看忙得差不多了，就把方文拉到一邊說道:“你上次你給了我兩萬塊錢，買牛花了三千，買糧食花了三千，大滿叔他們四個人一個月我開的八百工選資，鴨子估計在養兩個多月就可以賣了，一萬塊錢足夠用了，我還你一萬吧。”

　　女人不說，方文還真的差點忘了上次給錢的事，這也是他的壞習慣，高中畢業後收拾行李準備出去打工，忽然從小時候的衣服裡掉出一塊錢來，讓他無語了半天，當年那會一塊錢能買二十根冰糕了，要是當初能吃上這二十根冰糕，那童年該是多麽美好啊，沒知道也就罷了，可這一塊錢放衣服裡他居然十幾年後又無意中發現，這不是往傷口上抹鹽嗎。

　　“在想什麽呢，這錢你不要我可就不給了啊。”女人哼道。

　　方文回過神來說道:“恩，放你那裡吧，鴨子還是多養幾個月，燉出來的湯才好喝一些，嫩鴨子全是毛莊子，肉雖然嫩可絨毛味道太重了，除非炸來吃或是燒著吃。”

　　“那好，這錢我可就幫你收著了。”女人笑著說道。

　　這月底就要開始掰玉米了，方文最近又催著親戚們種菜，這一忙完二叔和親戚們自然就挑著空籮筐下山了，有牛大滿四個人照顧鴨宿人手也完全足夠。

　　不過方文卻沒跟著現在下山，也沒現在就去黃狗兒家裡，想了想，出聲問道:“素芬，你知道清風寨上面有什麽地方有何首烏嗎?”。

　　“你找何首烏幹什麽，那東西用來洗頭沒什麽效果的，我奶奶以前就經常洗，結果頭髮還是沒變黑。”素芬疑惑反問道。

　　方文頓時眼睛就紅了，“你不知道何首烏是藥材能賣錢的嗎?”。

　　素芬一笑:“知道啊，不過我耶耶以前拿到外面城裡去賣，別人都說是假的，把我耶耶氣慘了，說是不騙人了反到沒人相信了。”

　　“不是吧，那你爸不知道拿到藥店裡去買?”方文更加無語了。

　　“藥店裡給不了幾個錢的，我耶耶挖到的何首烏都很小，他還說是什麽自己以前騙人太多了，沒那個運氣挖到上年份的何首烏出來。”

　　方文眼睛徹底紅了，急忙道:“你爸沒那個運氣， 我有啊，你快帶我去找何首烏，我來挖。”

　　“不去，那邊老林子裡有野豬呢，看見人就要追，要是被撞上可就慘了，這山寨上也就我耶耶膽子大才敢進老林子，連大滿叔一個人也不敢進去。”女人搖頭道。

　　方文更急了，“別啊，你放心，我膽子大著呢，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你保護我?”女人愣了一下。

　　方文急道:“反正到時候真遇到野豬你站我後面就行了。”

　　女人想了片刻，點頭說道:“那好吧，我帶你去，不過要先去我家拿把砍刀在去。”

　　方文松了口氣，有了何首烏釀酒，這日子也就好過了，因為等後天種子發光後用錢的地方實在太多了，這輕選松選下來，就忍不住打趣道:“成，趕緊出發吧，你順便給我熱壺酒，等我殺了野豬回來喝，估計到時候酒還沒涼下來吧。”

　　“我暈，你電視劇看多了吧，還真把自己當關公了，最多也就是:方家大娃子冷酒被豬追吧。”素芬無語的說道，說完不等方文回話，自顧去交代牛大滿幾人照料好鴨子，這才叫上方文上路了……

　　走著走著，方文想了想說道:“等等，我們還是先去黃狗兒家裡吧，不然等進了老林子也不知道要多晚才能回來。”

　　“行啊，黃狗兒家裡就在前面不遠，恩，我們現在就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