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有一恐怖。

　——惡鬼道之王，魔羅天王。

　它站在虛空之中，身形之巨如須彌山，通天徹地。

　形形色色的惡鬼環繞著它，密密麻麻，分布於數千裡之內。

　一切惡鬼，皆聽從天王號令。

　此刻，幾名戴著面具的修行者，被四頭黑火尊者引著，來到天王的眼前。

　黑火尊者與百米高的星輝機動戰甲差不多高。

　——但魔羅天王閉著雙眼，僅僅眼皮就已堪比一頭黑火尊者。

　來自黃泉碎片世界的修行者們，在此惡鬼之王的面前簡直細微如塵埃一般。

　眾修士朝大鬼躬身行禮，齊聲道:

　“拜見惡鬼道主，魔羅天王。”

　名為魔羅天王的大鬼依然沒有睜眼，嘴巴也緊緊閉著。

　——虛空中卻響起了它的聲音:

　“諸位遠道而來，恕我不能睜眼開口。”

　為首修士抱拳道:“天王目光所及，萬物消亡;開口之際，十方世界死疫橫生;在下自是明白這一點，多謝天王恩德。”

　魔羅天王就有些滿意，聲音再次響徹虛空:

　“果然是真正來自黃泉界的人，能理解我的苦衷，不枉費我一番接引。”

　眾修士再次一禮。

　魔羅天王又道:“我聽說你們已經跟我的人談得差不多了。”

　“正是。”為首修士道。

　“很好，看來我的條件你們都已滿足，但我還有最後一個條件。”

　“天王請講。”

　“你們每日須將一個充滿眾生萬物的世界敬獻於我。”

　為首修士有些疑惑，抱拳道:“不知天王需要的世界，究竟是用來幹什麽的，假如天王能提前告知我們，我們也好早做準備。”

　魔羅天王的聲音在虛空之中四處回蕩，充滿了威嚴之意:

　“諸界生滅，全是虛妄，由我滅盡，方是極樂。”

　此言一出，數千裡內所有惡鬼怪物，全都匍匐在虛空之中，朝著魔羅天王頂禮膜拜。

　眾修士都沒說話，但不少人開始發抖。

　為首的那名修士沉默著，忽然取出一方手帕去擦頸後的汗。

　汗剛剛擦過，沒過多久又馬上發出來，最後忍耐不得，隻好運起法訣，把背上、脖頸上的冷汗都消得一乾二淨。

　——此修士是黃泉道世界派來的主事人，一生經歷過大風大浪，與無數強大的存在打過交道，手中也握有極大權力，一言既出，便能決定黃泉道的許多大事。

　但是，對於魔羅天王所說的話，他依然不敢輕易答應。

　——它每天都要毀滅一個充滿眾生萬物的世界，以供取樂之用。

　黃泉道碎片世界強大無比，拘束了百千萬個世界作為自己的供給。

　但是。

　每天都要毀滅億萬眾生，乃至整個世界……

　這樣深重而純粹的惡毒，完全超出了修行者們的想象。

　為首修士勉強鎮定下來，恭敬抱拳道:“茲事體大，在下要先行稟告，還請天王稍稍等待。”

　魔羅天王溫聲道:“無妨，我並非逼人太甚之輩，你們且稟告你們上面的人。”

　修士就取出一張紫色符籙，口中說出一段話，放出靈力催動符籙。

　符籙化作紫色飛龍，迅速沒入虛空，消失不見。

　魔羅天王又道:“等待回音恐怕需要些時間，不如趁此機會，你們先把答應我的那件事做了。”

　修士略一沉思，問道:“天王所說的那些存在，全是靈魂體?”

　“正是，它們最強的一點就是躲藏，一旦躲藏起來，我的手下就無法再找到它們，十分頭疼。”

　修士抱拳道:“天王放心，我們必為天王解憂。”

　魔羅天王大笑道:“很好，把它們都殺乾淨——如果能抓住更好，帶回來供奉於我，我頗喜食用此類靈魂。”

　“遵命，天王。”

　……

　另一邊。

　殘骸洞穴。

　長胡子老頭正在與黑貓敘話。

　“小貓啊小貓，你終於出現了，我來與你說說當年的事。”

　黑貓抱爪道:“喵。”

　長胡子老頭道:“昔日剛開始探索塵封世界之時，諸神深感不安。”

　“因為太強的力量一旦爆發出來，就會驚動塵封世界——那個世界之中，有一些讓裡世界、虛空、神秘之地都感到驚怖畏懼的東西。”

　“所以諸神結下誓言，不許在連接塵封世界的走廊中釋放猛烈的力量。”

　“喵，喵貓。”

　“有沒有例外?嘿嘿，原本是不能說的，但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告訴你也無妨。”

　“——諸神結下束縛誓言之時，當時我正坐在一位女士的肩膀上，說著討好她的話。”

　“四正神誓言被釋放之時，那位女士剛好看了我一眼，忽然流下淚水。”

　“她取出一樣東西交給四神的鎮守雕像，然後告訴我，如果有一天有人帶著那個東西來到我們面前，那將代表著妖精迎來某種希望。”

　黑貓豎起耳朵，感興趣的叫道:“喵喵喵?”

　“你問那位女士的身份?她便是元素精靈之王，時間的掌控者，不滅之沙，傳說中的那位女士。”長胡子老頭道。

　“……喵。”

　“等待了無數個年頭，最近我們終於發現有人拿著那件東西來到了這裡。”

　黑貓伸出爪子，指著自己道:“喵喵?喵喵喵?”

　“對，就是你和萬物石。”

　“喵喵喵喵。”黑貓自言自語道。

　長胡子老頭道:“我現在已經漸漸預感到了比死亡還要可怕的命運，當我看見你，我就明白，你和萬物石是我們最後的希望。”

　老頭突然緊張起來，繼續道:“聽著，我想你也有所預感——你們和我們馬上就會被抓走並殺掉，靈魂也將承受永世的痛苦折磨——也許是十分鍾後，也許是一個小時後，這件事就會發生。”

　“小貓，假如我把激活萬物石的咒語告訴你，你能接納我們加入你的團隊嗎?你願意跟我們一起戰鬥嗎?其實說實話，合作是你們和我們唯一的活路。”

　“喵。”黑貓鄭重點頭。

　“那好，你聽著，那位女士留下的咒語是:時光之沙，眾生莫不能握，讓一切誓言散落於無形。”

　黑貓聽了，漸漸化作人形，變回顧青山的模樣。

　他握著萬物石，輕聲念道:“時光之沙，眾生莫不能握，讓一切誓言散落於無形。”

　轟————

　四周一切消散殆盡。

　顧青山發現自己站在無數的流沙之中。

　在他的對面，則站著一位風姿卓絕的成熟女子。

　不滅之沙，傳說中的女士，馥祀。

　和億年之後相比，她顯得年輕多了。

　馥祀望著顧青山，眼神卻像望著一片虛空。

　“時光太過漫長，命運太過紛雜，以至於我看不清你的容貌。”

　“後來之人，你好好聽著，一個小時之內，妖精和你都將死於六道輪回之中，永無出期。”

　“在四正神的誓言面前，我也無法做的太多。”

　“但我決定為你們爭取一絲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