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打了個呵欠。

　他睜開眼，看看四周。

　夜色深沉。

　赤鵠和蕾妮朵爾還在睡。

　顧青山已經醒了，正在咀嚼著什麽。

　“你什麽時候醒的?”幕問。

　“剛剛。”顧青山含混不清的道。

　“你在吃什麽?”幕好奇的問。

　他的肚子發出一聲不爭氣的咕嚕聲。

　顧青山將嘴裡的葉子吐出去，說道:“我在看這樹葉能不能吃。”

　“我們已經淪落到要吃樹葉了嗎?”幕歎息道。

　“不，這樹葉有些輕微的毒性，不能吃。”顧青山道。

　兩人交談間，赤鵠醒了，緊接著是蕾妮朵爾。

　“你們在吵什麽?”蕾妮朵爾蹙眉道。

　“羅德在說我們沒吃的了。”幕道。

　蕾妮朵爾道:“那就走吧，去最近的一個聚居點看看，也許能找到什麽食物。”

　眾人站起來，熄滅營火，收拾東西，掩蓋痕跡，準備出發。

　“我們還不能走。”顧青山忽然道。

　“恩?為什麽?”蕾妮朵爾問。

　“還剩三個小時，司命就正式開始了，我們必須做些準備。”顧青山道。

　幕接話道:“羅德說的也對，第一次司命要求兩種聯系，第二次司命要求三種聯系，誰也不知道第三次司命什麽時候來，會不會有變化。”

　赤鵠有些絕望，說道:“我們還能產生新的聯系嗎?”

　四名少年一起陷入沉思。

　兄妹、朋友、同學、師徒、戀人。

　這是人和人之間最常見的聯系了，除此之外，還有什麽?

　顧青山道:“你們都給我一件東西，而我什麽也不給你們，這樣你們就是我的債主。”

　“這個主意好。”

　幕讚了一聲，從命運之書中抽出來一根蠟燭，遞給顧青山。

　“這東西看上去很貴重啊。”顧青山問。

　幕解釋道:“因果物品，十分珍貴，一個人一生只能用一次——你把它點燃之後，對著它許一個願望——”

　“然後我的願望就會實現?”顧青山接話道。

　“不，你的願望就會落空。”幕道。

　“真是強大的東西。”

　顧青山讚歎一聲，小心翼翼的把蠟燭收起來。

　蕾妮朵爾道:“我可沒幕那麽多好東西。”

　她想了想，取出一枚錢幣遞給顧青山。

　“世界之谷的錢幣，這個可以讓你欠我的錢。”蕾妮朵爾道。

　“當然。”顧青山道。

　赤鵠給了顧青山一把梳子。

　顧青山收了梳子，沒給她任何東西。

　這下三人都跟顧青山建立了債務聯系。

　忽然，天空亮了一下。

　眾人抬頭望去。

　只見夜幕漸漸消隱，數以萬計的星辰再次顯現在夜空中，散發出磅礴的力量。

　那個呆滯而冷漠的聲音再次響起:

　“各位。”

　“距離遊戲正式開始，還有三個小時。”

　“但現在發生了一些意外。”

　“有一個討厭的東西降臨在司命遊戲的范圍內，它很有可能對遊戲造成破壞。”

　“鑒於這種不可抗的情況，遊戲即將提前開始！”

　提前開始！

　顧青山等人紛紛變色。

　這個司命滿口謊話，沒有任何規則，竟然現在又要提前開始！

　那個冰冷的聲音繼續道:

　“第一次正式遊戲規則如下:”

　“首先，壽命超過萬年的非人存在，必須具備一萬種聯系。”

　“未滿足該條件的，即刻終結。”

　少年們心正懸著，聽了這個條件，頓時呆住。

　“壽命超過萬年?”幕重複了一句。

　“非人存在?”赤鵠困惑的道。

　顧青山心念電閃，已經明白過來。

　這明顯說的是法則巨獸們。

　也許是六道輪回的出現，讓司命有了戒備。

　現在它不準備玩了。

　它要直接終結所有的法則巨獸！

　顧青山心中悸動，忍不住朝四周望去。

　只見深紅色的光影從天而降，覆蓋住了整個大地。

　緊接著，大地上騰起無窮無盡的光點，全部朝天空的深處飛去。

　法則巨獸們都死了。

　這些光點，都是法則巨獸死後的世界源力，正在被司命一點點的吸收。

　“完了，果然是不可抵抗的末日。”顧青山歎息道。

　無生級末日。

　它隨時可以要你的命，只不過有時候它想多玩弄一下眾生，有時候它又想快快結束。

　但終究它會終結一切。

　——原來這才是無生的真正意思。

　“它完全不要臉，我們完了。”蕾妮朵爾也歎息一聲，目光中流露出猶豫之意。

　沒錯，自己手中握著這個世界的三大法則，當自己死去之後，一切可以再次重來。

　但是就算重來，下一個蕾妮朵爾也無法戰勝這樣的末日。

　萬神之所以躲在塵封世界的角落裡，本就是為了避開這樣恐怖的末日。

　——還有必要重來嗎?

　——再說自己也不想死。

　可是沒有辦法了。

　忽然，顧青山身邊出現了一道黑暗烈焰之影。

　死亡法則之主！

　在它面前的虛空中，飛快出現了一行行小字:

　“一切法則終將凋零，唯光輝與死亡是一切的開始與結束，它們將永恆傳承下去。”

　“——我會記住你的酒。”

　小字迅速飛灰湮滅。

　那黑暗烈焰之影中，飛出來一顆拳頭大小的骷髏頭，落在顧青山手中。

　下一刻，死亡法則之主化作星星點點點的光芒，騰空而去。

　——它被司命終結了。

　顧青山張了張口，卻覺得什麽也說不出來。

　在這樣的末日之中，世界的意志具現體，世界源力形成的高等生命，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連它們都如此。

　更何況是凡人們?

　天空中，星辰的光輝越來越盛。

　那個呆滯的聲音再次出現，以冰冷的語調說道:

　“第一個條件篩選完畢。”

　“其次，地上的凡人們，你們的噩夢即將開始。”

　“哭喊吧，掙扎吧，你們的聯系即將成為你們心靈的煉獄。”

　“來吧，把你們聯系之中，最為重視的聯系人殺掉，這樣你們將可以活——”

　聲音突然卡住。

　下一瞬，這道聲音驚怒交加的吼了起來:“六道?不，休想！”

　天空之上，所有星辰的亮光暴漲不休，似乎在對抗著什麽。

　那聲音瘋狂的嘶吼道:“就算你有天界的最後一柄神劍，也已經無法挽回這一切了！”

　“六道的存在呵，你阻攔不了我——”

　轟！！！

　回應它的，是震耳欲聾的聲音響徹天地間。

　天昏地暗。

　狂風呼嘯，淒厲如鬼泣。

　大地震動。

　荒野四分五裂，瞬間出現無數道深不見底的溝壑。

　赤鵠直接被震昏過去。

　顧青山扶住她。

　幕、蕾妮朵爾勉強站立著。

　“快看！”幕高聲道。

　三人一起朝天空望去。

　永生難忘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一柄遮天蔽日的黑劍從雲層之中穿出來，迎著漫天的星光輕輕一揮。

　億萬星辰同時熄滅。

　那冰冷怨毒的聲音戛然而止。

　黑劍佔滿了視線內所有的天穹，它斬完這一劍，整個劍身漸漸崩碎。

　它化作無數碎片，散在了狂風之中，很快不見蹤影。

　天空中，響起一道隱隱約約的女聲:

　“金木水火土，風雷光暗音，定！”

　霎時間，眾生萬物俱被定住，連風都無法再動彈分毫。

　蕾妮朵爾不能動了。

　幕不能動。

　赤鵠也不能動。

　可是——

　顧青山卻沒有被定住。

　他望著天空，整個人似乎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情緒，渾身不斷顫抖。

　“師尊……”顧青山啞聲道。

　這時候， 天空中那女聲卻一無所覺，歎息著道:“為今之計，只能以此末日稍做掩飾，阻止其他末日降臨，為六道碎片的飛散爭取時間。”

　“此事絕密，爾等眾生絕不可有任何記憶，否則必招無窮凶惡禍患，諸界末日將如影隨形，必令此界隨之終結。”

　女聲漸漸變得微弱。

　“我將身隕轉世……但若後世有六道眾生能來此時此刻……方可得知……”

　女聲消失。

　與此同時，顧青山眼前的虛空中，出現了一行行螢火小字:

　“你是人類修士、此仙術施法者之徒、黃泉鬼王、阿修羅贅婿、獸王道的契約與盟誓者、六道惡面的主人。”

　“你是六道戰爭之主。”

　“你可以保留這段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