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腳步聲響起。

　永恆奪念者控制著腳步，盡量走出聲響。

　對於它這樣的存在，這樣做只有一個目的。

　——表達善意。

　它出現在原始森林中。

　在它身後，跟隨著一男一女。

　“一股特別強大的力量波動……看來傳說中的閣下就在這裡。”

　永恆奪念者道。

　樹林中沒有回應。

　永恆奪念者輕咳一聲，繼續道:“冥界的神靈，亂世陣營的王，我其實是來投誠的。”

　樹上躍下一道身影。

　冥王。

　他以一種看貨物的目光盯著永恆奪念者，低聲道:“像你這樣孱弱的新人，如果敢浪費我的時間，通常只有一個下場。”

　永恆奪念者笑了笑，說:“冥王何必動怒?我當然帶著禮物而來，必不至於空手求見。”

　“你背後的信徒散發著一股讓人惡心的味道，在很遠的地方都能聞到。”冥王滿臉厭惡的道。

　“對，這是因為我有一種你們沒有的本事。”永恆奪念者道。

　它朝身後揮了揮手。

　兩名信徒走上前。

　“讚美生命之神。”男信徒說道。

　“讚美正義之神。”女信徒說道。

　冥王冷笑道:“你是想把我的位置告訴那些守序神靈?”

　“不，事實上他們所看見的一切，神靈並無法看到。”

　永恆奪念者一邊說，一邊抬起了手臂。

　只見兩名信徒張開嘴。

　金色的甲蟲從他們嘴裡飛出來，落在永恆奪念者手中。

　與此同時，兩名信徒雙目失去神采，整個人如木雕泥塑一般，站在原地不動。

　冥王頓時動容，眯著眼道:

　“……明明沒有死亡，但靈魂已經不在了。”

　“閣下可喜歡我的作品?老實說，我確實費了一番功夫。”永恆奪念者鞠躬道。

　他把甲蟲送回兩名信徒的嘴巴。

　沒多久。

　兩人再次活了過來。

　“——憑借你的能力，可以蠶食這個世界一切守序陣營的信徒，斷掉他們的根基。”冥王若有所思道。

　這樣一來，整個世界的信仰將徹底崩塌。

　戰爭。

　——勝負的天平將徹底傾斜。

　冥王注視著永恆奪念者，目光漸漸變了。

　“不愧是冥王，果然敏銳。”永恆奪念者道。

　“你想要什麽?”冥王問。

　永恆奪念者慢悠悠的道:“在你們的歷史上發生過的無數次神戰，亂世陣營從來沒贏過，冥王知道為什麽嗎?”

　“講。”冥王道。

　“因為假如你們贏了，凡世爆發真正的戰爭，眾生的數量就會大大減少，那對於整個世界存在是有害無益的。”永恆奪念者道。

　冥王沉默數息，說道:“你是說，有人在幕後操縱一切。”

　“對——我猜你肯定早就心裡有數。”永恆奪念者道。

　冥王瞪著它，忽然咧嘴笑道:“是的，無論我們這些覺醒的神靈如何反抗，這個世界總是守序的，它總有辦法擊潰我們。”

　“亂世——”

　“說到底，我們的目的其實不是亂世，而是為了洞悉這個世界背後的真實。”

　“我們想尋求自由。”

　“只不過無盡的歲月以來，我們從未做到這一點。”

　永恆奪念者靜靜聽完，以一種愉悅的語氣道:“看來我們的目的非常一致。”

　“你也想知道這個世界的秘密?”冥王問道。

　“我會終結這一次的神戰，以亂世陣營的獲勝作為結果。”永恆奪念者道。

　“我記得，你是因為死鬥才降臨在我們的世界。”冥王問。

　永恆奪念者望向天空，目光中浮現出些許漣漪。

　“不瞞你說，我曾經被人陰了一次——當時我差點死在一個叫做黃泉的世界中。”

　“後來——”

　“我動用所有力量去調查那個凡人。”

　“原來他身上有著某種我所不知道的秘密。”

　“話說回來，我活了無盡的時光，虛空之中已經很少有我不知道的秘密了。”

　“所以這已經很明顯。”

　“他身上所具備的那個秘密，極有可能正是我所渴望的一個真相。”

　“比如你們這裡——誰都無法尋找到的眾神之地。”

　“在他的過去，在屬於他的某個時刻——他竟然與你們眾神之地有所交集。”

　冥王道:“你是指那個大地之神?”

　“對，我不清楚他怎麽成為了大地之神，或許他本身就具備一些地的屬性?不過這不重要了——”

　永恆奪念者神色一正，肅然道:“冥王閣下，我隻想幫你贏下這場戰鬥，看看這個世界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冥王有幾分意動，一時並未說話。

　永恆奪念者道:“放心，等我弄清楚這裡的一切，順便殺了那個凡人就走，這裡依然屬於你。”

　冥王道:“我們需要一個契約。”

　“沒問題。”永恆奪念者笑道。

　“除此之外，你還要稍微等我一下。”

　“恩?”

　“……我要回一趟冥界，處理一點私事，馬上就回來。”

　“這也沒問題，我就在這裡等著冥王閣下。”

　永恆奪念者笑著說道。

　冥王點點頭，身後許多頓時出現一扇黑暗金屬大門，門上雕刻著許多傳說中的死亡神話。

　大門打開。

　冥王走入其中，隨著黑暗大門一起消失。

　下一瞬。

　異變陡生——

　只見整個樹林中，出現了漫山遍野的妖精。

　“哎呀！”

　“哇！”

　“天亮了呀，不對——”

　“我們脫險了！”

　“那個神靈的肚子離開了我們。”

　“不對，應該是我們離開了那個神靈的肚子。”

　“我排隊就快排到了，這不公平！”

　妖精們七嘴八舌的叫嚷著。

　它們飛快的從視野中消失，躲起來，再也無法發現。

　永恆奪念者睜圓了眼睛，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足足過了數息。

　它這才明白發生了什麽，臉色劇變，迅速扭頭望去。

　只見兩名信徒渾身抽搐，漸漸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嘴裡發出一道道充滿痛楚意味的尖銳鳴叫。

　“不……不該是這樣……”

　永恆奪念者撫著額頭，發出一道呻吟。

　妖精這種神奇生物，可以出現在任何世界，就算是冥界也不會阻攔它們前往。

　如果冥王真的吃下了這些妖精。

　那麽妖精們應當隨著冥王一起抵達冥界。

　——但是沒有。

　它們留在了生界，留在了原始森林。

　這證明了一個讓人始料未及的真相——

　沒有冥界。

　根本沒有那樣一個世界。

　甚至冥王也不一定是真實存在的！

　冥王一直在對抗序陣營，一直在尋找這個世界的秘密。

　——但冥王並不知道，他自己就是秘密的一部分，一直都被秘密操控著。

　兩名信徒倒在地上，身軀開始漸漸變大、變得越來越猙獰。

　它們剖開血肉，長出了新的肢體，全身閃爍著密密麻麻的神文。

　“搶走了我的蟲子?還在用神文繼續催化?”

　“這種事……”

　永恆奪念者臉上露出謹慎之色，慢慢朝後退去。

　他忽然從森林裡消失不見。

　……

　另一邊。

　陰暗狹窄的房間。

　白霧升騰。

　顧青山走出來，站在窗口朝外望去。

　休息站沒有任何異常。

　那些神靈自然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黑暗中，只有剛才戰鬥的提示符在不斷閃現:

　“你達到了靜謐、專注、熱烈、期待的標準。”

　“你釋放了靈技:歌舞表演者。”

　“你施展了霧界降臨。”

　突然，所有小字一收，新的提示符驟然出現:

　“注意！”

　“世界的意識已經覺醒，正在準備應對某種危機。”

　“接下來將進入新的世界模式。”

　顧青山眉頭一挑。

　殺了一個天使，結果引出了這麽多事情?

　不。

　那些神靈來殺自己，已經是一種反應了。

　假如沒有別的刺激出現，世界的局面不會突然變化。

　或許——

　永恆奪念者做了什麽?

　顧青山思忖片刻，從懷中取出一本黑色封皮的書。

　“我剛才殺那天使的時候，你看到那本書了，對嗎?”他問。

　“是的。”海底之書道。

　“它是什麽?”

　“是一本非常古老的書籍，叫做世界掌管者。”

　海底之書繼續道:“看在你讓我知曉了一人萬生之術的份上，我可以告訴你這些事——”

　“那本書其實在當年的水神手上，是四聖柱之水神的兵器。”

　“你不是水神的兵器?”顧青山費解的問。

　“我是聖柱的具現之物，有特殊的使命——四聖柱具現之物都是如此，我們不是兵器。”海底之書解釋道。

　“水神呢?”顧青山問。

　“我不知道。”海底之書道。

　它似乎有些迷茫，喃喃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虛空四神都消失了，後來世界之門打開，等待者們進入……”

　顧青山略一沉吟，從背後的虛空中抽出了潮音劍。

　“這柄劍是我抵達眾神之地的關鍵條件。”

　“我聽說它是過去眾神所鑄。”

　“——難道鑄造它的正是四神?”

　海底之書吃驚道:“什麽?你才知道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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