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昨晚你真的見到了兩個沒有被黑色霧氣卷身的人?”雪老太仔細詢問過李二昨晚的經歷之後仍有些不太放心，又詢問了一遍。

　　“是的，雪大人。”李二從餐盤上抬起頭來，有氣無力地回答。

　　一晚沒睡還不至於如此，但日光出現之後，黑霧再次席卷離去之後，面具化在體內，整個人恍若連續通宵三天一般虛弱。在李二的印象裡，除了在武威城水晶密室的那段時間之外，他還未曾這樣勞累過。李二現在只求趕快吃完這頓去休息——本來想直接躺在床上的，卻被那個紅發的霸王不分由說地扯了起來，還說有什麽事情要宣布。

　　沉吟稍許，雪老太太篤定地說:“混沌之心一定在他們其中一人身上——甚至一人一半都有可能。”

　　“那我們現在去殺了他們煉取混沌之心?”藍發小燕語氣中殺氣四現。

　　“不，”雪老太搖搖頭，“混沌之心是神造之物，有自己的意志。惟有它真正認可，願意跟隨的人才有資格使用它，不論是贈送、破碎或是什麽——雖說混沌之心從不會真正意義上地被破壞。我們需要至少獲得他們其中一人的認可。”

　　“那兩人中的任何一人都很重要。就算混沌之心只在一人身上，另外一人也一定和它有關。”

　　話語至此，雪老太的視線轉向昏昏欲睡的李二，話音一轉:“至於分配的話——李二你去找那個名叫小醜的人，我們四人去找那個無名的黑色人影。”

　　“誒，好、好、好……”李二一邊念叨著，一邊止不住地點頭，有幾次快要碰到桌上了，“啥?”

　　連困意也被這個安排驅散了不少，李二強打著精神問道:“為什麽我一個人去對付那個看起來就很難對付的小醜，你們四個人去做那種簡單的接觸?”

　　“大概是，因為，你就一個人吧——?”霸王試探著說出了自己的見解。

　　李二嫌棄地看著那兩隻幾乎就沒分開過的手，心裡默默的吐槽著“單身狗沒人權”。他們四人看樣子是不會拆散的，瑪德，怎麽越看自己越像是沒人要的剩貨?

　　“好的。”李二面無表情地道，“雖然這樣看起來是個沒有意義的舉動，但我還是想問:我能提出異議嗎?”

　　“不能。”雪老太的反應很乾脆。

　　啊……意料之中的回答，誰叫自己的靈魂印記莫名其妙地就被那個老太婆掌控在手裡了呢。形式比人強，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那好吧，我先睡一覺再說行吧。”

　　“可以。”

　　獨自一人躺在床上，耳邊依稀還能聽到小燕和霸王之間的“打情罵俏”，心裡想著“都該被燒死”，一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雪大人，您為何要這樣針對李二小兄弟。”忽地，霸王就沒頭沒腦地說出了這句話，一旁的小燕似乎有些想阻止，但最後還是任他去了。

　　歎了一口氣，紫雪看著那兩個紅藍發色的少男少女:“你們為何非要這樣稱呼我，小燕這樣，現在連你這種性格的人也變得這樣了嗎……我們朋友之間不該如此的啊。”

　　兩人沉默不語，紫雪說道:“你們以為我真的是沒來由地針對他嗎?”

　　不等回答，她看了看身旁的白發少年，又轉過頭說道:“他的身上的靈魂氣息駁雜而又強大，一股掌控著這副身體，一股暗暗潛伏虛弱無比。正在控制著這副身體的那個靈魂，我不能確定他是否有什麽不純的目的而靠近那個老家夥，這也是我為什麽會乍一見面就對他不友好。”

　　有些困惑，但稍後就調整了過來，紫雪接著說道:“這段時間的觀察，我看不出他懷有什麽目的。也許是他真的只是機緣巧合而附身在那個人身上重生，本性純良。但，也有可能是他掩飾自己的本事已經超出了我能識辨的能力范疇……不論如何，我很難信任這個人。”

　　“所以你就控制了他?我不明白靈魂印記在非本人自願獻出的情況下你是怎麽取得的。”霸王皺著眉頭問道。

　　“那可沒有，”紫雪的語氣裡有些得意，“我那是騙他的，靈魂印記哪有那麽好得到。不過我在他體內留下了防范措施倒是真的。”

　　有些欣喜，剛才霸王的語氣就像當年他們四人還是好友的時候一樣，這種感覺讓她幾乎能夠回想起當初好朋友間的快樂時光，雖然，再也回不去了。

　　“不管他是否奸詐，這都是一種保險措施。如果他是個了解靈魂印記的人，自然也就知道我並沒有獲得他的靈魂印記，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種未知的防范措施。在真正知道我的後手之前，他不會輕舉妄動。而如果真的是無意間借屍還魂的情況的話……什麽都不知道的人恐嚇起來不是更容易嗎?”

　　“如果他再做出什麽對霸王哥哥不利的舉動的話……我不明白，為什麽一定要帶他同行。”未發一言的小燕適時提出自己的顧慮。

　　霸王感動的眼神悄悄轉向小燕的方向，又迅速換回來。

　　“虛空藤之力。”霸王的小動作被紫雪盡收眼底，她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白發小男孩，心裡歎了一口氣，他們不管怎麽說還有能夠見面的時候，甚至還能像這樣觸碰到對方的存在，自己卻……

　　“那個男孩的身上有虛空藤之力的殘余。他一定有過相關的機遇，否則如何在虛空藤的肆虐之下活下來的?我們這一路上許多城都充斥著無法解釋的規則， 不少比這個罪惡城更加難以適應，惟有虛空藤才能無視這一切。而真正的虛空藤又可遇不可求，遇到這個人，我不可能會放過……到生死城就好，我會親自除去他身上的禁製的，也會留給他一份值當的補償。”

　　霸王默然，向紫雪行禮，小燕也一並行禮:“我對我此前的魯莽行為感到抱歉，希望你能原諒我。”

　　“同時，”霸王頓了頓，“謝謝你，親愛的朋友。”

　　紫雪的嘴角微微翹起，雖然容顏老去卻不減風情:“你們要贏得我的原諒可不容易。”

　　……

　　嘈雜的聲音驟然降低，先後的強烈對比反而驚醒了正在夢中遨遊世界的李二。

　　翻起身，發現黑霧又是泛起，霧氣消散，零星有黑色的人形在霧氣聚靠的過程中在街道上沉默地前行。李二把手放到臉上，熟悉的冰涼告訴他昨晚經歷的一切並不是夢，四下看看自己的身體，發現沒有黑霧集聚，只是在衣服上淺淺地覆蓋了一層，原本的褐裝變成了一身夜行衣。

　　這般和昨夜無二的景象並沒有引起李二任何不適應，最讓他不適應的是閉上眼之前還是躺在雖然不舒服但還算得上柔軟的床上，睜開眼之後看到的卻是以天為被以地為床的自己，還有身側空蕩蕩的地方——那兒本該是掛著金送給他的裝滿了錢幣的皮袋。

　　“好歹給我留一點兒啊！”無名的哀嚎在不知名的角落響起，卻沒有引起任何一個人的注意。

　　很明顯，今晚他被趕出來了。在找到小醜之前，他會持續這種無處安放的狀態很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