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醜他們跑掉了,但李二仍然在現場。
首先,這個晚上他是戴著面具的,小醜的近身行動並沒有把他算進去,李二覺得這樣也挺好,乾脆就作為圍觀群眾來看小醜的行動了。小醜他們是展示了真實面孔的,所以需要乘亂撤退,但戴著面具的那些人就不用這樣急了。
其次,李二想要看看那個人,那個倒在他面前的人。
原本安排任務的時候也沒有給他特別的指示,就像往常一樣,如果沒有特別的指令的話一般就是放任李二自由行動,反正他現在也能自己找到基地。所以李二今天晚上想幹什麽都行,只要及時到基地就行了。
這個倒在高台上的人被無面者們圍住了,手持武器的無面者們警戒四周,負責醫療的人在盡全力地搶救。
葬禮上的變故驚動無數的居民們四下奔逃,急匆匆地走向家的方向。無數張面具在淡淡的黑霧中掙扎、咆哮,站在李二的角度來看,恍若群魔亂舞。
無面者們的警戒最主要針對的就是周圍奔逃著的戴著面具的人,在一張張未知的面孔之下潛藏著的是無數可能存在的敵意。他們不知道自己身後守護者的那個人是死是活,他們也不知道其他帶著面具的人會不會也突然掏出一把兵刃向他們刺來,他們唯一要做的,就是守護好自己的身後,直到命令的到來。
雖說剛才投出兵刃的人並沒有帶著面具,但他們肯定不是無面者中的一員。
真正的無面者是不可能殺死一個無面者的,只有帶著面具的人才會是凶手。
這一點是印在所有人腦海中的話,所有人都深信不疑。
“一個人被殺死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的嗎……”
李小二站在無面者守護圈的正前方,直視著圈內倒在血泊中的那個人,雖說是圍成圈守護著高台,但人與人之間是存在著空隙的,再加上那座台子有一定的高度,站在遠一點的地方也能夠看到台子上倒著的那個人。
他站著不動的行為並不算突兀,雖說葬禮上的變故導致大部分的居民都四下奔逃,但仍有一些人不知出於什麽原因站在原地沒有動。
獵奇、變態、恐懼……那些沒有動的人可能是出於各種各樣的動機,甚至他們可能就是凶手的同夥。但在切實證明之前,無面者們不能做出任何行動,這很迂腐,但這確實是他們在這座城市裡堅持著的為數不多的原則之一。
“嘔——”
李二強忍了很久,差點吐出來。
這是一種本能,是人體為了保護自己而進化出的能力。嘔吐是人體排出毒素的一種方式。在人類漫長的野外生活中,如果看到了屍體,說明附近肯定有危及生命的因素,除了捕食者之外,最大的可能激素和毒物,而看到屍體時說不定已經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吃掉相應的東西了,嘔吐是人類保護自己的方式。
倒在高台上的那個人身上被扎了十多把鐵劍,小醜及其手下似乎都擁有巨大的力量,鐵劍在巨大的動能作用下在那個人身上製造出了巨大深可見骨的傷口,血液自傷口中不斷流出。
這是李二第二次真正意義上看到一個人的屍體,更何況那個人的死狀慘烈。第一次看到小醜虐殺豬老大的時候就忍不住靠牆嘔吐了,這一次已經好了許多。
上一刻還活生生的一個人下一秒就變成了一具倒在地上的屍體,巨大的反差還是讓李二一時沒有適應。
“啪!”
“唔……”
李二用手死死地按住嘴,
不讓自己吐出來。 他不想讓自己真的吐出來,他想讓自己開始適應這種情況。
雖然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並不算長,但這也足夠讓他認知到這是一個崇尚力量的世界。
正因為這個世界存在著各種各樣神奇的力量,這個世界才會如此極端地崇拜個體的強大力量。
而這樣一個世界,也會是個殘酷的世界。
崇拜力量到了極致之後,被追求力量的心願驅動的人就會開始去追求強大的力量。獲得強大的力量不是沒有代價的,但很多人都會把這個代價轉嫁到比自己更弱的人身上。
說是物競天擇也好,說是弱者沒有話語權也罷,這個充斥著劍與魔法,充滿著各種各樣神奇能力的世界的本質和李二原先呆著的世界沒有多少不同,它是一個進化著的世界。
而進化從來就不是像遊戲中那樣點點幾個按鈕就行,真正的強大之路必定是血腥的。進化本身並不血腥,但達到進化,獲得強大力量的過程往往是血腥的。
並不是說就沒有白蓮花般的強大之路,但那樣的情況太少了。想要在保留自己到的製高點的情況下獲得力量,除了要有一套自己深信不疑的價值觀之外,還要有逆天的氣運加身,至少不能弱於龍傲天。大部分的情況下,血腥粗暴是最快也是最方便的方式。
“我回頭找你!”
“你回去幹嘛?”
花了好大勁才讓自己緩過來的李二四下走動,突然聽到了這樣的對話話。
回頭看去,一個金發的年輕無面者急匆匆地抱過另外一名女性無面者之後走開了。
李二看了一眼,心裡感歎了一聲“好巧”。
那個女性無面者,正是李二跟著小醜他們大鬧宴會時被小醜劫持的那個女人,一個棕發的高冷美女。
“那那個人是誰呢?”
李二瞟了一眼那個棕發的女人,然後悄悄地跟著金發的無面者,畢竟美女還是養眼的,多看看又沒事。
李二看到那個人走到了高台附近,向著某個人問了個什麽問題,那個醫療者搖了搖頭。
於是李二知道,那個金發的青年問的是台上的那個人是否能夠救回,而他也知道了那個人已經真正地死掉了。
“該死!”
金發的青年咒罵了一聲,然後徑直走向某個方向,沿途撞開了不少帶著面具的人。許多人被撞開後曾經頗有敵意地想要反擊,但當他們看到那個青年的臉之後明智地選擇了退縮。
“這個人是誰?”
李二的心裡充滿了疑惑,不知道那些人為什麽會對他如此恭敬。
這個青年是個無面者,這可以肯定。但二號首領已經死於毒藥,三號首領負責的是經濟那塊,也不至於這樣親自責問非他權利范圍的事情。
更不可能是一號首領,小醜說過一號首領,無面者的最大法官是個女人。
但不管怎麽說,李二已經跟著青年走了很遠的路,來到了一個巷子之內,李二找了個隱蔽的位置來觀察那個人。
李二的潛行能力到沒有達到那種過路無聲的地步,只不過他會暗影步這個技能,只要鎖定好某個目標也就能悄悄地尾隨了。偶爾在避不開的地方開著暗影步明目張膽地跟上,饒是這樣他也差點跟丟,這個青年的體力值有些高。
“嗯?那個不是……”
李二跟著那個金發的青年彎彎繞繞了很久,最後看到的是一個雙手被綁在巷子中的某根柱子上的一個人,黑發,穿著無面者的製式服裝,語無倫次,仿佛時時刻刻都在和某個不存在的人對話。
他記得這個人,希夫·托馬斯,一個略有些神經質的家夥,據說是小醜在這座城裡專門收容精神病的地方找來的。
那個金發的青年壓抑著自己的聲調,盡可能平和地說道:“把你知道的關於小醜的一切都告訴我。”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回答他的是希夫一連串想要控制但又控制不住的“呵呵”。
“你想和我玩遊戲?”
金發的青年低著頭,從身上抽出了一把匕首,然後從希夫的黑色長發上猛地拔出一根頭髮,拋向空中,將匕首橫在頭髮的下落軌跡上。
“哦?吹毛斷發的小遊戲嗎?”
李二站在遠處大致也能分辨出那個青年在做什麽,不過他倒是不知道這和那個青年審問關於小醜的信息有什麽關聯。
“嘩!”
那個金發的青年誇張地模擬了某種聲音,希夫的黑發應聲而斷。
“呼——呼——感覺怎麽樣,嗯?”
金發青年把那把匕首擺在希夫的脖子上,平靜地問他,那語氣仿佛是同一間寢室的基友互問晚上吃什麽一樣。
“呵呵呵呵……你不會……”
“我不會!”
希夫的語氣變得顫抖,就算是神經質的人也能感受到生命威脅。
但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那個金發青年怒吼著打斷了。
“你覺得我不會?喬治·格雷斯不會?”
“嗯嗯……”
“你覺得我不會?”
“嗯嗯……”
仿佛來自某軟件聊天框的對話被兩人以一種合理的語氣說出, 站在角落裡偷聽著的李二竟然沒有感覺聽起來很尬。
“是的,”喬治放下了匕首,稍稍後退了一些,然後接著平靜地說道,“是的,我不會。”
“所以我不打算自己決定,”喬治另外一隻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枚硬幣。
“正面,你保住腦袋,呼——呼——”喬治一邊說著一邊急促地呼吸,仿佛剛剛才跑完馬拉松,“背面,你就沒那麽幸運了。”
喬治捏著硬幣,給希夫下了最後通牒:“那麽,你打算把小醜的事高速我嗎?”
“呵呵呵呵呵呵……”
希夫神經質地笑著,不打算回答喬治的問題。
“呼——呼——!”
“叮——啪!”
喬治最後拋出了硬幣,翻轉著的硬幣在空氣的震動下發出清脆的聲音,然後被喬治的手蓋住。
“謔,呵呵……”
希夫的臉上露出了劫後余生的笑容,幸運女神垂青了他,硬幣朝上的是正面。
“再來一次。”
喬治看了看硬幣,然後輕飄飄地說。
希夫的神情崩潰了,他朝著喬治大喊道:“我什麽都不知道!!!神啊!!不要這麽做!”
喬治把匕首指向希夫的嘴,鋒利的刀刃在希夫的嘴唇上劃出了幾道口子,一些鮮血流了出來。
“朋友,你並不是在碰運氣。”喬治一邊說著一邊漸漸加力。
直到希夫重新變得稍稍冷靜下來之後,喬治接著用平靜的語氣說道:“再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