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夜深
一輪大大的玉盤懸掛在天空上,這幾日,越是到了夜晚,寒意就越重。
外頭一株桂花樹葉上,葉子上掛著一層厚厚的冰霜,沒過多久,寂靜的深夜中,就聽到哢擦一聲,樹葉上帶著的重量的冰霜,連帶著枝條都受不住力,直接斷裂了成了兩半。
空中,沒有多少的鳥兒還敢在半夜中飛舞,就連夜晚的使者貓頭鷹,都被這股寒意直接給擊退,唯獨一聲聲悲鳴的寒號在夜空中響徹。
悲憫的聲音就如同活在亂世中的百姓,發出悲戚的哀嚎聲。
活的久了..
生活都見不得一點的光明。
就如同還在深夜中哭嚎的寒號鳥。
就如同,之前老陳頭他們講的那樣,世道亂了,活都成了一個問題,更不用說家了。
“主公,就你我二人?”
高覽張了張嘴,訝異的問道。
“人多容易出現問題。”
夜行人都已經穿戴在二人身上,張陽騎在馬背上,張陽頭也不回的應和道。
“此行王公節會派遣一人為你我二人帶路。”
“帶路?”
高覽輕蔑一笑:“名為帶路實則行監視之舉,主公王公節還是不願意相信主公。”
“人之常情。”
張陽呵呵一笑。
王公節若不如此,他才要擔心這廝會在背後搞出什麽陰謀詭計出來,但現在嘛...
才能讓他稍微安心。
“敬志,這一次牛輔與段煨二人過於自大,竟然把戰線拉長,陽阿方向的軍士隻有僅一萬余人,隻是上黨郡兵力的兩倍之余,然則在東恆邵亭、壺丘亭等駐扎的兵力卻在兩萬余人,隻是兵力過於分散,不論是段煨還是牛輔而言,屆時隻要一方有難,就難以做到互相支援,董卓據洛陽,擁兵十數萬,奈何啊,來不及了,不過這樣也好,也正好給你我機會。
王公節那邊的消息傳回來了沒有,軹縣中的守將是牛輔還是段煨。”
兩個地方,兩名守將!
兩人各自鎮守一方!
該說是他們二人是自負,還是說董卓對於他們二人的能力過於自信了!
一旦一方受難,必首尾難顧。
屆時,上黨的危難自動解除,至於河內也是如此。
就算董卓率大軍欲要發難,恐怕也來不及。
一旦出兵,就意味著兵力的分散。
兵力一旦分散,部分已經在酸棗會盟的袁紹等人,定然會發難攻打洛陽,首尾難顧之下,董卓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難逃一死!
身居高位者!
惜命!
尤其是如董卓這樣的,從西涼貧瘠的地方,來到平洛陽,整個天下最繁華的地段,掌握著世界至高無上的權利,一言定人生死,就連以往他見上一面都變得極為艱難的天子,現在都成了他手中的傀儡,想怎麽操弄,就怎麽操弄。
有些東西上癮了之後,想要根除掉,就變得相當的困難。
“段煨!段忠明!”
“天助我也!”張陽扶手大笑。
簡直老天爺就是站在他這邊的,段煨與牛輔二人選擇其一,他寧願選擇段煨而非是牛輔。
殺了牛輔三軍或許會大亂,但殺了牛輔,留下段煨卻是變成了一個禍害。
比起能力,段煨遠超與牛輔,甚至是數倍有余。
能與段煨平起平坐,牛輔靠的是關系,段煨靠的是能力。
更何況,
段煨一死! 駐扎在東恆等地的兵甲必亂,為了安定後方,牛輔必然率領少部分兵馬回援,穩定局勢。
首尾難顧,左右不及。
陽阿兵破,頹勢一敗再敗,不存在多少的懸念。
“敬志、段煨若死在我之手,立即出兵,攻打邵亭,不要有半分的遲疑,率領著這些精銳,直接北上,與析城山處於牛輔所率領的大軍周旋,盡量給王公節爭取機會。”
“諾!”
高覽雙拳緊緊的握緊。
張陽這是用自己的命去搏一份前途。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騎衡,聖主不乘危而徼幸。
話是這樣說沒有錯,可...
如今的局勢,逼不得已。
“走!”
出了懷縣,見城門口,有一騎在城門口等著,張陽不再遲疑,一揚鞭,催馬上前。
一路疾馳。
一路上,張陽全程閉口不言,連帶著他身邊的這人也是閉口不語。
三人三騎,一一路上安靜的可怕。
與黑夜中,就如同一道道黑色的旋風一樣。
“幾位在辛苦一趟,送我等前往原鄉。”
“你是?”
黑夜下,皓月又被烏雲遮住,一時間倒是沒有看清楚張陽的臉。
“老陳頭別問了,公子請。”
靠水吃飯,眼力勁可以不行,但聽力不得不行,老陳頭年事已老, 有點耳背,記性也有點不大好,但其他人卻不同了...
聲音記得清楚,這身形也有點像。
幾人當即不再懷疑了。
“謝過幾位。”
不問來由,不僅保住了秘密,同樣的,也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君不見。
無論是身邊的高覽還是王匡所派遣的軍士,身上的殺氣都若有若無的散發出來。
順著黃河,平皋處轉入濟水,因為是夜晚,夜色正濃,見面上也飄起濃濃的武器。
若不是常年靠水吃飯,把江河湖當成了自己的家,老陳頭他們還真的沒有辦法。
幾十年的摸索,倒是讓他們在這些江河中來去自如,當然,發大水就是除外了,在天地偉力面前,任何都是一個笑話。
幾十裡的路程,走水路,不過兩個時辰就已經到達原鄉。
從船上跳下來後,張陽再從懷中拿出較為大塊的金餅子放在老陳頭的手上,鄭重的向他們一拱手道:“諸位司隸並非是久安之地,諸位趕緊離去。”
老陳頭幾人還未開口道謝,就見一騎絕塵煙塵滾滾中,消失而去。
“老陳頭你的意思?”
“留在這裡等待著位公子吧,亂世中難得遇見一個好人。”
“嗯,老陳頭所言不差,我等也是一把老骨頭了。”
“就依你的。”
幾位船夫並沒有遵從張陽的囑咐離去,靠水吃飯的四海為家,那裡不是家,原鄉周圍停了幾艘小船,也不會讓人心中起疑。
畢竟這條濟水,靠著這條水吃飯的人也不在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