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時候，郝仁接到了李子文的電話。

　　“郝老師，我有事要跟您匯報一下。”李子文說。

　　“是什麽事?”郝仁問。

　　“有人要退出社團。”李子文的聲音有些疲憊。

　　“哦，想退的就讓她們退吧。”郝仁淡然地說。

　　“退的人很多，包括一些老社員。”李子文咬著牙說，不光是新招來的人，連跟了一年的老社員裡都有跟她說不想再踢球的。

　　“還剩多少人?”郝仁問。

　　“只有十一個了。”李子文答。

　　“那就行，夠比賽了。”郝仁依舊很平靜。

　　“要是再有人說要退出呢?”李子文有些著急，現在剩下十一個人，勉勉強強夠個首發，再少一個人可就不夠了。”

　　“誰想走都別攔著，要走就走，人不夠咱們再想辦法。”郝仁說。

　　掛斷電話，郝仁依舊很平靜，這是他早就預想到的結果，或者說，這是他原本期望達到的結果。

　　他就是想要逼走一批人。

　　在郝仁看來，足球社想要有發展，人不在多，在精。

　　雖然之前招來那麽多報名的，可是真正會踢球、願意踢球的卻沒有幾個。這麽多人空佔著位置，不僅在訓練中拖後腿，等正式比賽了一點用都沒有！

　　所以，上一次訓練中他故意突然加大運動強度，而且放話，以後的訓練還會越來越嚴。

　　他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參加訓練的女生們第二天都會腿疼，尤其是做了蛙跳的那組，身體素質差的甚至可能疼到走路都困難。

　　郝仁就是要讓她們疼，讓她們知道，選擇踢球可能面對的傷和痛。

　　想踢球，就要能忍。

　　忍不下的人，這樣一疼，再加上郝仁給她們以後每周可能都這樣疼的暗示，可能就會直接選擇放棄。

　　不是真心喜歡足球的球員，郝仁不要！

　　意志不堅定的球員，郝仁不要！

　　混日子的球員，郝仁不要！

　　想走的就都讓她們走吧，即便到最後只剩幾個人，湊不齊一支球隊也沒關系，學校裡這麽多女生，他就不信再找不出能踢球的人來。

　　周五下午，在球場邊的觀眾席上，看著身邊的六名女生，郝仁感覺一口氣憋在了心裡。

　　雖然早就想到會走不少人，但是他沒想到，最後隻留下六個。

　　看著郝仁有些懷疑人生的眼神，李子文解釋道:“老師，溫然溫雨還有秦雅潔她們下午都有課來不了，昨天我跟你打完電話後隻走了兩個，咱們現在還有九個人。”

　　原來是這樣，郝仁無奈地歎口氣，看看剩下的幾個人，李子文、譚蓉、陳希芸，還有這學期新招到的周玲，那個拿球當毽子踢的李玉晨，這周才進社團的盧葦。

　　九個，好像比六個強上一點點，只有兩個窟窿需要補。郝仁自嘲地笑笑，李玉晨和盧葦還什麽都不會呢。

　　實在不行的話，這個月和理工的比賽就取消吧。

　　“好了，大家先找地方坐吧，估計一會就該開始了。”郝仁對幾名女生說。

　　六名女生加上一個郝仁，在觀眾席找了個地方剛坐下，譚蓉就站起身對郝仁說:“老師，我先下去一下，一會回來啊。”

　　“去吧。”郝仁應道。

　　譚蓉跑下觀眾席，朝操場邊跑去，站在那的正是師院校隊的小夥子們。

　　看到譚蓉下來，高程遠走出隊伍應了上去，拉著譚蓉的手似乎在說些什麽。

　　“那個是譚蓉的男朋友，老高，上次咱們在理工比賽他跟黎陽一起去看著。”李子文指了指下邊，對郝仁說，“其實下午譚蓉也有課，不過為了給老高加油，翹課了。”

　　郝仁點點頭，他記得這個小夥子。

　　上次她們去理工比賽，她們這邊的觀眾只有黎陽和高程遠兩個人，結束後高程遠還曾過來安慰譚蓉，所以郝仁對他有點印象。

　　“譚蓉是和他在一起以後才開始接觸足球的。”李子文接著說，“因為她覺得老高自己練球太沒意思，就自告奮勇幫他守門。有一次袁老師看到她陪老高練射門，就拽她進社團了。”

　　還有這種操作?郝仁感覺有些驚訝。

　　在郝仁眼中，每場球賽就像一場戰爭，需要一支球隊上下一心，通力合作，用力量去征服對面的敵人，贏取勝利。

　　他以為，大家踢球的原因大抵差不多，在綠茵場上奮力的拚殺，盡情的揮灑汗水，和隊友合作完成進球……這沸騰的血，這驕傲的心，這成功後的酣暢淋漓，是每一個足球愛好者所追求的。

　　直到他遇到這些女生，她們這些人選擇踢球的原因簡直五花八門。

　　李子文和周玲是家庭影響耳濡目染他還可以理解。盧葦單純因為偶像喜歡，想知道偶像踢球的感覺非要來嘗試，這理由讓郝仁大跌眼鏡。

　　而譚蓉會接觸足球，是因為不忍心男朋友自己一個人練球。因為愛著那個黑黑壯壯的小夥子，她不甘於只能在場邊遞水拿毛巾，跑下球場給男友做守門員去了。

　　這理由，郝仁服了，鐵服。

　　在郝仁看來，譚蓉的守門技術還是不錯的，練到這種程度不容易。他可以想象，一個女孩子為了陪男友練球，把自己摔到一身汗一身泥。

　　譚蓉潑辣豪爽的性格下，藏著的是一顆多麽柔軟溫暖的心。

　　這個叫高程遠的男生還真是有福氣呢。

　　電話鈴聲打斷了郝仁的思緒，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是周偉。

　　“喂，你們球場在哪呢啊?”周偉的聲音傳來，這家夥居然真的跑來看球了。

　　“進校門沿主路一直往西走，過了圖書館你就能看到了，我在操場東邊的觀眾席上。”郝仁說。

　　過了兩分鍾，周偉找到了觀眾席，在郝仁身邊坐下。

　　“你還真的來了啊?”郝仁看著風塵仆仆的周偉，有些意外。

　　周偉無奈地攤開手，說道:“有球就看看唄，反正我現在還沒找到工作，無業遊民一個，有的是時間。”

　　“你最近面試都不順利嗎?”郝仁微微皺起眉頭，他知道工作不好找，可是從畢業到現在也有三個月了，該差不多了吧。

　　周偉搖搖頭，說:“不提這個了，黎陽那小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