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玲和黎陽兩人一個坐在觀眾席上，一個倚著操場邊的欄杆，隔著小半個操場的距離，就這樣對視著。

　　手中的電話還在響著，黎陽重重歎了一口氣，按下了拒絕接聽，繞過欄杆朝周玲的方向走去。

　　不甘歸不甘，不滿歸不滿，但黎陽不願走得稀裡糊塗，有些事，他想親口問明白。

　　周玲坐在觀眾席最上一排，一動不動地看著黎陽朝自己走來。黎陽走得越近，周玲的心裡就越多不安，她可以感覺到，黎陽的心情很不好。

　　剛剛比賽結束，黎陽和隊友離開的時候還是很開心的樣子，這才過去十幾分鍾，怎麽就這樣了?

　　走到觀眾席下方，黎陽沒有再往上走，而是抬頭望著周玲，臉上沒有半分笑意。

　　周玲輕歎一口氣，站起身，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地走下來，來到黎陽跟前。

　　“找我有什麽事嗎?”黎陽禮貌地問，帶著一絲寒意的語氣讓周玲有些無所適從。

　　“沒什麽，原本只是想打個電話祝賀你們比賽獲勝。”周玲答。

　　“市裡的比賽，我們從未輸過。”黎陽這話說得中氣十足，市內預選賽已經進行了三場，三場他們都大獲全勝。在黎陽看來，這是理所應當的事。

　　這話周玲在聽來卻多了一分責怪，校隊贏了三場，她只有這次才突然想到要打電話祝賀，這個臨時扯來的借口確實有些牽強。

　　“唉，還真是羨慕你們，那麽強。”周玲的語氣裡帶著一絲自嘲，她們贏一場都是費了老勁，完全不像黎陽說得那麽輕松自在。

　　“強都是平時練出來的，再說了，昨天你們不是也贏了?”黎陽回道，周玲她們昨天的比賽結果黎陽一早就知道了，雖然贏得不多，但好歹也算是贏了，沒有三連跪也是實屬不易。

　　這話黎陽說得沒有半分客氣，周玲還真是不知道怎麽接，隻得無奈地笑笑，指著身側觀眾席的大台階說:“要不要坐一會?”

　　周玲是想和黎陽聊聊的。

　　黎陽看看已經空無一人的冰冷水泥台階，說道:“操場風大，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畢竟是冬天，讓周玲這樣坐在冷風裡，黎陽總歸覺得不合適。

　　“好，你說去哪。”周玲淡淡一笑，之前人多不覺得冷，現在黎陽一提，還真覺得有點涼了。

　　下午四點來鍾，這時間實在是青黃不接，想到那神秘人兩次發來周玲的照片，黎陽就覺得好像周圍有雙眼睛在盯著他們。

　　考慮了一下，黎陽帶周玲去了校外的一家奶茶店。他寧可帶周玲多走些路，也不想被有心人盯著。

　　給周玲買了一杯奶茶，黎陽自己點了一份冰激凌，在奶茶店角落裡尋了個不臨窗的卡座，黎陽才安心坐下來。

　　他四下看看，這樣，總不會有人跟來吧?

　　看著黎陽鬼鬼祟祟，做賊似的四下觀望，周玲心裡納悶，便問:“你找什麽呢?”

　　“我看看有沒有人跟著咱們。”黎陽答。

　　“啊?跟著咱們?”周玲一愣，問道，“難道有人在跟蹤你?”

　　“不是跟蹤我，是跟蹤你。”黎陽見奶茶店裡除了他倆都沒有別的顧客，才放下心來，掏出手機，點開剛剛收到的那張照片，拿給周玲看。

　　周玲接過黎陽的手機，看到上邊自己和郝仁坐在一起說話的照片，驚訝地問:“這是……誰拍的?”

　　“我也不知道，一個不認識的號發給我的。”黎陽隨口答道，“我本來已經回去了，

看到這照片才返回來的。”　　話說出口，黎陽就後悔了，暗恨自己又多嘴了。這後半句話本不該說，他這一說，把自己心裡的芥蒂暴露了個明明白白。

　　周玲歎口氣，把手機遞還給黎陽，說道:“拍得這麽模糊，難為你認得出是我。”

　　“我也沒認出，是發照片給我的人說的。”黎陽撇撇嘴，別扭地別過頭去。

　　周玲啞然失笑，黎陽還真是有什麽說什麽，也太過實在了，這樣子分分鍾把天聊死也是愁人。

　　“只是一張照片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周玲並不介意被人偷拍了照片去，現在手機拍照太方便，偷拍防不勝防，被偷拍對周玲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

　　在周玲看來，與其擔心被人偷拍，還不如把自己收拾得乾淨利索，時刻保持完美形象，更對得起偷拍者的鏡頭。

　　看周玲不當回事， 黎陽接過手機又翻到一張照片，再次遞過去，問:“那這個呢?”

　　這次黎陽給周玲看的，正是那人上次發來的，周玲和郝仁在食堂吃早飯，周玲伸手摸郝仁頭髮的照片。

　　“這……”周玲看到這張照片忍不住皺起眉頭，如果說上一張她和郝仁在一起坐著聊了幾分鍾，被人拍到很正常的話，那這一張就太過刻意了。

　　周玲和郝仁兩人單獨出現在食堂的事，到現在也只有兩次。她摸郝仁頭髮只有一次，而且時間不過兩三秒鍾。

　　可以抓拍到這個動作，說明對方很可能拿鏡頭瞄了她很久，甚至可能拍了很多照片，才沒有漏過周玲這一轉瞬即逝的動作。

　　如果是那樣，就有點惡劣了。

　　看著周玲臉上表情變化，黎陽心裡也在打鼓。周玲不介意被偷拍，但看起來卻在介意這張照片。她介意的是這張照片的內容嗎?

　　“這張照片是哪裡來的?”周玲的臉上多了一分嚴肅。

　　“和剛剛那張是同一個人發給我的。”黎陽說，就在周二早上。

　　“我知道是周二。”周玲說。

　　那天發生了很多事，早上封雪第一天晨跑就和黎陽鬧了烏龍，被人掛到學校論壇，傳得沸沸揚揚。只有那天周玲和郝仁兩個人去吃早飯，周玲不小心提到了郝仁失戀的事。

　　但周玲忘記了，也是那一天，她和舍友一起逛商場，無視了黎陽的邀約，那之後，黎陽就再沒找過她。

　　周玲把黎陽的手機放到桌上，推到黎陽那邊，冷笑道:“連這個都能抓拍到，這人還真是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