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川看了看四周,並沒有發現有其他人在。只有眼前腳下這個看起來奄奄一息的重傷女人。他沒再多想,當下脫了自己的居家外套,披在了女人的身上,並把她抱進了家裡,放在沙發上。
女人似乎因為劇烈的疼痛還在渾身顫抖,在沙發上已經蜷縮成了一團。羅川隨手抓過一個毯子又蓋在了她身上,想問些什麽,卻又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關山站在羅川身後,用一種異樣的目光在看著羅川。羅川注意到了關山的眼神,連忙解釋:“喂,你看著我幹什麽……這可不是我弄的,而且我也不認識她啊……”
“那她怎麽認識你呢?”關山隨口就問了出來。
“這……我怎麽知道?”羅川說著,拿起手機就要打電話。
關山卻馬上抓住了他的手問:“你要幹什麽?”
“報警啊!”羅川回答的理所當然。
“你就是警察。”關山提醒道。
“……那就叫救護車啊,你看她這傷的好像不輕,渾身顫抖…”
羅川還沒說完,關山就打斷他說:“現在還不知道她是誰,還不清楚她為什麽會出現在你家門口,我覺得貿然送她去醫院沒準兒會更加危險。我剛看了下,她身上的傷口新舊疊加,都是皮外傷,血跡也早已結痂。咱倆……處理她也不是很方便吧?我覺得你應該給田甄打個電話,她雖然是法醫,但是我想她足以暫時處理這些傷口。”
羅川恍然大悟似的說:“對對對,我怎麽沒想到呢!我現在就把田甄叫來,咱們先問明白怎麽回事再說。”
關山之所以有這樣的擔心是有道理的,因為他們都接觸過太多匪夷所思的案子。在某些案子裡,被害人好不容易逃離魔掌,跑到了一個地方求救。結果就因為救人的人匆忙把他們送進醫院而導致再次被害。醫院不比刑警隊,真正的凶手可以扮演成任何人潛伏在那裡或者混進病房,他們可以是醫生、護士、病人、或者家屬,簡直防不勝防。除非在立案之後能夠加強保護,否則醫院並不安全。
羅川拿起電話就給田甄打了電話,正好趕上田甄今晚值班,於是他就把住址告訴了田甄,並讓她帶著所有能帶的醫療用品火速趕來。
田甄接到羅川的電話嚇壞了,他以為是羅川或是關山出了什麽問題,急急忙忙的就開始收拾。結果剛要出門又接到了羅川的第二個電話,令田甄驚訝的是,羅川竟然讓田甄再帶上一套女人的衣服。
等到田甄帶著滿腹疑惑敲響了羅川的家門時,羅川和關山正站在門口等她。
田甄氣喘籲籲的問:“羅隊,到底怎麽回事?發生什麽了事啊?你們有人受傷了嗎?”田甄說著,還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關山。
羅川把田甄帶進屋說:“你不用看他,他沒事。有事的是這個女人……”
當田甄看到沙發上蜷縮的女人時,不禁驚呼:“天呐,這是誰?”
“我們也不知道是誰,你快去看看她的情況吧。”羅川站在門口,焦急的點了支煙。他此刻的腦子裡思緒混亂,不明白為什麽忽然會有個女人找上門,並且還知道他的名字。自從上一次自己家被人進入過之後,羅川的家似乎就不再太平了。這深更半夜的,都能遇到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
田甄很專業的開始替那女人檢查呼吸和心跳,然後告訴羅川:“羅隊,她暫時沒有什麽危險,就是太累了,睡著了。她身上的傷口和泥汙讓我無法處理,我想我得帶她去洗手間先洗個澡,然後好好檢查包扎一下傷口。”女人被田甄輕柔的叫醒了,然後又被田甄攙扶著進了衛生間。
羅川和關山還站在門口,遲遲沒有進屋。羅川看著關山心事重重的樣子,就問了句:“想什麽呢?這可真和我沒關系。”
“呵呵,你瞎說什麽呢,我當然知道和你沒關系!我就是在想……她是怎麽認識你家的,又是怎麽認識你的名字的。剛才我看了下大門口,並沒有血跡拖痕。可是她明明連站都站不住了,又是怎麽來到門口的?如果是用爬的,那必定會留下痕跡的啊。”關山在思考的,原來是這女人出現的方式,似乎並不止她一個人……
這麽一說,羅川也意識到了問題。剛剛他太著急那女人的傷勢了,沒來得及多想。可現在想想,這個女人就好像憑空出現,從天而降似的就趴在了羅川的家門口。這不由得讓羅川想起了上次來過他家,並留下了深網地址的黑衣人。
“難道是他……?”羅川有些不敢相信,會是L把這女人帶來的嗎?目的又何在?
關山也搖了搖頭說:“不,不像。這種傷勢不像是L做的。這不符合他做案的風格,也不符合他出現的方式。如果說,某一天,你家門口或者警隊大門口忽然吊著一具死法奇特詭異的女屍,那我相信肯定是他做的。但是現在這個……不像。”關山的語氣很肯定。
“那會是誰?這個人到底是想救人,還是想殺人?要是想殺人的話,為什麽留她一條命?還送到了我家門口?如果是想救人,為什麽不直接報警或者送醫院?送給我又是什麽意思?”羅川對這些問題感到十分費解。
關山想了想說:“羅川,我一直覺得……在你和L這正與邪之間,似乎還存在著一個亦正亦邪的人。你仔細想想,在霧都的時候,引我們找到那些證據的人,你說他是好人還是壞人?說不好吧?然後潛入你家留下深網地址的人,你說他的目的如果是害你,可能是有得手機會的。可他不但沒有害你,反而還留下了深網的線索,並且在那之後都不曾再有動靜。他是好人還是壞人?也不好說吧?再看現在,無論這個女人是誰,她都受了驚嚇和傷害,那個人把她帶到你家門口,這種行為,是不是也十分古怪?似乎一直有一個人在引導你什麽,但是卻又神秘莫測,亦正亦邪。”關山的目光深邃,他似乎在猜測著一些極其出人意料的可能。
就在他們兩個人討論的功夫,田甄帶著那個女人從浴室走出來了。女人在清洗完身上的血汙之後,容貌也變得清晰多了。年齡大約二十四五歲,長長的頭髮披散在肩背上,穿著田甄帶來的寬松衣物,過於消瘦的體型讓她看上去瘦骨嶙峋,甚至撐不起那一身衣服。不過在田甄的包扎和清洗之後,她的精神狀態已經比之前清醒多了,就是還是顯得很虛弱。
羅川作為刑警的職業病犯了,他走近了一些,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女人,便開口問道:“你感覺如何?如果你現在可以說話並神志清醒的話,請你回答我幾個問題。第一,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第二,是誰帶你來這裡的,那個人你認識嗎?第三,你這一身的傷是怎麽弄的?”
羅川邏輯清晰的列出了自己的問題,可是當他問到那一身傷的時候,女人忽然抽泣了起來。
田甄埋怨的看了羅川一眼,然後帶著女人坐到了沙發上,並遞給了她兩張紙巾。
女人哭了一會兒,這才抬起那雙挺漂亮的眼睛看向羅川說:“恩人……我並不知道你的名字,也不認識帶我來的那個人。只是他告訴我,如果有人開門了,喊出羅川這兩個字,我就一定能得救……至於我之前那地獄般的經歷,真的一言難盡……”說著,女人似乎想起了一些可怕的事情,情緒難掩激動,再次哭了起來。那是一種死裡逃生的之後的宣泄。
羅川還想再問,就被關山攔了下來。他走到沙發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用一次性紙杯給女人到了杯水,並溫和的笑著問道:“你先喝口水,冷靜一下。所有的噩夢都會過去,但是要想弄清楚傷害你的人到底是誰,回憶那些痛苦的往事可能在所難免。我叫關山,算是一名醫生吧。他是羅川,是刑警隊隊長。剛才幫你處理傷口的,是田甄,她也算是一名醫生。你可以相信我們,就從我們互相認識一下開始,好嗎?”
這世上似乎沒有誰能夠拒絕的了關山那溫暖的目光、好看的微笑,以及他那柔和的語氣。
女人接過水杯,大口的喝了兩口,這才看著關山,小心的回答著說:“我叫蘇雯,半年前是金融街裡一家公司的財務顧問。”
“半年前?”羅川眯起了眼睛,難不成這個女人已經出事半年之久了?
蘇雯點點頭說:“是的……我已經被囚禁折磨半年了……如果不是機緣巧合逃了出來,又遇上了那個怪人,我想我是活不到現在,也沒有機會遇到你們了…”蘇雯很難過,她的遭遇想必是極其痛苦的。一旁的田甄看了,又遞給了蘇雯兩張紙,並輕輕的拍著她的手臂,表示著安慰。
關山微蹙著眉,遲疑的問了句:“你遇上的那個怪人……有沒有傷害你?他的樣子你還記得麽?”
蘇雯努力的回想了一下說:“我逃出來的時候,周圍的環境我很陌生,好像是一片森林,遠處像是有高速公路。我沒有衣服,渾身是傷,正在漫無目的的逃跑,就遇見了他。天太黑了,他一身黑衣站在那裡,就像是個死神一樣……我剛開始很害怕,但是後來他說能夠帶我找到能救我的人。就這樣,我爬上了他的車。我當時非常害怕,太緊張了,整個人都是眩暈的……在後座上,我隻通過後視鏡借著迎面車燈的光看了他一眼,隻記得……他很英俊,但是卻也很陰森。一張臉沒有任何表情,看上去仿佛冷血無情一樣……我害怕了,不敢再看他,直到他把我放在了你家門口,我才用盡力氣去敲門。”
蘇雯說的這個“年輕英俊且陰森冷漠”的人,聽起來非常像L。
羅川稍微想了一下,然後馬上站起來進了臥室,從自己的警服裡拿出了一張照片,遞給了蘇雯問:“你好好辨認一下,帶你來這裡的那個男人,是不是和照片上的人很像?”
羅川遞給蘇雯的,是莫子棽的照片。他們大家都知道,L的臉,和莫法醫幾乎一模一樣。相像到,如果他想裝,沒人能識破的地步。
可蘇雯拿著照片仔細的看了看之後,卻搖了搖頭說:“不,不是他。”
羅川詫異,然後不甘心的補充著:“你再仔細看一看,他們可能氣質神情有所不同,你拋開那些其他的東西,只看那張臉!”
蘇雯又看了看,卻還是搖了搖頭說:“不,就算只看臉,也不是這個人。”
羅川呆住了。
竟然不是L?那這個人是誰?
以蘇雯的描述,那就應該是L才對啊!怎麽會不是呢?
羅川站在原地, 咬了咬唇,稍稍思考了下,又進了臥室,又拿出了幾張照片依次遞給蘇雯,讓蘇雯仔細辨認。
關山偏頭一看,那照片竟然是宋明澤,白峰,甚至還有剛剛逃跑,完全不可能的左浩。
可蘇雯在仔細的分辨之後,最終卻還是很遺憾的對羅川說:“對不起……這些人都不對。看得出來,他們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具備了一些那個人的特點,比如年輕啊,英俊啊,冷漠啊……可……可也確實哪個都不是。”
羅川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徹底不抱希望了。因為除了L以外,僅這幾個人是已知的有可能幫助他做事的人。如果都不是……那羅川實在是想不出還有哪個幫手了。或許……是L又多了某一個新的追隨者?那這麻煩就又大了,因為這個神秘人不但知道羅川的姓名地址,甚至還知道他今晚肯定回家。送來蘇雯之後,沒有留下任何一點兒有可能透露身份的線索痕跡,可見智商之高,絕非一般人。
一旁的田甄看不過去了,就和羅川商量著說:“羅隊,咱們還是先讓她吃點東西吧,她的經歷和遭遇還得說好一會兒呢,你看她現在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