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康對羅川的警告深信不疑,連連保證自己絕對不會離開本地,並且發誓說自己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就算有什麽誤會,也相信警方一定能還他清白。他在極力的表現出自己是一個正經的良民,恨不得羅川現在就能相信他的所有話。
羅川聽的有些不耐煩的擺擺手說:“不用跟我賭咒發誓的,發誓要是有用,這世界哪還有那麽多騙子。趕緊去做你該做的,別再浪費時間了。”
劉康點頭哈腰的步步倒退,剛轉身準備出辦公室的時候,回頭竟撞上了一直站在門口的二隊長。劉康尷尬的笑了一下,並且還真誠的對二隊長道了個歉,然後就快步離開了。
二隊長在門邊看著劉康帶著他那代理人倉皇離開的樣子,半天回不過神來。愣了好一會兒,這才進了辦公室,走到羅川面前疑惑的問道:“羅川,你到底是用了什麽辦法,能讓那個土大款這麽乖乖聽話?你知道他之前來警隊的時候氣焰是有多囂張?!他怎麽可能就服了你了?”
羅川懶懶的抬眼看了下二隊長,回道:“很簡單啊!他囂張,你比他還囂張不就行了嗎?”這玩笑話純屬是拿二隊長開心,二隊長自己也不是聽不出來。
所以,二隊長狐疑的看著羅川說:“不對吧?你破天荒的去我辦公室找我,是不是就是為了劉康這個案子啊?誒,你是有預謀的是吧?!我就說啊,怎麽想怎麽覺得不對勁,我肯定是掉進了你的圈套!說,這個案子是不是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什麽圈套不圈套的,說的那麽嚇人。我就是想替你分分憂而已啊。聽說自從你接了劉康的案子之後,警隊的玻璃杯都碎了兩個了。看你心情那麽不好,又這麽討厭劉康這個人,所以我才想幫你一把啊。”羅川依舊懶懶的靠著沙發,漫不經心的說著。
二隊長甩了甩手說:“你可拉倒吧!羅川,咱們倆怎麽說也一起共事兩三年了,誰不知道誰啊!你有那麽好心?你現在趕緊告訴我到底怎麽回事,要不然的話,我可就把案子要回去了!”
“你當案子是白菜啊,說扔就扔,說撿回去就撿回去?就是白菜也不能這麽糟蹋吧?”羅川正說著,電話響了。
羅川示意二隊長先安靜,然後馬上接了電話問:“關山,怎麽樣了?”
“沒問題了,李連峰在看見那個鐲子的照片之後精神異常焦慮,十分恐懼。他還是認為那個鐲子是女鬼的,覺得女鬼陰魂不散纏著他。我怕是他的心理陰影造成的暗示效果,於是就用了五個鐲子的照片混在一起讓他辨認。他一眼就認出了那個鐲子,絕對不會錯。”關山十分肯定的告訴了羅川這個消息。
“行,他還好吧?算了,估計也好不到哪去了。你如果沒事的話,就過來找我吧,正好我這裡也有了一些線索。”
“好。”
掛了電話,羅川就見二隊長正用一副審犯人的眼光在盯著他看,羅川不自在的躲了一下問:“你幹什麽?這麽看著我幹嘛?”
二隊長意味深長的眯著眼睛說:“你和關山這是有事兒啊……”
“嗯,是有點兒事。”羅川十分坦誠的回答著。
“是不是和我那個鐲子有關?!”二隊長有點兒著急了,心裡十分懊悔怎麽這麽不小心就上了羅川的當了。既然是羅川自己想要的案子,那必然不是小案子。
羅川好笑的看著二隊長問道:“那怎麽就成了你的鐲子了?好了好了,你快回去休息休息吧,啊。我不是跟你說了嗎?秋燥可能會讓肝火上升,沒準兒還會讓人變得疑神疑鬼,你快回去泡點兒菊花茶吧。”羅川打發著二隊長,想讓他別再糾纏這件事。
可二隊長更加怒氣衝衝的說:“你是不是當我是二傻子了?我喝什麽菊花茶!來,你今天必須給我說清楚!”
二隊長正和羅川抬杠,柯雪進來了。而且他還神情焦急,好像有急事要和羅川說。不過柯雪剛進來還沒張嘴就看見二隊長了,於是他硬生生的又把話咽回去了,就那樣站在門口,抱著一份資料,乖乖的一句話都沒說。
羅川指了指柯雪對二隊長說:“二隊,你看,小雪找我有事。你還是先回去吧,有什麽事咱改天再聊。現在是工作時間,咱們都不能耽誤工作對吧?”
二隊長氣的說不出話來,指了羅川半天,最後憤憤的哼了一聲就走了。
柯雪看著二隊長憤怒的揚長而去,這才小心的關上了門,拿著資料走到羅川面前說:“羅隊,王成的資料都在這裡了!我懷疑他可能真的會有關教授說的那種什麽創傷精神病,因為這個人確實是個可憐人。在幾年前,王成本還是一個辦公室小職員。雖然初始工資並不高,可是好好混幾年的話還是能有發展的。他還有一個比他小很多歲的親妹妹,當時正上著研究生,前景也不錯。可這一切都因為一場塌天大禍而改變了。他的父母出了車禍,因為肇事司機逃逸而生命垂危。他們兄妹二人拚盡全力挽救父母的生命,治療了很久,四處借了很多錢,還有高利貸,可最後竟還是因為傷重不治而雙雙去世。那個開豪車的司機最後雖然被找到了,但是因為人家有門路,有關系,僅僅賠了他們二十萬就匆匆結案了。可這二十萬,還不夠王成和他妹妹還債的。把這賠償費都用上了,最後還是有很多很多的外債。王成因為外債的壓力辭去了辦公室的工作,來到了肉聯廠賣力氣。工資雖然高了,可他卻再也回不去了,正式從一個白領變成了屠夫。他的妹妹也因此放棄了學業,放棄了多年的努力和夢想。那種日子想想都能知道有多苦,多難。就在幾個月前,他們不知怎麽還上了錢,本想著應該苦盡甘來了吧?可他那相依為命的妹妹在不久後卻又去世了!具體原因還不知道,但這個王成也真的是太慘了!他經歷了那麽多的苦難和不公,最後竟然一個親人都沒有了。哎…”柯雪有些難過的歎息著,非常的同情王成的悲慘遭遇。
但是羅川在聽過這段故事之後卻很平靜,他沒有過多的糾結王成的命運,而是十分淡定的問柯雪:“小雪,王成的親妹妹叫什麽名字?”
“王淼。”
羅川輕輕拍了下桌子,感慨的也歎了口氣說:“呵,我是真不願意相信這些,真希望我是錯的。但沒辦法,就是他了,去申請抓人吧。劉康那個玉鐲的前任主人,就是王淼。”
柯雪還不是很明白羅川的話,但是既然關系到王成的妹妹,那還是先把他找來再說。
就在柯雪離開不久的時候,關山就來了。帶著精神病院的鑒定報告,給羅川看了下說:“事情好像有了些轉機。今天因為讓李連峰辨認照片而引起了他很大的情緒波動。由於是我造成的,我就試著給他做了一些心理治療。然後我發現,李連峰被治愈的可能性是很高的。他好像從心裡已經有些看清現實了,甚至他可能已經不再那樣固執的認為那個豬臉是妖怪了。但是……他不願意說出來。他寧可瘋著,寧可被自己的恐懼困擾著,也不願意面對逐漸清醒的事實。”
“這是為什麽?他是害怕凶手會報復他?”羅川問。
關山喝了口水說:“不,不像。在我看來,他更像是有意的袒護凶手。也許,在這段日子的精神治療下,他漸漸的開始清醒了,或者他有懷疑的對象了,但是那個人,他不願意說出來。”
羅川點點頭,把剛剛柯雪拿來的資料遞給關山說:“那就對了,不都說他是個人緣好的厚道人嗎?你看看王成的資料吧,我想,李連峰應該是了解他這些悲慘經歷的。”
關山快速的看完了資料,皺起眉問:“這……王成的妹妹……不會也是死於非命吧?”
“回答正確。不,咱們理性點兒的說,你至少正確了百分之九十。因為我也是這樣想的,只不過還沒有證據。王淼到底怎麽死的,只有王成最清楚。我已經讓小雪去帶人了,只有他親口說出來,這事兒才能確定。不過……關山,那王淼,正是土大款劉康的前任情人。經張琴介紹給了劉康,因為她的第一次,劉康才買了那個價值二百萬的玉鐲。但是後來,張琴和一個叫佳佳的女子極力勸說劉康換一個情人,劉康不同意,王淼緊接著就失蹤了。而那個鐲子,就到了佳佳的手上。也就是最後一個擁有手鐲的那個女鬼。如果凶手是王成,女鬼是佳佳,那王成殺了佳佳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為佳佳和張琴聯手害死了他的妹妹。當然了,這些都只是我的推理。如果推理成立,那個皮條客張琴也不用找了,她應該是第一個進了絞肉機的人。”羅川侃侃而談,說出了自己的推理判斷。
關山很讚成的點著頭說:“之前那些痛苦不堪的不公經歷,完全會讓他患上我說的創傷性精神病。如果最後連他相依為命的妹妹也是死於惡人之手的話……他的殺人動機顯然就完全成立了。”
“我們的證據太少了,目前來說只有那個玉鐲。如果我們找不到呢?如果王成已經把它毀了呢?又或者,他死不承認呢?那我們就只能從那個豬頭入手,想辦法證明王成確實利用豬頭做過掩飾,因此嚇瘋了李連峰。”羅川在想盡辦法讓證據鏈完整起來,推理出了做案動機和方式,剩下的關鍵就是那些小細節了。證據,往往就藏在那裡面。
可就在這時候,有警員來告訴羅川,說外面有一個叫王成的指名要見他。
羅川和關山對視了一眼,這位訪客可是大大的出乎了意料之外。小雪還沒回來,王成竟然自己找來了?而且按理說他不應該知道羅川是誰才對啊。
沒再多想,羅川就告訴警員:“讓他進來。”
關山緩緩搖著頭說:“這個案子應該算是破了,可我不太高興的起來。”
關山剛說完,王成就敲了敲門進來了。看到羅川和關山,王成很坦然的笑了笑說:“羅隊長,關教授,不好意思,打擾了。”
羅川讓王成先坐下,然後就問道:“你是怎麽找到這裡的?”
王成有些苦澀的笑了:“那天在茶樓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們二位不簡單,也不像是什麽醫生。現在這年頭,哪有醫生會追著線索四處給病人治病的?你們對李連峰的事太上心了, 上心到像個警察在破案。而且,那天你們來廠裡的時候,剛好我快要接班了。我在廠外正好看到了你們是如何抓走了那些保安的。那時候我就知道了,我跑不了了。與其等你們把我捉拿歸案,還不如我自己過來,也省的你們麻煩了。”
羅川在面對窮凶極惡的大奸大惡之徒時,從不手軟,更不會心軟。這王成用絞肉機殺人,也可以稱得上是手段凶殘了。可不知是不是因為他那些過往的原因,再加上他自己來投案自首,羅川此刻看著他,心裡卻不怎麽舒服。
王成歎了口氣,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手帕包著的東西,一邊打開一邊說:“聽說你們找小雄是為了這個。羅隊,你們正在找它吧?”
羅川定睛一看,果然是那個價值近二百萬的翡翠鐲子。
王成說完,又包了起來說:“羅隊,殺人償命,我沒打算活著回去,也沒妄想過寬大處理。但是這個鐲子,我不能交給您,也不能還給劉康那個混蛋!因為這個鐲子,不僅僅奪去了我妹妹的貞潔,也奪去了她的生命。她的夢想,她的未來,她的一切都碎了,我不管它價值多少錢,我都不能物歸原主。我做不到,也原諒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