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活著(中)
一處廢棄的小院半坍塌的偏房裡,
周淮安聽著遠處此起彼伏的叫囂聲,怒喊聲和嘶吼聲,不由的心中一陣慶幸和後怕,還好及時脫出和遠離了那片區域;不然接下來的後續大搜捕和查殺,隻怕是難以幸免和逃脫了。
雖然對那些襲擊他的武裝人員的淒慘遭遇,還是有些不明所以疑竇重重,但是繼續留在那裡顯然還是很危險的事情;無論是撕碎了半條街人那不知名的力量,還是那些不明武裝人員的同伴,對我來說都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盡管如此周淮安依舊明白,自己還是沒有能夠脫離險境;因為隻要還是被困在這座巨大的城市裡一天,就有一天被搜捕和抓到的風險才是。
相比沿岸地區的喧鬧,越往裡走就越是死一般的靜寂,以及各種破敗、荒廢的跡象,這也代表暫時性的某種相對安全和隱蔽,
為此,他小心謹慎的避開了那些看起來過於華麗或是稍微像樣一些房舍和宅院,(誰知道裡面還有沒有正在搜刮或是休息的武裝人員),而選擇了那些門面比較破爛看起來缺少價值的棚戶區所在,來作為自己的藏身之所兼帶收集自己想要的求生物資。
而那些疑似有所動靜和人聲的屋舍,或又是有所明顯活動痕跡的建築存在,也是要盡量避而遠之的寧可繞開來走。
所以,周淮安差不多花了好些功夫匆匆搜尋了十幾處房舍和院落;才找到一小塊曬在屋簷下幾乎和泥巴一同顏色的臘肉和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鹹魚乾,半篩子正在晾曬的粉絲,摘了一大一小兩根長得歪歪扭扭的絲瓜,就是全部的收獲了。
雖然都沾上了不少黑灰,但是這種過火後所飄散出來的類似活性炭成分,暫時對於人體是無害的。
最後,他甚至還在附近找到了一個豆腐坊,只可惜拋去外間被打砸的一片狼藉的小院和鋪面,裡面房舍裡得以存留下來的各種豆製品,也差不多長毛發霉或是酸臭難耐了;雖然他依舊饑腸轆轆,但是思慮再三之後還是放棄了以身試法,用自己的腸胃去測試這些沒有經過人工處理,而任憑天然發酵的半成品腐乳。
倒是隨後一小缸埋在牆下的鹹豆豉,讓他稍微有所驚喜一二;這東西雖然聞起來h死人,但是作為調味料來曬乾後用水化開之後,可以及時補充人體所需的鹽分和礦物質,而且在高溫潮濕環境下可以存放得比較久。
要知道,行走在非洲大陸的時候,國內帶來的豆豉醬、乾辣醬和榨菜包,號稱是醫療隊調理飲食和胃口的三神器,無論是難以下口的木薯糊糊還是酸面餅,或又是味道奇葩的烤麵包果、生菜雜拌,有了這些佐味都可以將就過去。
將這些豆豉醬料都倒出來,抹在一塊石板待到被陽光烤乾的差不多了,再整塊整片得刮下來用紙張包好就行了。
而且在沒有合適的爐灶和鍋具之前,周淮安甚至還不敢動火來進一步的烹煮,而隻能用找到的井水洗一洗,而用刀子剁碎了囫圇咀嚼著一點點和茶水硬吞下去先,才算勉強緩解了灼燒一般的饑餓感。
休息了好一會,他才濕透了的汗衫和短褲給脫下來,放到室外被太陽曬熱的石槽上慢慢烘乾,又用乾布裹著身體開始清點身上找出來的零碎物件。
已經被水泡爛的紙質證明文件和東非維和部隊頒發的通行證,兩枚私人印章戒指,一塊國產的三防多功能手表(太陽能帶定位功能),應急包裡的防蟲藥膏和止血貼、淨水片,
還有一小瓶治療痢疾的特效藥丸,一筒預防瘧疾的青蒿琥脂素;幾張小面額的非洲貨幣,一把儲物箱的鑰匙,一張銀聯卡。。。。。。 對了最後還有後褲帶裡一疊小小的五星紅旗,在這片黑色大陸某些情況下,這些東西甚至比護照更加管用的多,也是周淮安對來自那個時代的最大羈縻,以及對遠去的親人和家庭生活,隱隱令人淚目的牽掛、懷念心情了。
隻是原來的手機,還有一支共用的海事衛星電話就落在車上了,連同車廂和車鬥裡那些個人物品和托運物資,如果都會一起隨自己穿過來的話,那也隻能沉在水下暫時沒法著落了。
摸到大腿側邊的硬物他突然一個激靈,居然忘記了這個要緊的東西,那是一把裝在腿套裡的手槍;
作為在非洲戰亂地區邊緣行走的需要,事實上醫療隊裡的很多人都受過簡單使用火器的需要;而作為某種意義上的軍宅和武器迷,從小就訂閱輕兵器、兵器知識在內的諸多軍事武器雜志的周淮安,也很是利用國外的寬松環境過了一把真槍實彈的癮頭。
雖然都是戰亂地區才能獲得廉價二手舊貨,但是他還是利用一切的閑暇時間,從AK47/56半/雷明頓/M4等熟悉的近代影視經典,到早期的加德蘭、摸心拿肛、李恩非、黃油槍、司登老爺爺等老古董,乃至外國市面上流出數量極其廣泛的形形色色大路貨,將各色的長槍短炮好好的耍了個痛快。
而這隻用來防身的手槍,雖然在逼格上遠不如格洛克,西格紹爾、伯萊塔等膾炙人口的系列,但也是曾經打遍了一戰和二戰,至今還在廣大第三世界國家廣為受用的傳奇名槍――1911加長魔改版;
沒錯就是魔改版,縮短的合金高硬度槍管和加長的十二發彈夾,還有用輕便的鈦金屬極大減重過的部件,據說前一個主人是來非洲開拓業務的南美走私販子,握把上的金屬骷髏就是他留下的標記,然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陰差陽錯的輾轉落到了某個部落酋長手中,又被作為作為見證中非親善和私人友誼的禮物給送了出來;
因為,醫療隊大家都有了自己的防身武器,因此這把多出來的紀念品在回國上繳之前,就暫歸我名下進行保管和維護一二了。
雖然外觀已經被磨損刮花的十分厲害,但是沒有影響到內部結構,實際使用起來的指向性和精度,還是相當令人滿意的;因此在某種松鼠控的情結之下被我片刻不離身的帶著,一有空就拿出來調校和試射。
如今,這麽一隻滿彈夾的短火器,外加防水袋裡的二十發子彈包,至少可以在關鍵時候用來應急和救命之用了。比起自己身上曇花一現就死球的那個不知名鬼玩意,也讓他對接下來的局面更多了幾分底氣和憑仗。
當然了,周淮安還沒有自大到認為自己可以靠這東西開無雙,直面大隊冷兵器的圍攻而安然無恙的結果,也就是面對突發情況的時候,比如不長眼的鼠輩或是覬覦者什麽的,出其不意抽冷子來一下的那種程度。
隨後在檢查周圍環境時,他在不遠處的巷口臨街地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訊息,那是一塊燒焦掉大半截的木榜上,殘留的一角麻紙告貼,依稀還可以看到落款處的幾個字眼:
“嶺南XXX經略。。。廣州都X府。。。乾符六年,己亥”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廣州?傳說中的千帆萬幅之城, 南海最為璀璨的明珠,中國最古來的對外口岸和海路通衢,嶺南最為繁華和富庶的所在。
但是這座宏大而繁華的城市已經陷入了血與火的顏色當中,到處都是震天蔽日的濃煙和無所不在的哭喊喧嘩聲。
至於究竟是那個時代的廣州,乾符這個年號又是哪一年他就有些抓瞎了,雖然作為興趣廣泛的軍史愛好者,他沒有少在論壇上和人辯駁過各種歷史事件的細節和可能性,但是想要在浩瀚歷史長河多如牛毛朝代裡,給分辨出一個具體年號和時代來,就實在有些勉為其難了。
畢竟,廣州作為一個古老的城市和港埠的歷史甚至可以一直上溯到秦漢時代。而從建築風格和發展程度上看,已經遠離秦漢南北朝而鬥拱重疊,正處某種意義上的封建時代高峰期,除掉顯而易見滿地豬尾巴的我噠請,就不知道正處於唐宋元明的那個年代了。
畢竟,相對於貫穿了整個中國歷史的漫長歲月而言,這是一座相當國際化也是對外開放最早的城市之一;不過在歷史上能夠發生在廣州這種大型城市的大屠殺事件,就顯然是屈指可數了。
一一對照下來,周淮安心中有了幾個候選的猜想了,不過最好的辦法還是獲得更多諸如官府公示之類的實證,或者找到一個當地居民來獲取情報,好為他下一步的行事提供某種參考和對照。
好吧,這場莫名其妙的穿越至少沒有把自己丟到什麽鳥不拉屎、語言不通的異邦外國去;隻是這古代的粵語或者說南音,也並不會比鳥語更加令人理解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