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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殘》第320章 表裡2相知(中
在信州西面的數百裡之外,眼看已經無意間錯過了一個重要歷史事件和節點的周淮安,還在忙著給江陵之戰善後的諸多事宜。

 當然了令人比較遺憾的是,關於被打的一片殘破而人口凋敝的江陵,就沒有什麽好文抄公式裝逼的必要和余地了。

 事後統計出來,如今的江陵城中只剩下八萬六千三百多口人,其中還是老弱婦孺居多。要知道歷史上最盛時的江陵可是號稱戶口十數萬的望要大邑,曾經一度做過楚國、南齊、南梁的都城。

 待到肅宗寶應元年(762)“建卯月(二月)辛亥朔,赦天下;複以京兆為上都,河南為東都,鳳翔為西都,江陵為南都,太原為北都”。自此取代成都錦官城而位列天下五都之一,下轄八縣也都是號稱次畿的大縣。

 當地乃是天下著名的織造產地之一,以盛產方文綾、貲布等絲織品著稱,荊緞與蜀錦、揚羅、蘇綾並為天下齊名;李白的《荊州歌》中就有“荊州麥熟繭成蛾,繅絲憶君頭緒多”的詩句。此外又有柑、橙、橘、椑、白魚、糖蟹、梔子、貝母、覆盆、烏梅、石龍芮等土貢出產。

 另一方面這裡也是與揚州、成都齊名的天下煙花盛地,江陵的船伎與揚州小馬、成都浣紗娘、京兆女冠並稱一世,也留下了不少李杜王柳之類的傳世之作,只是現在這一切都風流雨打去了。

 不過,周淮安也不算完全毫無收獲的。作為行院文化盛行的另一面,這裡也是潭州、嶽州一般的江漢文教薈萃和興盛之地,民間的蒙塾數量和識字率遠高過其他地方;

 而荊州八縣的各行各業門類也是相當齊全,雖然經過之前的幾度搜括依舊還有相當可觀的基礎。現在大量工匠、學徒什麽的,因為戰火摧殘而處於普遍視野而生計無著當中,因此想要抄底式的招攬和征募他們的代價,也是低的令人發指。

 另外,雖然江陵城中這些因為戰亂新誕生的大把大把孤兒寡婦什麽的,對於通常意義上的統治者來說,無疑是一種雞肋和負擔;但是相對於深喑後世人力資源管理學之道,而號稱石頭裡都可砸出油來的周淮安而言,卻是一筆具有潛力的資源預期。

 因此,在一邊分兵攻略和收復荊州境內各縣,一邊賑濟疾苦招徠流民、兼宣傳太平軍主張和口號的同時,也在江陵城內外大肆招攬和收容這些衣食無著的孤寡之輩,再裝船分批轉送到廣府去。

 起碼這個時代的大多數女人,可沒有後世那些讀作女權婊實為社會寄生蟲的臭毛病,可以和男人一樣參加集體的生產勞動;而江陵又是以紡織業為主的城邑,幾乎家家戶戶都有相關的從業經驗和手藝;

 完全可以充實到許多諸如織染造紙衣被鞋帽之類後勤部門生產崗位上去了。甚至日後還可以定期選配給那些達到服役期限的老兵,而組成新的家庭就此安定下來。

 至於孤兒什麽的更簡單了,只要集中起來撫養(洗腦)上那麽幾年光景,就可以當作半個勞力派到基層或是潛在的後備役來使用了;同樣也是太平軍日後最為穩固的基本盤所在。

 但是這樣的作為又“無心插柳柳成蔭”式的,進一步變相證明和增強了太平軍,在當地賑濟饑苦和宣傳主張當中的種種說服力;然後是就是對地方上豪強大戶的例行摸底和清算工作,也得到了不少便利和配合。

 再加上太平軍這一路攻打過來,除了各色可以送到廣府去變現的財貨之外,也繳獲和羅括了不少的糧草物資,就算是什麽都不做也不用廣府方面繼續輸送,也足以支應眼下所需的大半年之用了。

 所以在周淮安計劃當中,完成荊州境內的初步整頓和清理完地方勢力的後續方案,就是派人更進一步的圈地屯田和督導地方恢復生產的需要了。

 隨著先期運回去的那些戰利品和其他繳獲,各種屯田所需的農具、種子、壓縮口糧和技工,還有當地沿途所收羅的牲畜,也源源不斷的隨著返程的船隻輸送過來。又陸續投入到沿途的潭州、曰州等地的農墾生產當中去。

 雖然現在已經是錯過了正常的農時,但是在嶺內農匠的指導下,統一種上一些速生快長的瓜菜和百日稻,多少還是有所收獲可以作為糧食補充的;

 另一方面也是籍此將湘水到長江沿途地方城邑裡的青壯勞力,給強製組織和利用起來使他們沒有機會流落地方成為社會問題和治安隱患。

 而駐留在江陵城內的太平軍主力也沒有閑著。首先被重建和擴充起來的就是隸屬於太平軍名下的江陵水軍,暫編做五個營約四千軍序;作為骨乾的軍官和士官大多數出自太平軍中,具有一定水性的軍士;而並原則是來自江陵附近的船戶和漁民之屬。

 雖然目前只有一百多條大小船隻,而且被征用而來的商船和民船為主,主要的攻擊手段是少量的車弩和小型石砲,外加船載士卒發射的弓箭而已;但是用來威懾和巡防這條水路已經是綽綽有余了;

 而且與大多數部隊不同,他們從成軍伊始就可以在水上一邊巡邏一邊練兵,配合沿途地方所組建的駐隊,清理那些長年為患、流竄水上的江盜、水寇或是兼職的商人和私販子們。

 預計其中兩個營頭隨王重霸駐留江陵作為待機,一個營頭駐留在嶽州就近巡守洞庭湖,一個營頭駐留潭州,剩下一個營頭駐留在桂州。這樣就把江漢到嶺南的主要節點和樞紐給串聯起來了。

 然後是太平軍本陣的十一個戰兵老營,十六個暫編營,二十個新編營/補充營/駐隊營,除了部分殘損較大的編制,繼續留在江陵城內修整和編練新卒之外,其他都被盡可能的分派出去執行各種任務。

 訓練度和組織度較低的新編營序列,主要是用來就近配合探報、普查、工作“三支隊”來武力威懾和鎮壓地方,以清理舊有的上層殘余,兼保護圈地屯田的過程,以及農業生產的恢復工作,重建義軍主導下的地方秩序。

 而帶有大量收編老義軍成分的暫編營,則是與主力老營搭配起來,分作東西南三向攻打和掃蕩荊州外圍和周邊,那些林林總總、形形色色各據鄉裡的地方勢力。既是中低強度小規模的練兵和內部磨合的過程,也是宣示太平軍在湖南境內專重權柄和主導局面的手段。

 雖然目前以太平軍多次擴充後的體量,也就是控制了從湘水到長江沿岸的主要城邑及其附近的土地而已,還需要相應的時間和周期來進一步消化和加深在當地的影響。但同樣需要足夠強勢的武力宣稱,來確保這些地方的長治久安。

 畢竟在湖南觀察使境內,同樣還有好些內陸州縣是控制在各種地方勢力和鄉土集團手中的;只是一時太平軍無暇顧及他們而已。因此出擊的三路方向只有南下道州(今湖南道縣)的一路是重點;

 因為只要打通了這個位於衡州、永州、郴州,以及嶺內桂州之間節點之後,就等於是大半個湖南全境和嶺西地區,通過水系給連成一片,而擁有較為快速調動和輸送的應變、鎮壓能力了。

 至於西向的進軍則是在新建兩營江陵水軍的配合下,沿著洞庭湖南岸一路掃蕩到西岸朗州的龍陽縣為停止線;在這個方向上首當其從有割據朗州的荊南舊將雷滿,北邊是佔領澧州的蠻族首領向助,南邊奪取了邵州的叛軍周嶽等,好幾個地方勢力;

 至少在北面的官軍威脅徹底解決,或是現有控制區域的資源人力消化完之前,周淮安並不打算與這些乘勢而起的地方勢力,過早產生衝突和糾纏。

 東向的進軍則是徹底放棄江北已經破不堪的複州,乘船轉道嶽州而沿江向東推進到鄂州境內的蒲圻為止,這這個方向上理論上是屬於義軍控制的地盤,但是各種勢力交錯複雜情況不明朗之下,周淮安短期內也不願意介入太深。

 所以為了這些千頭萬緒的理由,他還得繼續在這江陵之地坐鎮上一段時間,而只能通過延遲了好幾天時間的水陸往來,對嶺內的局面和事務進行有限的遙控和指揮了。

 不過,隨著沿著湘水和其他支系近岸正在修建起來的壁板信號塔,想必這些延遲會被進一步的縮短下來。

 。。。。。。。

 當敗退的山南節度使劉巨容一行北歸駐所襄陽城後不久,朝廷剛剛任命不久的荊南節度使宋浩,也率領一幹部眾在泰寧軍都將段彥謨的護送下,緩緩進入襄州襄陽城中。

 這位新任的荊南節度使,乃是由前任諸道行營都統兼荊南鎮的觀軍容使楊複光,所向朝廷親自舉薦的故舊;他在楊複光的養父楊玄價曾任忠武軍監軍時,被提攜當任過監軍院虞候的舊屬。

 但是因為荊南節度使的轄境幾乎淪陷,連理所江陵都未能夠奪還;所以短期之內他不得不暫且移署襄陽,而與兵敗而歸的劉巨容同城而居了。

 然而,作為後援泰寧軍都將段彥謨的到來,卻無形間觸怒了另一位正在用兵江北的鎮帥,江西招討使兼天平軍節度使曹全晸。原本聞訊率軍前來襄陽匯合和協防的他,聞訊後斷然從中途抵達的棗陽縣,轉頭奔歸淮南境內的安州去了。

 而劉巨容兵敗江陵只能退保襄陽,湖南、荊南全境再度淪陷賊勢的消息,也通過襄州以北的金州、商州一線,越過武關又穿過藍田峪抵達關內的長安城中。

 而令正當是春風得意、專斷於政事堂的當朝宰相盧攜,也是當庭失手摔碎了自己的象牙勿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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