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晨的余暉再次籠罩在城外土團聯軍營地中,
“這就贏了?。。”
周淮安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到處是丟得滿地狼藉的甲杖旗幟和垂頭喪氣的俘虜,還有那些大多數是相互踐踏而死的屍體,就這麽帶著殘余的扭曲和掙扎的姿態,三三兩兩鋪陳在火燒過的地面和灰燼上。粗粗一眼看過去怕是沒有好幾百人呢。
本以為是能夠一夜數驚的拖垮拖疲對方,來為更多傷員和病號的大隊創造突圍和轉移的機會;但是沒有想到效果明顯有些過於好了,或者說這些土團軍表現的實在太過不堪了;居然把對方驚嚇的營嘯連綿起來不戰自亂,結果在天明之後能跑的就都跑光了。
這個結果也不禁讓他想起了曾經在非洲時聽說過的那個段子;大抵就是國內某援建單位在非洲某個項目基地,因為所在國動亂和政變的緣故,遭到了當地民兵的成群搶劫;結果這些揮舞著突擊步槍和火箭炮的黑叔叔們,居然被建築工人當中的退伍軍人帶頭,用鋤頭和鐵鍬之類的工具給趕的落荒而逃,還繳獲了一些槍械;
自此淪為了一時的網絡笑談不說,也再一次證明了羊群和獅子理論的正確性。也許這些土團軍也就是後世非洲黑叔叔民兵的這種程度而已。
於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事先準備的措施和手段顯然都排不上用場了;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從城中重新組織和驅趕更多的民夫和勞役出來打掃戰場,將一切能夠利用的物資都給清理和搬運回去。
畢竟是數千人規模的立營,就算是過了火還是有不少東西留下來的;光是刀槍劍棍斧錘什麽的長短兵器就有一千多件,壓箱底的雜色甲子也有一百多領;還有五六百石的脫殼稻米和近一千石的乾豆子,十幾萬斤的稻秸和乾草捆,兩百段的粗細布和幾十匹絹紗,二十三捆新舊皮子,甚至還有幾十斤的帶仔天竺棉和三十尺的白疊。。。
而對於周淮安而言,最後這兩者可是真正的好東西,有了它們就意味著能夠保暖防寒的棉大衣、睡袋和其他相比麻布、粗綢更加舒適的衣物了。
其他的酒醬鹽菜乾脯和果蔬禽畜,雜七雜八的林林總總加起來,也算是對眼下長樂縣的這支義軍多有裨益和補充了;而在那些土團首領的私人財物當中,還找到了足足三大箱的銅錢和一袋子成色較差泛黑發黃的小銀餅、銀鋌子,好幾十件細布衣裳,許多細碎的首飾和小物件大半筐子。
這些財物當場就被周淮安給按照功勞和出力程度,親手給發放下去絕大多數;也算是變相的收買和籠絡人心。只有少許物資和那一袋子的雜色銀餅和銀鋌子,給他私留了下來,算作日後便攜的路費和重新圖謀營生的家當。
不過比較令人歎息的是,昨天夜裡還有三十幾個人死掉,主要是之前帶傷上城禦敵,而導致傷情惡化而救治不及的結果。反而是連夜出擊的兩百多號人手當中可說是無一陣亡,而只出現了約十分一的負傷,大多是在夜裡因為能見度有限,而失足踩空或是絆倒所造成的摔打磕傷。
來援騎隊中也有七八人負傷,則是被混亂中的障礙物蹭刮到或是給蔓延的火勢給燎到的結果,正面戰鬥幾乎是毫發無損的。
“真是被管頭給料得準了。。”
盡管如此,劉六茅依舊有些興高采烈的道。
“一到夜裡,這些土賊果就成了睜眼瞎了。。”
“被驚起來之後就像是撲火的蛾子一般。。”
“哪兒有亮光就往那兒扎堆,倒是省了我們尋獲的功夫了。。”
“一陣砍殺起來真是痛快淋漓啊。。”
說道這裡他不免露出某種略帶崇敬的表情來
“都說管頭有一番能掐會算、趨利避害的本事,”
“還通曉許多古時已失傳的技藝。”
“誠然果不欺我啊。。”
“能掐會算?”“趨利避害?”,周懷安不由的在心底笑了笑,這不過是在後世氣候現象和地理知識的基礎上,對野外生存經驗的一點活學活用而已,也許還有一點歷史戰例的經驗之談。
不過,這東西也實在難以對他們解釋和闡明就是了;他也只能用“這一定是你看錯了”“其實都是巧合而已”之類的籍口,在周旁一片明顯不信的眼神當中,打個哈哈算是揭過去不提了。
接下來就是繼續派出追兵/探馬,循著那些敗逃土團軍的蹤跡,看看能不能再擴大一些戰果;然後押解著這些斬獲回到城裡去耀武揚威的遊街一番,以震懾/安定人心;
接下來,把那些逃走的人重新召集/搜尋起來,名正言順予以不同程度的懲罰和重新編派勞役。對沒有第一時間逃走而留下來的人,也進行物質上的獎勵和嘉勉,乃至優先被武裝起來。
在解除了城中初步的編管之後,周淮安又便宜行事的決定,拿出繳獲的糧食來重新招募更多的青壯,並予以簡單的武裝,尤其是那些參加過協力守城的予以有限的提拔;這樣周淮安的手下又慢慢恢復到了,有些良莠不齊的七百多號武裝人員。
雖然用來在城外打野戰還是不堪所用,但是在這些生手變熟手的義軍士卒帶領下,維持一下城區的秩序對外營造一番聲勢,明顯還是綽綽有余的;反正這個年代大家都是這麽回事。
接下來就是重新和正在前方的怒風營本部,取得聯系和恢復交通往來的事宜了。不過以目前周淮安手中的力量還是有些弱了些,除了已經派出去收尾的騎兵和直屬隊之外,剩下的人手就只能以少馭多的勉強控制住長樂縣城的局面,就連周邊近郊的鄉村都沒有辦法顧及了。
不過,實際上也沒有必要顧及了,原本這些還能夠和城區做點買賣的近郊鄉村,差不多都被這些土團兵給好好禍害了一通;然後就是許多人不得不變成了流民,而一路跑到長樂城來避禍和重新謀取生計了。
因此,新補充的兵員和勞役當中,倒有相當部分是來自這些與土團軍有切膚之痛的人群當中。接下來,就只有修整和等待的短暫過渡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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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循州州城下,
“還沒有拿下來麽。。”
已經好幾天沒有洗臉而兩眼通紅的王蟠,隻覺得自己的胡須都要根根的挺翹起來了
“這都是第幾次登城了。。”
“本部的時間和余地已經所剩無幾了。。”
“實在是那些官狗太奸詐了。。”
看起來半邊身體都被包扎起來的校尉周龐喘著氣痛聲道。
“盡然在城頭倒了油,還鋪上薪炭墊腳。。”
“俺們的弟兄好容易才殺上去,就不分彼此的一把火燒起來。。”
“攻上去的整整兩隊人啊,就退回來十幾個帶傷的。。”
“那就讓俺親自帶隊去攻。。”
王蟠不由有些惡狠狠的道。
“就不信燒光了城頭之後,他們還能拿什麽來抵擋。。”
左右卻是一片激烈的反對聲。
“將頭,萬萬不可啊”
“您可是營中的最後指望,千萬不能有所閃失。”
“沒您坐鎮營中,只怕人心不穩啊。。”
也無怪王蟠如此的憂心如焚了,怒風營變相的局限在這城下進退兩難當中,已經是預期的最後一天了;這些看起來死傷慘重的守軍,卻是依舊頑強如昔的讓人啃不下來,卻又在距離城破只差那麽一線當中,私貨吊著人的心思;
雖然因為這一路投附者甚眾而後方輸供給力的緣故,在人手補充上暫時還沒有什麽問題,但是糧草器械的損耗卻是實實在在的。
一旦這些東西出現斷絕或是後力不繼,他就只能拋棄大隊而帶著最基本的老底子轉進了;然而這麽做的話,只怕他好容易才壯大起來的怒風營,又要被重新打回原形了,這叫他怎的甘心呢,
“後路急汛。。”
這時候一名信使的闖入,讓他頓然再次的冷靜下來,然後又變成緊張的顏色。
“怎樣,人接應到了麽。。”
片刻之後,王蟠已經是在難以置信的表情之後,轉憂為喜而大聲的哈哈笑起來。
“虛和尚不愧是虛和尚。。”
“這就輕易解了我的後顧之憂了。。”
“來人與我加緊攻城,不要再顧慮什麽物用不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