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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殘》第625章 近聞群盜竄諸鄰(續2
對於林深河來說,能夠讓他放棄後方相對優裕而安逸的職位,而自我放逐式的請求外派奔走冒險,也只是為了遠遠地躲開家中可能發生的那些煩心事了。

 要知道,比起家中有一個從小到大事事依戀兄長,而對於一切女性充滿警惕和戒懼的小妹,更加令人頭大和煎熬的,無疑就是另外一個表現精明幹練,事事都無微不至的關心體貼,卻又仿若在逼你做出某種表態的義妹了。

 而這小半年在蜀南和黔北之間奔走往來的歲月,讓他飽經風吹日曬雨淋的就像是個地道夷人似得,讓人根本看不出來原來的的樣子。當然了,由此取得的成就也是頗為豐碩的。

 作為商椎局的秘密代表,他這段時間不但以武力威懾做後盾,以峽江道各州的鹽產為武器,從黔東交涉取得了蟲蠟、皮張、豬鬃、桐油、木油、硫磺、五倍子、生藥諸多物產的專營權益。

 還同樣用鹽巴供應來分化瓦解,盤踞在瀘州、戎州一帶的武都夷和納溪蠻、長寧蠻各部;進而設計搶奪彼此的隊伍,而調撥起相互的爭端和仇殺。

 乃至收買當地的瀘水蠻,攻入其後方相對空虛的洞寨山邑,虜獲了大批老弱婦孺後,再當作鹽資轉賣到渝州境內來。

 因此根本不費一兵一卒,昔日高仁厚在瀘州境內召集起來的,以山峽之險曾經給順水西進的太平軍造成很大麻煩的諸蠻聯盟,就此土奔瓦解而自顧爭鬥和仇殺無暇了。

 瀘州的障礙既已不複,然後就是針對榮州公井縣(今自貢市)的攻略手段了。屈從行的那些舊部在打戰上固然是一團稀爛,但是論起到處流竄的破壞和擾亂手段,卻還是做得不錯。

 因此,榮州境內許多古老的自留露水井,都不免慘遭他們的毒手;井架和煮鹵坊被焚毀,工匠被擄走或是驅散,就連井口也被用石頭和泥灰封死起來。

 因此,如今在蜀地嚴重缺鹽,而民家飲食皆是淡而無味,身體浮腫遍地可見的情況下,所謂針對淪陷區的封鎖和禁絕令,也就成為了一紙空談。

 另一方面,則是由此引發蜀西各州的一系列動亂和騷變。主要是源自昔日蜀西之亂五大首領被招降的余黨和部眾。

 雖然被高仁厚招撫後以村寨為單位就地安置,並委派了相應的守官和柵使,但是大多數人相應生活境況並沒有得到過多少改善,也就是勉強度日而已。

 尤其是當佔據東川的高仁厚與西川節度使陳敬瑄部,在成都以北開展大戰連場之後;南部各州那些高仁厚安置和分派的官吏,也不約而同遭到了刺史們殘酷的清算。

 而當初許諾的免除三年賦稅徭役約定,也就執行了半年就被徹底廢止了;再加上民間公開售賣的鹽價已經高漲至一鬥八千錢,而且還時斷時續的供給不上。

 許多吃不起鹽的百姓,不得不去熬土取膏以為佐味,結果中毒浮腫如豚者比比皆是。所以鄉野間各種民情沸怨,遇上了外來的誘因之後就如乾柴烈火一點就著。

 許多地方幾乎是整村整寨的在同樣朝夕不保的守官、柵使帶領下,重新嘯聚為匪亂或又是公然抗拒起官府的號令來。甚至是殺死殺傷下鄉征募的胥吏和官兵。

 然後,這些嘯聚為亂或是自據一方的蜀南村寨勢力,也就成為了打通瀘州內江水道之後,相繼販運北上的太平軍鹽船的最好潛在市場和客戶了。

 現如今,就連這位已經政令不出州城附近的新任眉州刺史馮涓,也找到了他這個黔北專門販鹽的“林棟蠻”。

 這樣,也就意味著一個深入西川腹地收集情報的門路和渠道了。想到這裡,林深河刻意用口音濃重的腔調故作踹踹道:

 “明府貴人在上,可有小的效力之處否。。”

 在雲海蒼松的壁板背景前,一身淺緋袍八字須面容光淨的刺史馮涓,也皺著眉頭看著眼前這名服色竣黑的歸化蠻人,好一陣子才矜持的開口道:

 “你這夷兒。。能為本府弄到多少鹽貨呼。。”

 “小人往來黔中、蜀地之間,小有四十五馱的馬幫可用。。”

 林深河卑微又矜持道。

 “本府所言,可不是那種豬狗才吃的土鹽,或是應付寒庶之人的灰石鹽,要的是涪江一帶所出的泉頭鹽餅。。”

 馮涓皺著眉頭道。

 他需要如此屈尊紆貴的接見這麽一個來歷可疑的蠻人,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因為蜀都城中也已經開始缺鹽,需要他的後續報效手段。

 而另一方面他已經為這個職位向田令孜兄弟,付出了一大筆的獻金,至今還沒能撈回多少本錢來。然而,派出稅吏的征收手段屢屢受挫。

 而州下的團結兵大多數都被西川節衙,調集到成都去協戰了,剩下的不足以討伐那些地方自立的村寨,所以他需要開辟一個能夠弄錢的新門路。

 “不敢相瞞,這卻是有些難度了。。”

 林深河亦是故作為難道。

 “可有什麽困難之處?。。且說聽來。。”

 馮涓卻是敏感的注意到言語中不是不能,而是有些難度而已。

 “那可是賊軍治下方才得以產出的,各地官軍一貫查禁極嚴,沿途又有盜匪橫行,動輒就是身死貨沒。小人實在不敢以身犯險啊。。”

 林深河頓時做大驚瑟瑟的苦著臉道:

 “那我若是許你以權宜之便呢。。報個價錢出來便是了。。”

 馮涓不屑的挑起眉頭,這就逐利之徒的欲擒故縱麽。然而他還不得不耐心捏著鼻子用他,因為偌大的蜀南之地居然一時間別無所選了。

 “說到底,這也是為了西川節衙做事。。若是能辦好了差事,說不定還能特許你一個前程和出身。。來人。。”

 隨著他的呼喚聲,就有奴仆送上來一盤青藍色的袍服,然後馮涓才繼續開口道:

 “這就是從九品上的從事袍服和告身,只要你用心做事,便就把你的名藉登入版籍又如何。。此外,我再給你五百段蜀錦,以為定例。”

 “這。。。實在太過抬愛了。只是,。”

 林深河故作為難又心動不已的歎氣道。

 “只是光在瀘州合江口當地的價錢,就已經賣到了了;兩匹絹半一石的價碼了,這一路過來的花銷和打點。。怕是不能令貴人如意了。。”

 “我不管這些,只要你三日後能給我帶來五百擔鹽餅,莫說這告身便是你的,便就是西川陳節帥哪兒,也可為你引薦一二。。”

 馮涓不由分說的厲色寄身道:

 待到唯唯諾諾的林深河退下之後,才有一名幕僚走上前來小心問道:

 “府尊,難道真要給彼輩保舉出身,還引見給節上麽。。”

 “這也是無法可想的事情了,高仁厚那廝第四次圍了錦官城,如今正在墨池灌園停駐。。城中將士糧未食盡,但已經缺鹽的厲害。。”

 方才還是威嚴有加的馮涓,此時卻像是戳破的皮囊的一般泄氣道

 “就算此輩可曾與賊有所勾連,也顧不得那麽許多了;若是西川鎮不保,你我還想得以善存己身麽。。賊軍可是遠在渝州,高仁厚卻近在眼前啊。。”

 當然了,他還有不方便訴諸於口的內情,就是他受命為眉州刺史任上的一個重要任務,就是肅清前任高仁厚的余黨和影響力。

 只是他做的是在太過出色了,以至於許多地方都嘯聚為匪或是封山自據,讓他這個刺史只能在幾座縣城內,保持最後一些殘余的影響力。

 所以他也迫切需要來自峽江道輸入的鹽貨,來拉攏和團結那些地方的豪姓大戶,為自己的施政手段張目和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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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例行遊覽會稽城中古跡,並且醞釀一些可以題留(文抄)下什麽大作傳世的周淮安,也再度接到了一個比較意外的報告。

 居然在城中捉住了準備出逃的明州刺史鍾季文;這無疑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好消息。至少相比至今行蹤不明,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逃了的董昌和蔣環,多少還是有點用處的。

 比如在後續針對明州的攻略當中,無論是活生生的目標還是首級,都可以有效打擊相應殘余勢力的士氣和鬥志、對抗決心所在。

 這個結果,也體現出了這個亂世當中,各個應時而起的草頭王勢力,普遍根基不穩和實力虛浮的嚴重弊端所在。

 他們往往以鄉黨、宗族為紐帶,或是鹽梟、鹽戶、私販、水寇、海賊、船民等相應的灰黑色利益團體為基礎,維持一個橫行鄉土武裝集團,最終驅逐或是取代官府的存在。

 在短期之內可以靠暴力的聚斂和裹挾手段,迅速發展壯大成為一方勢力,然後又相互兼並和接受地方豪姓、富戶等鄉土武裝的投奔,最終獲得一個像模像樣的政權架構。

 但是實際上除了保鄉守土的模糊概念和空泛口號,以及靠暴力殺戮和剪除異己所營造出來的威懾力和內部製衡之外,就再沒有多少長遠的規劃和穩定的治理方略。

 正所謂是順風的時候,是頭豬都能在風口上飛起來一躍而就;但是一旦遇到稍大的挫折和失敗,就馬上牆倒眾人推式的迅速崩解離析了。

 而比起至少是地方世代大豪出身的董昌,或是海商世族的蔣環;出身海寇兼私販子而據有明州一地,看起來實力更強的鍾季文的根基,無疑要更加淺薄的多。

 所以, 董昌和蔣環在戰敗之後至今未曾尋得;而鍾季文這邊一旦遭到接二連三的慘敗,殘余的手下就各種異心橫生,而打算把他賣個好價錢了。

 周淮安為此還在城中的俘虜營中,通過隨機抽查訊問的對象,為軍中將官和即將委派到人的官吏們,專門上了一堂現身說法的實踐課。然後又引申出了一個問題?

 話說,怎樣才能提高新佔領區域內人們普遍的幸福感、感激率和接受度呢?當然是先要盡可能的壓低所有下限,確保一副不惜一切要斬盡殺絕的態度來。

 然後又有足夠的暴力機器和執行力,令人覺得實在是無力抗拒又走投無路了;然後再稍微高抬貴手一線,自然就會生出感激涕淋的反差和劫後余生的慶幸心理來。

 現在這種壓低下線的事情,已經被不擇手段的鍾季文給做了,所以周淮安只要心安理得的接受,被壓低了心理預期的城中士民感激之情好了。

 雖然這種東西持續不了多久,但對於眼下的局面和後續推動的事宜,還是多少有那麽點好處。只是周淮安在本城的考察試點還沒有多久,攻略明州的戰役就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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