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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殘》第965章 旌旗颯凋傷(續2
而在長安城西北的南內興慶宮中,卻是一片氣氛凝重異常。尤其是在作為臨時中軍的興慶宮南薰殿內,更是一時間站滿了各色頂盔貫甲的身影。

  作為關內招討行營和西北行台的直屬武裝,涼州、靈鹽(朔方)和右神策的關西三(鎮)軍統將;作為西軍主力的歸義軍本陣的諸位都虞侯、押衙大將和兵馬使;源自河隴十一州的各位番漢守捉、團練使;乃至附庸十民部的剩下六位領部大人;還有一些入關之後所置的雜號軍序將領,幾乎是心思紛雜的汲汲匯聚一堂。

  在各自匯聚而成小圈子的交頭接耳之間,他們都不由而同頻頻的望向和關注著居中上首的繩床上,那個本該早就應該現身卻始終遲遲未曾出現的身影。直到一聲清脆的罄響驟然敲了起來,他們才在議論紛紛的塵囂中,重新挺胸凹肚、目不斜視的恢復到了原來屏氣息聲的氛圍中去。

  然後,僅穿著一身簡素至極的紫袍而束髻免冠的宰相鄭畋,也在一眾簇擁之下繞壁而出;就像是在他越發瘦弱而皺紋頻添的身體裡似乎蘊含著,讓人無法直視的巨大力量和引而不發的威能一般;隨著走到繩床前卻未曾落坐的鄭畋,用目光一一掃過當場的眾將,卻是讓人自然矮了一頭來,而連呼吸都變得輕緩了。

  “見過堂老。。”

  “相公安好。。。”

  待到一眾軍將爭相禮畢之後,整天卻沒有如期落坐而下而是背手站在那裡,用一種沉厚而微微沙啞的聲線,讓人有些猝不及防開門見山的說道:

  “無需多禮了!如今嶺賊已至,就在明德門內,各位可有什麽章程與建言麽。。”

  “自當一切以堂老惟命是從,竭力以赴!某願為先發。。”

  卻是右神策行營中郎將齊克儉,當先抱拳喊道:

  “我要的是應敵的對策和方略,而不是臨陣的勇士。。。忠勇可嘉,但並非其時。”

  然而他的這一番激烈表態,隨即就被鄭畋給打斷道:

  “堂老屬下以為應當先使人探明敵情因由,再從容部署具陣。。”

  隨著齊克儉有些燦燦然退回陣列中,又有人想起了什麽一般的緊接著喊出聲來:

  “但在此之前,須得先行命定權責,以正人心,才能勿使嶺賊所乘!”

  “哦?”

  鄭畋平容無波的反問道:而這人卻像是得到了莫大鼓勵一般,繼續趨身向前拱手切聲說道:

  “為何嶺賊自藍田峪內傾出而輕易長驅都下,期間尚有設防處處而柵寨連營,卻未能阻敵幾時;反倒是陸續馳援的幾部人馬相繼敗亡,就連素來勇於悍戰的西州(回鶻)藩騎也不免於難?這其中難道不是有人畏敵避戰而自全,擁兵坐視之功!。。。。”

  這話頓然引得在場一片嗡聲紛然起來。畢竟,相對於那些在關內收降和沿途整編的雜流人馬,回鶻三姓之中號稱最為能戰的西州仆固部也慘遭潰敗,領軍大將仆固俊青重傷而僅以身還的例子,更能夠觸動到他們身上。

  然而,在場人群中首當其衝而隱為眾目所指的京南防陣使李明達,聞言不由臉色一變幾乎要勃然而起,卻又被另一隻手臂給牢牢的抓住了。他定睛一看,卻是從大兄廊州都督李明振,面無表情的對著他微微搖了搖頭。

  “的確應將此事徹查到底,不然,由此貪生怕死而望敵聞風之輩,軍中上下實在心中難安了,更無法為朝廷竭力報效。。”

  隨後,就有河西行營招討兼歸義軍副使索勳身邊,白發蒼蒼的元老歸義軍右長史、監察禦史張文徹站了出來道:

  然而,聽到這句話之後在場諸多將領卻是右大半數,都皺眉或是冷笑著隱隱騷然起來了。更有人忍不住出聲問道:

  “張憲台,此話怎講呼?”

  “李兵使揭舉的實在好啊!如此怯敵畏戰之徒,豈不是深藏我王師之中的隱憂和禍患,更當早早去除了才能後顧無憂的迎戰嶺賊啊!”

  張文徹卻是毫不猶豫道:

  “要查就要徹查到底,最好就從進入京畿之後,與各路賊軍開始對陣的諸多情跡開始論處好了。。”

  這話一出,在場眾將卻是一片嘩然起來了。一時間,包括之前出言那人在內的大多數軍將,臉色都變得不是那麽好看起來了。畢竟坐視保全實力這種東西,光是論跡不論心的話,在場又有多少人能夠真正保證自己可以獨善其身,而毫無沾染呢?

  這時候李明振才松開手來,任由心領神會的李明達排眾而出道:

  “相公,京南局面糜爛,屬下分內罪責難逃,還請自我河州、姑臧子弟處,開始盤查嚴辦好了。。但有臨陣脫逃之徒,還請嚴明軍法以正人心。。。”

  然而這時候,就有人站出來半真半假的和稀泥道:

  “張防禦,你這就意氣用事了啊!河州、姑臧子弟臨敵爭先在前,只有當胸赴死、未曾背創而亡的勇名,又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呼?”

  然而也有人不想看到這件事情就這麽被輕易的含混過去,卻是有同為回鶻三姓之一安西回鶻的頭領/統將登支葉護,忍不住陰陽怪氣的開聲道:

  “李氏麾下的姑臧子弟固然是勇者勇矣,但是對於舊日宿怨也是未曾心慈手軟的吧!”

  “登支小兒,你這是什麽意思,”

  李明達身邊的一名年輕軍將不由怒聲道:

  “就是這個意思。。若有機會見死不救,難不成爾輩還會不計前嫌麽?莫要悻然做態了。。”

  登支葉護卻是毫不客氣的反駁道:

  而登支葉護的這句話,就像是一下引爆了某種禁忌的話題和一直被壓抑的矛盾與情緒;霎那間就就變成了一片相互破口大罵的人身攻擊,以及面紅耳赤的激烈爭執和翻舊帳式的爭相斥責起來。霎那間各種新仇舊怨,各種的恩怨嫌隙,都仿若是要在下一刻,以刀兵相見的方式一並爆發出來。

  直到上首那個一度被忽視的聲音重新響起:

  “夠了。。”

  他們才恍然大悟的忙不迭停聲下來,而參差不齊的齊聲告罪道:

  “但聆堂老的訓示。。”

  “老夫要的是臨敵的對策,可不是聽你們婦人一般的爭釁於市。。”

  鄭畋冷眼看著這些國家棟梁、朝廷支柱們,慢條斯理的一字一句道:

  “屬下失禮了,還請相公責罰。。”

  這些棟梁支柱們卻大都不敢與之對視,而繼續垂手俯首告罪道:

  “責罰你們?,責罰你們又有甚用?難道能夠替我退敵、破敵,分憂當下麽?”

  鄭畋卻是繼續冷聲道:

  “堂老,臣仆以為,雖然嶺賊已在城南,然當下更以全力擊破當面的黃逆殘賊為先。。”

  這時候終於有人想起來了正題,而小心翼翼的開聲道:

  “此話怎講。。”

  聽到這裡,鄭畋一成不變的臉色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松動,卻發現對方乃是西軍入關之後,收攏當地逃散躲藏的涇原兵殘余再度武裝和重編而成,已故涇原節度使朱枚舊部出身的徑州刺史/團練使王行瑜。

  “堂老明鑒,可曉嶺賊如今入關又是所謂何事呼?”

  在場職介幾乎是墊底的王行瑜,也得以從人群最派的邊緣處走上前來,又在眾目睽睽之下謹小慎微的道:

  “自然是為了救援那黃逆的偽朝了。。”

  在場眾將之中卻是有人不以為然的插口道:

  “臣仆以為,這只是其一,然嶺賊素來自成一體著稱,而於賊中行事亦是無利不往的,”

  王行瑜卻是不緊不慢的道:

  “因此臣仆人為,此番如此急切救援黃逆,更是為了承襲和接納偽朝的名分所在啊!畢竟於關東地方,更有大量偽朝留下的舊屬,又有從賊名分的藩鎮十數家,這才是嶺賊不惜興師動眾、勞頓遠來,也要圖謀的所在啊!”

  聽到這裡, 在場的眾將也不禁對於這位貌不驚人,甚至有些鄙陋的王行瑜,多少有些刮目相看的意味。而鄭畋亦是點點頭以為姑且的認同之意而鄭重開聲道:

  “如此當為持中論,接下來各軍將士,當以催破黃逆殘余,破敗嶺賊圖謀為當先。。。。”

  只是在諸多布置下去之後,看著這位離去時似乎有些步履蹣跚的大唐最後名相,及其鬢角和而頭上越發明顯的霜白顏色和深陷的眼窩,終於有人意識到這位仿若是一切盡在掌握的鄭堂老,終究還是有所他無能為力或是人有窮盡的另一面。

  而親眼目睹著當場鬧劇的鄭畋心中,也未嘗一絲絲的悲涼和哀然,自己身邊盡是這種各懷心思的強雄武夫居多,而能夠托付心思和信任的閎股之謀卻是少的可憐。以至於他貴為大唐執領政事堂的宰相之尊,也只能如履薄冰的與之周旋和軟硬兼至的駕馭著,不然一不小心就要身受其反噬。

  然而這種負面情緒很快就被他果斷而堅定的拋在了腦後,畢竟他已經是將近花甲之年了,再加上這些年勞心竭慮的奔波往來,身體已然大不如前而不知道還剩下多少所約可活了。因此,如今他唯一的執念,就是在剩下的歲月裡能夠有幸見到天子聖駕,重臨兩京而已。

  就像是呼應著他的心情,下一刻就有人來秘密稟告道:

  “丹鳳門處來報,那位黃宮保,已然成功進入北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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