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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殘》第941章 殺氣凌穹蒼
鐵馬雲雕久絕塵,柳營高壓漢營春。

  天清殺氣屯關右,夜半妖星照渭濱。

  下國臥龍空寤主,中原逐鹿不由人。

  象床錦帳無言語,從此譙周是老臣。

  《過五丈原/經五丈原》

  唐代:溫庭筠

  ——我是分割線——

  而在城下一片紛亂的軍陣之中,頭戴夾耳帽身穿釘皮鎧而長相醜陋兼帶凶狠的李罕之,還在悶頭向前衝去。這種亂軍之中反而是他這般陣前廝殺出來的悍將,如魚得水的所在。甚至一度讓他想起了當初在太行山落草為寇,然後又跟了黃巢的大軍與官軍四處交戰的情形了。

  只是因為手下故土難離的緣故,終究沒有隨著黃巢的人馬輾轉南下,而是響應了畢師鐸等人的呼應,成為了就地投降淮南節度使高駢的三十六位義軍首領之一;也得到了光州刺史的任命。然而他在光州州城還沒待足一年,就被咄咄逼人的秦宗權蔡州軍給趕了出來。

  然後,所部就被作為淮南客軍,調遣往南方協守湖南觀察使李系。結果李系就是個空有將門世家偌大名頭,卻是觸敵及潰的廢物點心,也讓他起了奪佔基業的野心和念頭。然而現實卻是殘酷而打臉的,最終潭州沒能搶下來,卻被初次遭遇的太平軍打的僅以身還,就連一貫追隨的得力部屬楊師厚都難免折了進去。

  他自己也只能就近投奔同樣賊帥出身的河陽諸葛爽,成為了一名斬將奪旗的先鋒官,而以殘暴好殺的手段一步步在陣中撕殺到如今的地步。不若的話當初他繼續追隨黃王下去,現如今他也許最少是一個大齊新朝的元勳大臣,或是一方鎮守了。

  不過,眼下大齊新朝內外煎迫而眾矢之的的局面和境遇,倒是讓他有些慶幸自己沒有繼續追隨下去了。另一方面讓他深有感觸的,則是曾經身為的國朝壁城、南天鼎柱的高駢,如今也不過是太平軍手中,一個整天做報告會,寫回憶錄的階下囚了。

  更別說昔日朝廷委任安排在淮河以南的諸多守臣、連帥和節鎮,除了腿腳跑得快的基本上都不是為太平軍所陣斬,就是成為了功德林中重新相聚的難兄難弟了。因此,相比在頗得人心卻依然年近沉暮,看起來沒有幾年好活的老帥諸葛爽麾下,他也動了另尋出路的心思了。

  畢竟,他已經被太平軍意外扣留下來這麽長時間了,河陽方面與之暗中往來江陵也不知道多少次了,又可曾過問和探尋過他這個舊部呢。所以他也多少因此明白了一些事情。諸葛老帥固然是頗有恩義和胸懷的人物,但是他的兒子諸葛仲方卻算不上什麽出色的繼承人;可以預料將來內部紛爭更多過對外征拓。

  所以,在意外見到了死裡逃生並另有機遇的楊師厚之後,他也決意要為自己謀求到一個機會。至少,他可不像畢師鐸那班出賣同袍的人一樣欠下許多血債。而在這太平軍徹底平定天下之前,尚且還有許多戰事要打,也上有許多用人的地方吧?這才是他這些武夫得盡其用的最後一段美好時代了。

  因此,對於那位疑心甚重的郭郎將幾次三番的試探手段,李罕之也只能無奈的一笑度之;並且主動當代起這個冒死行險的任務來,好讓對方且為寬心一二。至少這麽多年的輾轉下來,他對於在官軍和賊軍身份的切換當中,也是頗有心得而得心應手了。

  他如此的暗中電光火石的思量著,再度飛身越過一名試圖攔截的將弁,而順手在他頸子上拖出一條血線來。而跟隨在他身後連夜易裝縋下城來的那些敢死之士,早已經衝散的乾乾淨淨而不複所在了。只是他們散落在敵陣之中偶然間掀起的叫囂和動靜,多少也牽製和掩護了李罕之的行為。

  他就像是一個渾身浴血、灰頭土臉而急於報信的普通將校一般,錯開和讓過了一陣又一陣的官軍群體。然後又順手搶了一名訊兵手中的小旗,胡亂插在自己的袍領背後。下一刻,代表坐鎮中軍的“楊”字和“十軍都監”大旗,赫然就在不遠的十數步之外了。

  然而,相對於陣前那些各有統屬而稍顯雜亂的部伍,攔在最後一段距離上的卻是看起來要更加精悍一些,身穿黑沉沉皂袍玄胯,披著明光和山文大鎧,頭戴卷邊鑾兜的神策兵。手中更是端持著步槊和五色長排,就像是一堵後牆一般黨在了李罕之的去路上。

  然而,下一刻李罕之就毫不猶豫撲倒在地,以頭搶地的同時而用熟悉的洛中口音撕心裂肺的大喊起來:

  “小人。。有緊急軍情稟明都監貴人。。”

  僅僅是過了片刻。像是被他的洛中口音所驚動,一時間神策兵構成的陣列左右中分開來,而露出了背後一個坐在武侯車(類似木質輪椅)上的人影來。雖然病容滿面而臉色蒼白的有些嚇人,但是李罕之還是依稀認出來這位面白無須形容銷骨的中官,赫然就是威壓關東十三鎮的都觀軍容使/監軍院使,人稱大內兩頭羊之一的楊複光。

  然而下一刻,李罕之卻是驟然抓起後領上插著的小旗,依照自己早年徒手投石練出來的飛擲技藝,對著楊複光的方向就是用盡全力如電標去。一息之後這些威風凜然的神策兵才像是炸了窩一般的驚跳了起來,有人連忙簇擁到到楊複光身邊,有人向著李罕之追撲而來,還有人在原地重新組成掩護的盾牆。

  然而,李罕之卻比他們反映更快一步的已然轉身竭力的奔逃而去了。然後又在口中胡亂大吼大叫起來:

  “楊都監遇刺。。”

  “快來人救護。。”

  “神策軍有人反亂了。。。”

  “快快捉拿刺客啊。。。”

  他如此叫喊著,斜斜衝出官軍後陣的邊緣,又對著一群前頭趕上來的官軍迎頭衝上去,

  “救我,賊子要殺人滅口了。。”

  然後就在即將接觸對方的那一刻,突然就大大慘叫一聲順勢撲倒在了地上:在挨了好幾腳踩踏的同時也成功將其錯身讓了過去。一時間圍繞著李罕之所製造出來的動靜,竟然就讓城下的中軍所在都混亂起來了。而更糟糕的是,很多人見證也跟著他亂哄哄的叫喊起來:

  “楊都監遇刺了。。”

  “快護衛都監。。。”

  “攔住神策軍。。。”

  “停下,就地說明情形。。。”

  “快讓開,奉命捉拿刺客。。。”

  “各自不要亂動,穩住陣腳,就地盤查。。。”

  “吹號,召回人馬就地搜查。。。”

  而在,中軍被層層簇擁起來的核心位置;武侯車上的頭邊堪堪斜插上了一支小旗,已然驚駭得面無人色而說不出囫圇話來的楊複光,也只能用手比劃著左右下令道:

  “不。。。要。。。亂。。。散。。。”

  與此同時,在裝死當中順勢爬出一段距離而躲入了輜重堆當中,一輛大車輪轂下的李罕之也重重籲了一口氣;他所能夠為尚在城中堅守的郭言做到的也就這個地步了;接下來他只能竭盡全力為自己謀取脫身了。

  想到這裡,他不由再度歎了一口氣。難道自己的命數就像是當初出家的老和尚所說的,這輩子注定要流離奔波,無論是做乞丐、浪蕩無賴、出家人、強盜還是義軍、官軍,無論在任何地方都做不得長久麽?明明自己好容易才下定決心安生下來一段時間的。

  說實話,在太平軍呆了一年多的光景裡,除了日常規矩極多且嚴之外,他平日裡其實還過的不錯。起碼作為客將的待遇與那些正任的軍將沒有多少差別。雖然沒有放縱士卒操掠敵境所得的那些孝敬和上供的來源,卻在另一些地方體現出了太平大都督府物用充足的實力雄厚與財大氣粗。

  比如,除了各種定額的薪餉、津貼和食料配給之外;還有四時按季供應的瓜果熟鮮,三禽六畜的名目也是隔三差五換個花樣吃,應景的水產河鮮時時不斷,甚至還有來自海中的巨鯨和大鮫肉。他也是第一次才知道人世間,還有這麽名目繁多的受用。

  偏偏這些受用還不是專供、特供一小戳貴人、權門的土貢方物,而是軍中足以澤及到普通士卒,民間也有發賣的普羅大眾所產;這就足以讓人心驚且歎服不已。更別說是在那些太平將士之中,不遺余力推行文娛宣教的手段;

  比如強令士卒夜間學習文字和數算,定期組織的軍中競技和比賽活動,不定期流動的勞軍藝文匯演,鼓勵士卒羨余愛好與趣味的專長小組,都讓人大開眼界不已;也讓他不禁感歎起來,這位大都督對於麾下的士卒實在太過優遇和厚待了,以至於不利磨礪士氣和軍心。

  相比之下,他在北地見識過的那些官軍部伍日常,就簡直是乏善可陳甚至是豬狗不如了。就算是他們這些被厚待的軍將上層,除了整天大口酒肉不絕的飲宴,也就是從那些蓄養的營姬身上,獲得些許快樂和放縱而已,

  然而讓他有些意外的是,由他所負責率領那些舊日降兵所組成的假想敵部隊;卻是在與這些看起來很容易被安逸和優待所消磨的太平士卒,各種形式的對抗操演的交手當中,始終是敗多勝多的結果。而對方甚至沒有直接動用火器。

  這倒不是他寄人籬下而有意放水而未盡全力,也不是那些降兵在獎懲手段激勵下始終不肯賣死力。但是他們就幾次三番的輸了,區別的只是輸得多還是輸得少一些。而主要的勝績則主要是在頭次面對那些明顯生澀十足的新卒身上。

  但是等到他們吃飽喝足了作為獎勵的酒肉,下一次再遇上這些新卒的時候,對方就仿若是脫胎換骨一般的難纏和老練起來,就算能夠再次打贏也是贏得十分維艱。這個結果一度讓他有些懷疑人生,也有些懷疑自己是否已然落伍和不足以在軍中自持本領了?

  所以,這一次他才自請了到前沿軍中參戰的機會,也是為了尋找這麽一個答案。現在,顯然他的答案已經在作戰過程當中找到了;這些太平軍只要一有閑暇下來,就喜歡開小會以總結經驗教訓和得失,哪怕坐困城中累如危卵之際,也沒有停綴過。

  然而,他也到了離開的時刻了。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的經歷,讓他在不利局面之下行險冒死一搏,已經是難得的仁至義盡了。再讓他試圖與城內那些注定無救的太平軍將士,共赴生死那就有些勉為其難了。

  但不管怎麽說, 從太平軍這邊學到的東西雖然限制頗多,但依然足以讓他在北地拉起一支強兵勁旅來。這樣無論是在劍南三川改換身份再混一個出身,或是伺機回歸故主諸葛令公的麾下,都是大有余地的事情。

  李罕之雖然如此想著,卻是毫不猶豫的脫下身上染血發硬的戰袍和鑲釘甲;而露出內裡另一件官軍中常見的赭色夾衫來;然後又把自己的發髻打散而蓬亂的用塊破布包起來,頓時就成了一副輜重隊裡常見鄉土團練的打扮了。至少,作為一次次死裡逃生的手段,他已然是頗為嫻熟了。

  這時遠處響起了有些熟悉的持續哨子聲,卻是讓一時間城內已經逐漸沉寂下去的廝殺聲,再度變的激烈和亢揚起來。而李罕之也不由停下來了手中正在往臉上抹泥的動作,慢慢的失聲輕笑了起來;看起來自己似乎又可以繼續在這支軍隊當中,追逐那生死一線間的樂趣所在了。

  “快,扶。。。我上去。。”

  而被護衛在中軍的楊複光,卻是難得臉色大變的竭力開聲道:然後,他就在眾人的托舉之下,越過了在諸多茫然失措和隱隱混亂的戰陣的頭頂,看見了遠處漢水對岸的興勢谷道口處,依舊還在回蕩著傳揚出一陣急過一陣的哨子聲。

  然後就在下一刻,就有成群結隊丟盔棄甲的潰兵逃奔了出來,看服色和倒拖在地的旗幟情形,卻是負責前往攻打和收復天盤壘等谷道要點的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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