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在數個月前,他也只是個假冒的榮州(自貢市)富義縣行商。只是帶頭花錢買了個出身和散職之後,就開
始扶搖直上一步步走到現今的地步。一切就仿若是在做一場精彩紛呈的白日夢而已。
要說起來,那位在一番博弈之後,最終還是帶兵就任西川節度使的高仁厚,真不愧為“仁厚”之名。他一面是以
自己過往的威名和德望,招撫那些競相上山結寨自保的百姓,重歸地方聚居屯墾,委派將士以為官管。
另一面以清算田陳余孽為由,大肆抄拿和替換了西川各州的守臣及大部分官屬,盡取家資充為公用而號稱代為朝
廷撥亂反正。一時間地方久為盤剝所苦的人心,亦是為之一振而相聚下山附從而來。
然後又帶來任上的東川、西川舊部為憑據,藉以整頓節衙內外,清退和處置了許多虛浮濫籍之輩,又對其罰以重
金才算放過;進而以此為遣散之資,又清退了被節衙倉促募來守城的本地丁壯,將其重編為城郊複耕和修渠的隊
伍。
在大量清除了相應的亢員和浮濫丁額之後,接著他又進一步大刀闊斧削減了節衙許多養兵和維持之外的用度項目
,將陳敬瑄以節衙名義佔據的大量田宅園林,重新發賣出去;頓時將原本空空如也的節衙內庫重新充實起來。
最後,他又下令廢除了陳敬瑄在西川各地所留下的諸多雜捐、攤牌和勒索名目,派兵抓捕和鼓勵揭舉那些居中自
肥的外委、酷吏之輩。隻留下來最基本的春秋兩稅和供輸三分的徭役配額;於是一時間竟然地方人心大悅而競相
交口稱道。
在如此的多管齊下之下,硬是將一片殘破的成都府,連帶內外紛擾不堪的西川九州,給恢復到了如今粗且得安的
局面。而隨著新一波屯糧的收聚上來,無論是節衙內外還是行在上下,都變得越發寬裕起來了。
當然了林深河在此中發揮的用處和出力也是不可忽略的。他從南邊販來黔中道的物產,還有“走私”自東面渝州
境內的鹽和大批的鐵製農具、器物,都大大滿足了西川地方想要恢復生產和屯聚民戶的需求。
因此,現如今他不但被表為十六衛之一的右領軍衛中郎將,左補闕;還以西川節衙僚屬兼行在內臣的身份,得到
了行在內部授意下加強籠絡的指婚。所以,眼下身兼西川節衙下參軍事的他,雖然不能參加真正的核心機要軍議
,但是整個節衙上下的日常一舉一動,對他而言都是毫不避嫌的單向透明。
作為一個臨時給趕鴨子上架的密諜來說,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之內就打入敵營內部而身居如此要職,簡直是令人
難以想象的事情了。而按照那位恩主內常侍、內省使李文革的暗示,只要完成這次結親之後,他就更加是親上加
親的行在自己人了,也有更大的前程在等著呢。
畢竟,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很多,但是相應的結果和後續反應也莫衷是一。首先是隨左樞密使楊複恭北上討賊的
散關行營及其附從兵馬,最終還是在興元府的漢中城下戰敗了。因為,姍姍來遲的隴南前賊降軍黃浩所部,再次
陣前反戈襲擊了十軍都監楊複光坐鎮的本陣。
結果,原本已經將尚讓為首的偽齊賊軍,給困在了南鄭(漢中)城下的官軍包圍圈,也因此出現了混亂和動搖。
其中王建為首的忠武軍舊部見勢不妙最先退出了戰場,導致包圍圈出現了缺口。然後,是山西節度使留後宋浩麾
下的荊南兵,也被突出的賊軍衝破了陣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