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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殘》第823章 禾黍不獲君何食(下
而在廬州境內,前神策弩士哥舒蒂奇也沉默不語的帶領一隊輔卒行走在大路上,而身邊則是作為前神策屯營兵的大個旗手王弘范,在喋喋不休念叨的話語聲:

 “你看你說不來的,最後還是來了不是?。”

 “這沒啥好丟人的,俺們當初也是這般想的。”

 “都是當兵吃糧,刀口舔血的勾當,給誰做不是做啊?”

 “至少太平軍不克不扣,也不吃空頭;只要肯出死力,吃飽喝足了,還有各種四季衣糧貼補。”

 “更沒有那些名目甚多的孝敬、折色;拿到手也是沉甸甸的足額新錢,這天下還有這般便宜的去處麽?”

 “相比之下這只會苛待將士,殘害忠義的狗彘朝廷,便就是馬上消停了也好,至少能讓這世上更多人得活不是?”

 然而,哥舒蒂奇卻給他絮叨得一肚子莫名窩火無處發,倒是很想對他怒吼一聲“老子和你不一樣!”卻又忍了下來,因為他實在需要眼下這機會,道理也很簡單。

 他雖然從太平軍手中得到了南下重新安家的允諾,並且帶著劫後逢生的妻子隨著一大批分散安置的京畿移民,被安置在荊州天門縣附近的莊子裡,算是有了重新開始的棲身之地;但是接下來的日常生計問題卻讓他有些犯愁了。

 因為家中世代神策軍中小將門出身的緣故,除了舞槍弄棒、騎馬射箭之外,他也並不擅長種田、做工、商販之類的日常營生手段;事實上,他是靠著世代承襲的職分田和佃客的供養,才能保持衣食無慮而專心打熬身骨的脫產狀態。

 因此,當他他勉強嘗試著做了一段時間各種謀生手段之後,發現自己換到的工分和代卷甚至還不如妻子,到就近沿江的水力織造場拿回來的多,而讓日子過得總是緊巴巴的。

 因為他拿慣了刀劍的手,去握耙犁和鋤鎬總是不得其法;做工分揀流水線也是笨手笨腳的錯誤不斷;至於讓他賒欠了一些小物件到渡頭上去叫賣,恥於開口的他也是爭不過別人攬售的本事,反倒是無疑憋了一肚子的不自在。

 這就讓他心態實在有些失衡和低落起來了,但又氣無處發甚至不敢在好容易恢復了精神和正常的妻子面前表露出來,而只能靠鄉間沽來的一點濁酒,借以澆愁卻是愁更愁。

 然而,偏偏屋漏又逢連夜雨式的,他妻子在織造場突然暈倒了。然後送回來了的同班婆娘頗為欣然的告訴了他一個“好消息”,他的妻子被檢查出來又有了身孕,而讓他好好照顧和修養,至少在身姿調養好之前不宜再上工了。

 這對於哥舒蒂奇可真是個莫名的晴天霹靂啊!在他強顏歡笑的送走這個大嘴婆娘,以及那些拿著粗糖、雞子兒過來道賀的鄰裡,卻又撞上了從床上掙扎起來又滾落在地上的妻子,卻是悲從心來的抱頭痛哭起來

 雖然在他的嚴防死守之下,妻子並沒有因此找到尋死機會,但也泣不成聲往複求請於他,要想打掉這個孽種,好重新回去上工養家。然而到了這一刻,哥舒蒂奇反而下定了一個決心,不惜一切也要讓妻子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這樣,無論男女都是她的骨血,自己也完全可以當做親生的撫養長大,指望養老送終的所在。畢竟,經過了那麽多事情之後,以妻子如今的身子骨莫說是落胎之後的再生育,就此纏綿病榻不起也不是什麽意外之事(工場的女大夫語)。

 所以,他重新找到了縣上的駐隊團,希望能夠有所報效(謀生)的機會;只是相應位置大都是留給軍中退轉的老卒,而他這個舊屬人員想要報投並不是沒有機會,但是就需要來自軍中足夠級別的擔保了。

 好在曾經與他有過接觸的別將張東,給他留下過一個聯絡的方式;而讓哥舒蒂奇不辭勞苦的找了過去,又在駐地外苦苦等候了兩天兩夜,熬的滿眼通紅形容消瘦、滿身臭味才等到了對方。

 因為活捉了那位黨項酋長拓跋思忠的乾系,張東居然還記得他這個神策弩手的隊目。然而的事情就變得簡單了許多。張東並不怎麽建議他去參加地方的駐隊團,但卻給他指出了另一條明路。

 也就是大都督府發起這麽一次淮南攻略,而需要在地方上後續編列和整訓更多的輔卒。也等於是給了他們這些尚有一技之長的舊屬官軍背景人員,一個改換身份重新為督府出力報效的破格機會;

 至少在成功加入進來之後,一筆安家費和服役期間的軍隊眷屬臨時待遇,也是跑不掉的。這也意味著他的妻子不用再挺著略顯的肚子去上工,待在家裡自然有人關照和可以考安置費維持所需上很長一段時間。

 像是哥舒蒂奇這一次應募,因為是承了別將張東的老大人情,有來自他這中中層軍官級別的擔保和推薦。就得以臨時的隊正官兼任了輔卒的教練,以教導和操訓他們操使弓弩陣射的技藝,這無疑也是哥舒蒂奇早年所擅長的事情。

 他畢竟與王弘范這般需要到田裡自食其力、辛苦鞠耕的世代軍戶不同,多少也是個國朝拱衛的神策軍中下等將門出身。因此雖然家門落魄了,但是一些諸如刀槍弓馬之類的世傳所學,還是沒有完全忘卻或是生疏掉的。

 而在他兼領了這個教練職責之後,除了旬日給錢100文之外,還有按日算的十文教練津貼。按照三日一訓的頻率他至少可以多拿八九十文,而且是大都督府發行被稱為“太平青錢”的足色新錢,而不是過往那種歷代通寶混雜的折色錢。

 所以只要他在太平軍中服事一天,家中就有源源不絕的進項,可以為妻子雇請一個粗手婆子在家燒火做飯,照顧生活起居直到孩子的出生,或許還有余裕采買一些軍中專供的廉價雞魚罐頭,以為滋補和調養所需呢?

 因此,不管他心中還有多少殘留的複雜情緒,但是對於眼前的待遇和現狀還算是安於亦然。既不用直接上陣與昔日的官軍所屬拚命廝殺,只要帶領輔卒巡守後方鎮壓一些土團、盜匪之流,順便鍛煉他們的戰陣技藝。

 只是這太平軍中的規矩和章程也未免太多了,以至於詳細和繁覆到身為士卒的坐立起居、衣食住行,等等的日常行舉操行尚且不足;而最令他詬病的則是禁止無來由的體罰和過於嚴厲的肉刑懲戒手段。

 要知道無論是朝廷的官軍還是藩鎮的鎮兵,哪個不是這般不斷的打磨和折辱士卒新伍過來的。唯有如此,才能令士卒在習以為常了肉體和精神的打熬之後,變得於內唯命是從、令行禁止,而對外凶暴殘橫、悍不畏死。

 但是在這裡,除了禁閉、站枷、鞭笞、杖擊等日常手段之外,居然還讓士卒早晚會操和進食前的傳唱,夜間修習和講談的進修;還有各種曲藝文娛的手段來進行時時的宣貫和耳提面醒。如此大費周章教導士卒“學道理”“講覺悟”的手段,就讓人有些匪夷所思了。

 然而,在通過日常被迫接觸和代為通讀太平軍所發下的那些小冊子,哥舒蒂奇也多少明白和領會了一些事情。比如所謂世人總在利益所驅之下,用造價低廉而不堪所用的劣錢,不斷取代做工精細而用料考究良錢的道理和比喻。

 也就是說在過去積重難還的朝廷體制之下,就算世上有再多的忠臣良將、熱血義士前赴後繼,也不得所用而只能蒙塵暗投;就算僥幸得以位列朝堂,也根本禁不住各種奸佞橫行的朝局和氛圍之下,相繼被構陷、坑害致死或是白白內耗殆盡,而導致國事不斷敗壞的結果。

 這已經不是在位天子或是滿朝臣公某家某姓的忠奸賢愚問題了,而是整個朝廷賴以為系的根基都已經被朽壞、蛀空;而結算沒有河南的黃巢和王仙芝之輩,也有其他在災禍連年中走投無路、應時而起的劇賊逆首,而難逃遲早覆亡的因果。

 如今回想起來起來,像他這般神策將門世家的悲劇,或是王弘范這般屯營軍戶之家的遭遇,在國朝當中豈又是偶然之事呢?若是連乾元以後號稱天子親軍、京畿屏護,努力維系中樞權威不墮的神策軍左右行營都不得好過,那如今這個朝廷又能指望什麽呢?

 所以當張承范帶領他們這些在京神策軍中, 最後一批堪戰之兵也潰滅在潼關之後;他就已然隱約有些察覺,就算沒有天子棄都西奔之事,這個無力號令抗賊的朝廷也只怕要走到了盡頭。

 然而,顯然自己就是沒有看明白這種事情的趨向,才有了後來那麽多的人間慘事和悲歡離合的種種坎坷。哥舒蒂奇如此忍受著身邊的聒噪,一邊滿懷心思的行走著;突然前方傳來的大片此起彼伏的呼嘯聲,而走在前頭的一名騎手更是應聲而倒。

 “敵襲。。”

 “備戰。。”

 哥舒蒂奇一遍怒吼著,一邊舉起手牌當下一隻凌空拋射而來的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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